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心上
拜了先生以後,師清漪面上滿是歡欣之,眸中那一汪水更是晃悠悠的,就連用飯之時,也時不時盯著神瞧。
如今尚且年,心思總是藏不住的,大抵都顯在了臉上,話語里也著滿當的歡喜,開口便是先生長,先生短的。
「先生,我幫你盛飯。」見神飯碗空了,趕端了碗去添飯,怕先生著,還添了許多。
神飲食有度,一向是吃不了這麼多的,但看著那米飯堆起來的飯碗,倒也不說什麼,只是輕輕頷首,似是怕澆了師清漪那熱。
「先生,你喝水。」不多時,師清漪又捧著杯盞來。
「先生,這個好吃。你吃。」
「先生……」
崑崙在旁瞧著,再聽著師清漪那稚又甜的「先生」低喚,氣得額邊青筋直跳。師錦念讓自個教師清漪讀書習字,還教習武練功,按說自個是師清漪的師尊,但師清漪顯然將那尊師重教的勁頭放在了那病秧子上。
偏那病秧子還對這稱呼很是用,眉眼微彎地覷著師清漪,連咳嗽都了。
崑崙心中冷笑,喚聲先生還能治病不?
察覺到崑崙在盯著自己,神微側了側臉,低低咳嗽了幾聲。
萱華軒地蜀地,四周又被竹林環繞,下午時分,涼風很是愜意。師清漪房中靠右開了一扇窗子,底下擱著一張書桌,下午未曾去書房,而是待在自個房中練字。
神也陪在旁,手肘撐著書桌,一手扶著下,閉目養神。
窗戶開了,能瞧見遠竹林的青碧之。屋后立著一排木樁,那些木樁頗高,距離地面大抵有三尺有餘,猶如一條淺長龍,一路蜿蜒著延到了竹林的深。
師清漪認真練了幾頁,方歇了筆,扭頭看向畔的神。
明明現下是白日,神那一黑卻似靜謐得了夜。
師清漪目不轉睛地盯著神看。昨日初見神一白出現,倒是有種習慣的悉,今日神的這一黑,對師清漪而言也算初見,但就是覺得黑的神很是稀奇,忍不住多盯了會。
神長睫了,眸子睜開了來,見師清漪正有些恍然地盯著自個,道:「怎麼?」
師清漪自從開始喚先生之後,便越發覺得神眼,說話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謹了,而是如實道:「先生,你真好看。白好看,黑也好看。」
神微怔,跟著輕輕一笑:「寫好了麼?」
「寫好了。」師清漪忙將寫過的幾頁紙張遞給神。
神細細看過,該給紅圈之給紅圈,而寫得實在歪扭的,就裹著師清漪的手重新寫了幾遍,教師清漪如何落筆。
「寫過了,便歇息罷。」過了一陣,神道。
「不的。」師清漪搖頭:「待會我還要練功,崑崙讓我練移花步,很是難練,我現下連開頭的基礎都不會。」
神眸子一瞥,目極淡地落到屋子后那排木樁上。
之後崑崙出現了,也不進屋,只是站在門口用手磕了下門板,對師清漪道:「去練功。」
「哦。」師清漪趕跳下椅子。
崑崙說罷,轉走了。
「我隨你一道去。」神也站起來。
師清漪聽了,自然歡喜不已。每次練移花步都會吃不苦頭,有先生在旁陪著,覺得苦也樂意,至先生不會似崑崙那般板著臉,而是會含了淡笑著,這對而言無疑是一種鼓勵與藉。
「你不知我練功在何,正好給你瞧瞧。」師清漪出小手,就要去牽神的角,想帶神走。
神卻道:「我曉得。」
師清漪鬆了手,有些茫然地看著。
神走到窗子旁,子猶如暗夜之蝶,輕盈翻了出去。轉瞬之間,便站在窗外,向師清漪出手來:「過來。」
師清漪愣了愣:「先生,你怎地不走門,卻要跳窗?」
神道:「這邊離木樁近。」
師清漪有些恍惚,站在窗旁,與神隔窗對,跟著向神出了手。神湊近了,將的小子兜住,從窗戶那頭抱了出來,這才將師清漪放下。
崑崙離開師清漪的房門,走了另外一條道,也是奔著木樁去的,這下在遠瞧見了這一幕:「……」
這病秧子教的什麼,小兔崽子本就難教,病秧子一來,只怕教得更壞了,好好的門不走,竟從窗子翻出來。
師清漪隨神一起往那排三尺多高的木樁走去,路上問神道:「你怎知我是在這木樁上練移花步的?」
「。」神瞥了一眼。
是一個很久遠的。
但它未曾隨著漫長而褪。
師清漪似懂非懂。
兩人來到那排木樁的起始點,崑崙也到了,沉著臉瞧著們。
師清漪自得了神給的紅圈,不知為何驟然滾下淚后,緒便有所變化,看四周的一切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了,似在做夢。見到崑崙時,更是越發覺得腦海里掀起了海浪,崑崙的模樣在面前一時似被浪花拍碎了,化為灰燼,一時卻又是那般真實,正瞧著,面更是悉的那般肅然。
越是這般,師清漪對崑崙反倒越和順了些,甚至有時有種莫名的難過,但卻也不知自個為何難過。
師清漪跑到崑崙面前,仰著頭看,乖覺問道:「崑崙,今日我們要練多久?」
「先練一個時辰。」崑崙有些意外,上嚴肅道:「若是練得不好,再多加一個時辰。莫要想著懶。」
「好,我不會懶。」師清漪點點頭,自覺地走到一木樁,爬了上去。
崑崙盯著師清漪看。
這小兔崽子下午似調轉了心,對比以往那些日子要親近不。難道喚聲先生,不但能讓病秧子的病好轉,還能讓小兔崽子乖上不?
崑崙有所不解,接下來讓師清漪練習移花步時,亦是嚴厲。
那些木樁子的橫切面十分狹窄,落腳之有限,木樁與木樁之間又各自都有一段間隙,師清漪需要快步從這一跳到另一。且沒有固定規律,崑崙出聲喚哪個方位,就得往哪個方位去,且行更要迅捷,稍有不慎,便會從上頭跌落。
很快,師清漪就腳下一歪,從木樁子上摔了下來。
曉得要吃苦頭,閉著眼,準備迎接地面的撞擊,沒想下卻被一個溫卻又穩當的懷抱給兜住了。神形幾乎瞬影,在師清漪墜落那一剎那,早已掠到邊,接住了,將抱在懷中。
師清漪心有餘悸,卻又愕然,眨著大眼睛在神懷中,看著神。
神抱著,重新將放回了木樁上站著,道:「繼續。」
崑崙見了,很是不悅:「姑娘,還在練基礎,摔下來又能如何?這步法最需幾年才略有小,若不吃苦,怎能將移花步練出來。」
「摔下來。」神瞥了崑崙一眼,咳嗽了兩聲,聲音卻淡:「會疼。」
夢場雖虛渺,卻自有其規則。在夢場里死去,便是真正的死去,而在夢場里傷,流,吃痛,也都是真實的。神自然知曉練功須得吃苦的道理,只是師清漪如今的步法早已出神化,當年小時候經歷的那多年練功的苦痛,今日在夢場中,倒是不必再一回。
「練功哪有不疼的?」崑崙冷哼道:「摔便摔了。」
「我接著,一樣可以練。」神面有虛弱之,道:「旁的我不會多加干涉,你教便是,但若我見摔了,便會去接,不影響練功。」
崑崙:「……」
崑崙上嚴厲,每回見師清漪小小年紀,摔得上青一塊,紫一塊,許多時候都會磕出來,心中其實也難。但見神堅持要在旁接著,未曾再說什麼,繼續向師清漪說起步法。
得知神會來抱,師清漪在木樁子上踏步時也終於放心了,只要依照崑崙所言練便是,即使速度再快,也不必有跌下去的恐懼。
因著相信,神每次都會及時接住。
練了一下午的移花步,師清漪已是渾酸痛,好在崑崙終於鬆了口,放回去歇息。
很快再度了夜,晚飯過後,師清漪一直跟在師錦念後,看著忙活。師錦念大抵是覺出了師清漪的些許反常,蹲下來笑道:「漪兒可是有話要對娘親說?但說無妨的。」
師清漪看著溫面容,不知為何,心中又是一酸:「沒有,我只是想多看看娘親。」
師錦念親了親的小臉頰,道:「那娘親不,你多瞧久一些。」
師清漪出雙手,抱著師錦念的子:「娘親,你今夜還要與崑崙睡麼?」
師錦念雖然惦記著崑崙,卻又捨不得師清漪,哄道:「今夜娘親陪你睡,你莫要怕。」
「我今夜還是與先生睡罷。」師清漪聲道:「你和崑崙睡。」
「有了先生,便不要娘親了?」師錦念輕輕颳了刮師清漪的小鼻樑,笑逗。
「不是。」師清漪恍惚道:「只是覺得,你定然是想崑崙的。」
喃喃著:「娘親,你想崑崙麼?」
師錦念一怔,一時不知師清漪這問話是何意,但的確是想崑崙的。以往因著師清漪獨自睡覺容易發噩夢,不得不暫時將崑崙擱在一旁,心中其實也有愧。
「我想五姐。」師錦念含笑道。
「那娘親我們說好了。」師清漪也親了下師錦念的臉頰:「我去幫你告訴崑崙,定會開心。」
師清漪與師錦念母二人說了會話,這才離開,前去尋崑崙。
書房裡點了燈,師清漪推門進去,見崑崙手中拿著一卷書冊,正在蹙眉瞧得仔細,面頰卻有幾分紅潤,又似在認真思索什麼。
聽見師清漪進來,崑崙下意識將那捲書冊藏在後,道:「……你倒也長進,曉得這會子進來看書。」
「我不是來看書的。」師清漪走到崑崙面前,道:「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崑崙蹙眉。
師清漪卻道:「你作甚將書藏在後頭?」
崑崙:「……」
崑崙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將那書冊放回一個書箱子中,特地掛了鎖,將其鎖起來。師清漪好奇地瞥了一眼,發現那箱子里許多這般書冊,但都不認得是什麼,但見崑崙將它們都鎖箱中,想必是些崑崙極重視的書。
師清漪見崑崙不吭聲,也不探究了,只是道:「娘親讓我告訴你,今夜還是與你睡。」
崑崙眸一亮,卻又很快警惕起來,以為師清漪是在哄騙自個,畢竟昨夜也哄騙了師清漪,就道:「我問過念兒再說。」
「你去問。」師清漪點點頭,轉走了,留下一句聽上去頗稚卻認真的話:「我與你不同,不欺瞞的。」
崑崙:「……」
這般的生活太過愜意,時很快就流逝了,又到了睡前。師清漪沐浴過後,依然坐在床榻上等著,往常是等著娘親,今夜是等著神。
不多時,神自外頭進來,輕輕關上了門。
上帶著沐浴過後的些微水汽,走到榻旁解,叮囑師清漪道:「歇息罷。」
師清漪早已鋪好被子,這會子鑽了進去,依舊睡在最裡面,側過臉躺著,看著神的一舉一。神滅了燈,也躺進被子里。
師清漪彷彿覺得自個枕著海浪,幾乎是夢囈般道:「先生,你不睡的時候,可也有做夢的覺?」
「何出此言。」神猜到了什麼,上卻問。
「我覺今日的一切,像是我的一個夢。」師清漪子蜷著,依偎著神,與訴說自個的疑:「我瞧見娘親和崑崙,心中也覺得難過,我不知為何。」
「不必多想。」神的手擱在師清漪上,輕輕拍著,哄睡:「也許你睡一覺醒來,便會懂了。」
「真的麼?」師清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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