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從外邊推開房門,一個衫襤褸、狼狽不堪的子沖了進來,慌慌張張抓住鄭晚晚的袖,像是拽住了最后一救命稻草,苦苦哀求道:“晚晚,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鄭晚晚將扶起,問道:“發生了何事?莫急莫急,你且慢慢道來。”
蘇玉如淚灑裳,像是被人扼住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痛苦得直搖頭。舒見這般難,便給倒了杯水,囫圇吞棗般喝下。
鄭晚晚輕輕拍打著的后背,一邊安,一邊讓先冷靜下來。
蘇玉如轉頭看了眼后,見大門敞開,連忙跑上去將房門鎖,如同劫后余生一般抱住鄭晚晚,嗚咽道:“他…他打我,他還要殺了我腹中胎兒,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才逃到這。”
鄭晚晚問道:“先前不是有人為你贖了,如今這是發生了何事?”
扶著蘇玉如坐下。蘇玉如哭著說:“那日他讓奴仆將我帶去西郊別院,我在宴會上跳了支螺旋舞。后來趁著…趁著酒醉,他便強行要了我的子。”
“我雖柳之姿,似浮萍,卻也能嫁個如意郎君,他說日后娶了正妻,便會將我抬作妾。我一時心便與他廝磨了好些時日。”
“可怎料他竟有折磨人的怪癖,則出口辱罵,更有甚者,就是對我拳打腳踢。”
“那日我發現自己懷有孕,本想給他個驚喜,可他聽后卻大為震怒,怕我壞了他與公主的婚約,便強行讓我墮胎。”
鄭晚晚聽到這番話,頗為同,不自也落了淚。蘇玉如繼續說道:“我從記事起便沒有了家人,這可是我唯一的至親骨啊!”
“我苦苦掙扎,百般乞憐,最后趁奴仆懈怠才一路逃至平康坊。原先在巷尾阿嬤躲著,打算生下腹中孩兒。”
“這幾日他派人街頭巷尾四搜尋,我害怕被找到,就一直躲躲藏藏逃到了這。他…他很快便要找上門來,還請阿姊為我多作掩護。”
舒問道:“娘子口中要尚公主之人,可是燕國公府上的殷二郎?”
看了眼舒,尚未清楚的來意,有些怯懦,不敢開口。
鄭晚晚安道:“別怕,這位娘子是好人,方才還替我解圍。”
蘇玉如遲疑地點了點頭,道:“正是殷二郎。”
聽完這番話,舒便與晏妙年心照不宣對視上了。試探的問:“那娘子日后該當如何,躲得了一時可躲不過一世,他若真心不想要這胎兒,你便是生來也無用。”
滿心悲涼地說:“我該如何,我能如何?”
“我出生便是賤籍,學了些取樂他人的歌舞、會彈兩曲琵琶,這輩子也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我如今只是想保住腹中胎兒罷了,為何這都做不到?若是想養活自己,我大可再當幾年歌,可我卻不愿孩子沒有父親,在這種腌臜之地長大。”
舒垂下眼眸,這世道便是如此,你能如何,你當如何。菩薩尚且渡不了你,你更救不了自己。
門外萬分嘈雜,一位男子中氣十足的呵斥道:“燕國公府搜捕家奴,速速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此時,素娥正在門外與他們周旋,好像快要起手腳。
蘇玉如連忙慌張地翻箱倒柜,哀求道:“勞請諸位娘子為我多加掩護,激之難以言表,日后有機會定當相報。”
一男子在門外朗聲說道:“鄭都知,在下殷漓,府中歌出逃,卷走不錢財,其中更是有些圣人賜之。雖有唐突,但無意冒犯,方才一路追逐至此,還請娘子開門,讓我們進去搜尋一番。”
蘇玉如懇求的看著,“不要,不要。”
鄭晚晚道:“郎君,更深重,晚晚已經歇息,如今衫不整,實在難見外人。方才我一直在房中,并未有人闖,你不如先帶奴仆去別搜尋。”
晏妙年扯了扯舒襟,“我們也藏起來。”
舒稀奇的小聲問道:“他要尋的又不是你,你害怕作甚?若是看見你在里頭,他不得趕夾著尾灰溜溜離開。”
晏妙年可憐地說:“我與那殷二郎見過幾面,若是他說了出去,被皇…兄長與阿耶知道,我便只能靠你來收尸了。”
舒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與他素不相識,你便自己躲著吧。”
一把拽過舒,推搡著走室屏風之后,“哎呀,反正躲都躲了,就一起嘛。”
*
門外殷二郎繼續敲著門,“鄭都知可收拾好了,若再磨磨唧唧耽誤時間,我門便要強行推門而。”
鄭晚晚吹滅房中燈燭,整理好襟,走出去開了門,“來啦。”
倚在門框上,玉半抬,攔住眾人,輕輕撥弄著鬢前碎發,萬種風地問道:“我今日告假歇息,早早便已睡下,并無任何人出房中。如今二郎想要搜捕家奴,帶著一群大漢圍上門來,擾人清修。我便想問問您是否有搜查令?”
殷二郎將一把推開,直直闖了進來。“沒有搜查令又如何,燕國公府行事,還需問過你一個娼同意嗎?”
他招呼后侍衛進來搜人,素娥料到自家娘子有意藏起來,便直接出手,以一當十攔住了眾人。
殷二郎呵斥道:“一群廢。”
他正要往室中尋人,鄭晚晚用盡全力牽扯住他,道:“殷二郎,奴雖卑賤,也沒什麼本事,卻認得諸多場中人。聽說過些時您便要尚公主了,奉勸您還是莫要太過囂張。”
殷二郎這時卻完完全全扯開了臉皮,喚道:“玉如,我知道你在里邊,你腹中還懷著我的骨,我又怎麼舍得對你呢?”
“那日是我偏激了些,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盼著你腹中孩兒出生了,我向你承諾,你若乖乖隨我回去,我定既往不咎,納你為妾,給你和孩子一個明正大的名分。”
“出來吧,沒了我你要怎麼活下去,日后孩子出生,也要同你一般在這煙花柳巷之地出不了頭嗎?”
躲在角落彈不得的晏妙年小聲罵了句:“沒臉沒皮的賤人。”
過了半晌,只聽到外面柜中傳來一陣聲響,蘇玉如巍巍走了出來,痛哭流涕的投殷二郎懷中,“你答應我,不要騙我嗚嗚……”
舒無奈地嘆了口氣。
晏妙年道:“行吧,一個掌拍不響,活該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舒:“說幾句,被發現了你又得哭天怨地了。”
外邊鄭晚晚恨鐵不鋼般說:“蘇玉如,你當真是糊涂啊,若你這般相信他,又何故來我這里尋庇護?”
繼而又掀開蘇玉如的袖子,抓住手臂,只見上面橫陳著諸多傷口,新舊替,一字一句說道:“鞭傷,刀傷,磕傷,你看看這些,能不能清醒一點?”
蘇玉如不做應答,抖地哭泣著。
殷二郎假惺惺地輕著的后背,喃喃道:“相信我。”
最后他又對鄭晚晚說:“鄭娘子,我和玉如有誤會未曾解釋清楚,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好,勞煩您先規避一會兒,我還有些話與說。”
鄭晚晚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后走出了房間。只留下他們二人,還有尚且躲在屏風后面的舒與晏妙年。
鼓樓的聲音傳來,舒輕聲道:“宵了,若再不快些回去,太子殿下可是要派人來尋。”
外邊二人還在說著些甜言語,海誓山盟。舒站了許久,有些不耐煩。不僅腰酸背痛,一直難以彈的手臂還傳來了陣陣蘇麻。
殷二郎不斷給畫餅:“那嘉公主姿平平,無點墨,不會詩詞歌賦,也不會琴棋書畫,我怎麼可能喜歡上呢?”
舒覺到晏妙年正源源不斷傳來冷氣,下拳頭了。舒輕輕拍了拍的肩膀,但忍著笑意安道:“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但外邊那人依舊不斷添油加醋地說:“嘉公主也是個浪無德之人,日后我與親自然是各玩各的,在我府上,你又與正妻何異?”
“可是,若讓別人發現你和孩子的存在,不僅會毀了這樁親事,我更得背上欺君的罪名。孩子,將來我們還會有的。”
他拿出一顆藥丸,掐著蘇玉如的咽,想要讓吞下。蘇玉如掙扎著推開他,猝不及防癱倒在地,護住腹中胎兒,哀求道:“不要,不要…求求你,留下他吧。”
殷漓俯下子,一掌狠狠扇了過去,“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就是想靠這個孩子上位嗎?我父親私生子就有二十多個,尚公主是我這輩子出頭的唯一希,你若是擋了我的路,我便殺了你這個賤人。”
舒聽到這番靜,眉頭鎖。晏妙年擔心地問道:“舒,怎麼辦。”
他子覆在蘇玉如上邊,狠戾地掐住脖子,笑道:“你說要是今兒死在這,可有人替你申冤?”
蘇玉如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救…救…我。”
舒從屏風后面走出,抄起案臺上的瓷瓶,走了上去,從他背后使勁一砸。瓶罐破碎,零星的瓷片四飛,殷漓難以置信的轉過頭來,最終倒在了泊當中,舒扔了手里剩下的半截瓷瓶,又往他上踹了一腳。
晏妙年驚恐地走了過來,“舒,我,我們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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