舒:“呵呵。”
打了個哈欠, 找塊干木順勢坐下。環顧四周,不會真要在這種冷的過一晚上吧……
“姑娘便是先前小栽贓大皇子那個盜賊吧,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說道:“行走江湖從不留名, 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便不用結識了。”
“那總得有個稱呼。”
“芯。”
舒:“好的名字, 與你一點都不搭呢。”
“對了, 什麼時候放我回去?”
含糊道:“再說吧,等我躲過那群兵追捕。”
舒無言, 也不知道晏希白是不是在外頭找瘋了。
芯扔了一個包裹給, “你這嫁太惹眼,趕換了。”
就著篝火微弱的打開了包裹,手底下是一片糙。“布麻,我穿不了,會起紅點。”
“別作別鬧別廢話, 趕換了。”
這種境地,舒也不耐煩,將包裹重重扔至一邊, 抱著手背對著,“你好兇。若不是你, 我如今會在山里過夜?”
“太冷了,明早再換。”
“唉。”舒嘆了口氣, 倚在泥墻上,閉上雙眼, 卻遲遲睡不著。
山風習習,天這麼冷蛇也懶得出來, 若是遇見腸轆轆的孤狼, 會不會趁睡著, 一口一口將吞吃下肚。
想起吃的,便覺得有些,今日累了一天也未曾進食。
翻問道:“喂,我了,你把我拐出來,總得負責一日兩餐吧。”
芯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吃的,啃樹皮你要不要?”
舒心一酸,想哭。
安道:“明天找到歇腳點,我給你買胡餅。”
“我想吃餛飩,我想喝牛湯,我想啃豬蹄,我想吃水煮羊。”
越說越。
冷聲拒絕:“別想了,我沒錢。”
舒一拍腦門,“還有蒙汗藥嗎?你把我迷暈吧,一覺醒來記得將我送給晏希白。”
說:“沒有。”
隨后低聲喃喃道:“你可真像我妹妹。”
舒想了想,問:“是被大皇子囚在邊那個嗎,還活著麼?”
嗤笑道:“若是還活著,我又何必費盡心思殺了那賤畜,給報仇雪恨。”
“節哀。”說了這句,舒便閉上眼睛,摒棄一切雜念,沉沉睡去。
若是一覺醒來能看見晏希白便好了。
——
第二日。
“喂,醒醒。”舒被這個俗的姑娘直直搖醒。
睜開眼依舊是空的山,外邊只照進來一點微弱的芒。
“趕換上服,跟我走了。”
了眼睛,早起的困頓還未退去,半瞇著雙眼,木木的一不。
“別睡了,快點,不然別怪我你。”
“呵,你現在不就是我嗎?”
舒不不愿拔下珠釵玉,一腦塞在了包裹里面。
褪去外,又穿上了給那件灰撲撲的服。
芯正打算把嫁扔了,舒連忙制止:“別啊,就留在山吧,珍貴的,改日我再派人來取。”
無奈說了句矯,最終還是應允了。
舒依依不舍將它疊好,又怕路上沒錢,忍痛將珠子扯了下來。
芯怕半路跑了,從上扯下一塊布料,將兩人的手牢牢綁在一起。
“唉,輕點輕點。別綁這麼嚴實,我手腕都被你勒紅了。”
兩人出了門,漂亮的晨打下來,芯看清了潔白無瑕的臉蛋,五明艷大方,就連上邊細細的絨都惹人喜歡,這樣驕矜的世家貴,便是穿上布麻也不像鄉野村婦。
走在路上,不知道要引多人頻頻回頭。
芯從地上捧起一手雪,就要往舒臉上糊。
“你有病啊!”到冷意后,舒便躲開了。
說解釋道:“給你洗洗妝。”
“這麼冷的雪,我當場裂給你看。”
芯愣愣,“氣。”
兩人行至一山泉,舒忍著徹骨的冷,小心翼翼用手帕去臉上的胭脂水。
洗干凈之后芯還是不滿意,這白花花俏生生的臉,便是的也想香一個。抹了把篝火余留的貪黑,左右糟蹋著舒的臉。
舒看著那黑不溜秋的東西往自己臉上抹,當即就不樂意了,哼哧哼哧坐在了樹墩上,“這樣見不了人,我不走了。”
芯不能理解,看著氣勢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勸道:“熬幾個時辰就好了,等我找到接頭人,就派人送你回京城。”
舒偏要跟鬧,一早上著肚子,吹著冷風,還要被人折騰得滿污泥,是個人都得有脾氣。
一不,芯正要將提起,誰料爭執之下,倒吸一口涼氣,“嘶……”
肩膀上的箭傷裂開,鮮滲了出來。
舒安靜下來,弱弱地問道:“有藥嗎,我給你上點?”
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扔到舒手上:“謝了。”
“還有,對不起。”
“呵。”
兩人騎著馬一路往前,帶著舒來到了一個小都城。收城門的兄弟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查了文書便直接放行。
最后倒是狐疑地看向兩綁的手,問道:“這怎麼回事呢,你不會是在拐賣小娘子吧?”
芯笑著說道:“唉,老爺您不是不知道,我這妹妹打小癡傻,若不看牢便到跑,小時候走丟過好幾回。”
說罷,抓了一把舒側腰的,舒只好裝作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阿姊,你看那有糖葫蘆,快走吧快走吧!”
兵消除疑慮,只好放人。
除夕那熱鬧勁兒還未褪去,便是八百里邊陲小鎮,亦盈滿了喜氣。
芯左拐右拐,將帶到了一條魚龍混雜,糟糟的街巷。
小攤小販還賣著早點,聞到那香氣,兩人肚子便不由自主響了起來。
舒不由分說便走了過去,“老板,來兩碗餛飩。”
從懷里掏出一只玉鐲,“您看看這個能收嗎?”
老板一瞧那晶瑩剔的材質,便知道是上等貨。他了雙手,接過鐲子,笑嘻嘻道:“好嘞,我多給你加幾個餛飩。”
“謝謝。”舒拉著芯往一旁坐下。
芯嗤笑道:“還真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兩碗餛飩能值幾錢,你便把鐲子送人了。”
舒無奈道:“私奔在外,該花的銀子還是要花的。就算去了當鋪,也得被坑到虧,還不如便宜了這些苦難的老百姓。”
又說道:“現在兵沒追上來,你趕把我放了,我自己去找府,讓他們把我送回京城。”
搖了搖頭,“你哪只眼睛知道沒人追了?”
舒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氣氛一片死寂。
芯湊過來,在耳邊小聲道:“自從將你挾持走,便一路有影衛跟著呢。他們只是暫時不敢手罷了。”
“哦。”
“熱騰騰的餛飩來啦——”
老板將混沌端上桌,熱氣撲面而來,舒了臉,卻沾了一手背的炭黑。
揚了揚與芯綁的右手,問道:“可以松綁嗎?我要吃餛飩。”
說:“這不還有一只手嘛。”
舒聞著味卻吃不著,苦大仇深的盯著,“我又不是左撇子。”
嘆了口氣,“行,我是左撇子。”
換了位置,又將舒左手綁上。
舒小聲埋怨了句:“至于麼。”
然而也只好將就著填飽肚子,正當兩人吃得差不多,芯抬頭問:“還要麼?”
舒搖了搖頭,沖著老板喊道:“再來一碗!”
“得嘞——”
舒小口小口喝著湯,迎面走來一個悉的影,正是暗衛暝煙,換了一打扮,穿著尋常婦的裳,肩上還背著一個菜籃。
暝煙佝僂著子走過來,“來一碗餛飩。”
說罷便在舒旁的桌子坐下。
舒有些張,小幅度了被綁的左手,完了,這芯也不是個吃素的,綁的死死。
場面一度僵持,直到芯發出滿足的喟嘆,“真飽,痛快!”
說完拍著肚子,打了個嗝。
舒咳了兩聲,“那個……”
“怎麼了嗎?”
“我想如廁。”
“我也有點想。”
兩廂對視,便一起哼哧哼哧找了個茅房。
“能不能先解開啊?”舒有些故作不自在的問。
“你害個啥,今天都在我面前服了,一起上個茅廁怎麼了?”
舒惱道:“你不吶!”
“行行行,真拿你沒轍。”給舒解了綁。
舒捂住口鼻,慢悠悠進了茅廁。
很快,外邊便傳來了打斗聲,舒打開木柵門,正打算溜,芯便追了過來,喊道:“別跑——”
可接著,便有一大群侍衛過來,生生將鉗制住。
宿夜未眠的晏希白也出現在了舒面前。
皮白凈,面容姣好,眼底還有些青黑,一裳倒也鮮亮麗。
反觀自己,穿了布麻,胭脂水洗不干凈,左邊紅一塊右邊白一塊,還被芯抹了滿臉炭黑。
晏希白微微張開了雙手,舒向他飛奔而來,然后蹭啊蹭,把他的服也蹭的臟兮兮了。
“晏希白,你怎麼才來啊,昨晚我在山睡了一整宿。”
他安道:“嗯,你的嫁我撿回來了。”
芯被真真正正套上了手銬,平生不識大字,倒是還記得幾句西楚霸王的臨終詩,“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舒悄聲問道:“殿下,這人怎麼理啊?”
晏希白回道:“押回去,由大理寺審判定罪。”
“那是不是必死無疑?”
“殺的是皇子,必死無疑。”
“嗯。但都說債償,大皇子殘害了那麼多無辜之人,卻沒有到應有的懲罰。芯說要替天行道,殺了他,卻要一命抵一命。”
晏希白打手帕,替干凈臉,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兩人坐上回京的馬車,舒已經被折騰得困頓,干脆枕在晏希白懷里,想要閉眼睡,但山路崎嶇,晃得難。
半夢半醒,迷迷糊糊說道:“晏希白,大婚那一天,我還想著,要不從此我們私奔吧,私奔到海角天涯。從江南水鄉到湘西苗寨,從云貴高原到大漠黃沙,活了兩輩子都沒去過這些地方呢。”
“埋紅塵中,看天下熙熙攘攘,從此茶淡飯,做一對尋常夫妻。”
“可被這麼挾持著走了一路,突然發現還是京都好。閑時紅袖添香,舞弄風雅,吃茶下棋,喝酒觀花。富貴閑人也有富貴的好,你做你的儲君皇帝,我平日里搗鼓搗鼓生意,賞風賞月賞人,若是不小心有了娃娃,我們他護他養好他,等到他長大了,娶妻或者嫁人,此后是兒孫滿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晏希白低頭替理好凌的頭發,“結發為夫妻,恩兩不疑。”
這時,暝煙在馬車外說道:“殿下,在押送途中,不小心讓那賊逃了,侍衛一路追擊,眼睜睜看著墜下了懸崖。三日后會在底下尋到一尸,尸腐臭,面容盡毀。”
“好。”
舒打起神,勾著他的脖子起,湊近了,肆意盯著他的雙眼,笑道:“怎麼,你放走了啊?”
晏希白扶著的腰,又是近到讓心尖也發的距離,“不,掉下懸崖死了。”
“心,殿下,你可真好,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弒兄仇人。”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王權之下,君不君,臣不臣,父不是父,子不是子。”
“爾虞我詐,蠅營狗茍,拉黨結私互相包庇。這種江湖人俠肝義膽,倒是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