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第一把火
對鄭明珠來說,一個丫頭,對來說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越是在這種高門大宅,一個丫頭越是翻不起任何風浪來,別說陳頤安沒收,就算陳頤安收了,又生下子來,契依然是要在鄭明珠手里的,要打要賣,都是主母的權利。
不過因這樣一個丫頭,一番置下來,倒與陳頤安越發親近信任起來,卻是始料不及,頗有點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之。
鄭明珠也就聽人稟了關于蝶寶的置,聽說哭了一場,也就認了命,家中父母已經在張羅著出嫁了。
有主子的命令,再有臉面的奴才又如何?
鄭明珠淡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理會了,只看著丫頭開了幾個首飾盒子,揀了兩金簪,兩對金鐲子,兩對金耳環,賞給玲瓏箱。
日子已經看好了,忍冬和玲瓏十月中就親。
昨兒忍冬已經來給鄭明珠磕了頭了,他是鄭明珠得用的人,娶的又是鄭明珠的陪嫁丫頭,賞賜自然不同,格外厚些。
這里剛收拾完,鄭明珠又覺得倦起來,想要歇會兒,卻見一個小丫頭跑進院子來回鄭明珠:“夫人,太夫人來了,正在榮安堂呢,大爺打發奴婢來請夫人,過去請個安。”
自從那一日太夫人在鄭明珠這里鎩羽而歸,鄭明珠當場走人之后,就沒有去給太夫人請過安,怎麼這會子自己跑來了?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鄭明珠也不在乎了,答應了一聲,就吩咐丫鬟給換了服,往榮安堂而去。
太夫人這次只帶了陳三嬸娘服侍,兩人都一臉喜,鄭明珠進去的時候,正好聽到陳三嬸娘在炫耀:“舅舅說了,甘肅雖窮苦些,但老爺因沒履歷,已經算是恩典了,只要老爺若是這三年做的好,考課過得去,到時候再謀個更好的缺也就是了。”
鄭明珠上前與太夫人、三嬸娘請安,又笑道:“三叔父謀了缺了?什麼時候上任呢?這可是咱們家的大喜事,怪不得太夫人、三嬸娘今天這樣有興致,賞臉過來坐坐呢。”
太夫人一臉笑意,那完全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似乎混忘了鄭明珠那天的舉,笑道:“是你舅公給他謀的缺,天遠地遠的,我說不去也罷,偏他自己要去,我也就隨他了,且我也想著,你舅公如今事多,能想著給他謀個差使,換到別人家還求都求不來呢,也不好不領。如今我天天歇著,也煩了,便順腳過來走走,安哥兒媳婦你就不要站著了,坐著吧,子要,其實先前我就說你子不好,不用你過來的,偏你婆婆不依,到底還是把你來了。”
那一副我娘家終于也發達了的表,還要配上這樣不經意的隨意口吻,鄭明珠抿著輕輕的笑了笑。
陳三嬸娘也笑道:“可不是,自家人走罷了,大嫂偏這樣重禮數,到底安哥兒媳婦有孕在,只怕勞著。”
鄭明珠眨眨眼,今兒這太夫人,是因為三叔父謀了缺了就歡喜這樣了麼?這麼慈祥,口口聲聲坐著,簡直寵若驚。
鄭明珠就笑道:“也沒什麼要的,母親說的是,太夫人和嬸娘來了,自然該來請安的。”
早有丫頭搬了凳子來,鄭明珠就坐到了陳頤安邊。
看了一眼陳頤安,陳頤安悄悄給使了個眼,意思是,來者不善。
咦,這太夫人才回來幾天啊,就殺上門來不善了?
果然,說了幾句閑話,太夫人就一臉關切的問:“安哥兒媳婦這有幾個月了?”
鄭明珠低頭不語,陳頤安鎮定的答:“兩個月了。”
太夫人笑道:“阿彌陀佛,安哥兒媳婦有了孕,是咱們陳家的一件大喜事,要好生保養才是,老三媳婦,回頭你把昨兒你舅母送來的那盒燕送來,給你侄兒媳婦補子。”
鄭明珠剛要推辭,陳夫人已經笑道:“謝太夫人賞,我正說給安哥兒媳婦尋兩斤好的呢,偏巧舅老爺送了來,舅老爺在福建那邊日子也不短了,那邊的燕窩倒是比京里的強些。”
鄭明珠聽陳夫人這樣說,也只得站起來謝賞。
太夫人似乎沒想到們接的這樣痛快,倒有一點愕然,而陳三嬸娘表現的就更明顯一些,還出一點心疼的神來。
架子空到這樣地步兒了?鄭明珠一怔,一盒燕不過一斤,能值多?不過想到那日迎太夫人的時候,面對這頭一回見面的孫媳婦,太夫人無
毫賞賜和表禮,其實已經很異常了。
連箱底的都花完了不?
鄭明珠很意外的側面了解到一點點太夫人一系的財產況,對比侯府的富貴,怪不得當初陳夫人承諾供奉太夫人,陳三嬸娘大喜過。
其實也怪可憐的,同樣是侯府嫡子,如今簡直天差地別。
太夫人又開口道:“如今安哥兒媳婦既然有了孕,那安哥兒房里的姨娘,也就該停藥了,早些調理好子,為安哥兒開枝散葉,才是正理,你們說可是?”
陳三嬸娘就笑道:“娘說的是,當初我懷著正哥兒的時候,就尊娘的吩咐,停了姨娘們的藥了,還給兩個丫頭開了臉服侍老爺呢。”
陳夫人站起來冷笑道:“論起來,誰有三弟妹賢德呢,只可惜三弟妹這樣賢德,三弟偏缺了子孫福,好幾個姨娘都是懷著孕小產了死的,要是生下來,只怕也有十來歲了。”
陳夫人急了,鄭明珠在心中默想,這位太夫人故技重施,想要手陳熙華一系的子嗣,這大約是陳夫人最忌諱的問題。
就算是庶子,也絕對不會愿意有是在太夫人的干預之下生下來的庶子。
陳三嬸娘沒想到自己幫個腔,陳夫人就當場變臉,臉上頓時青一陣紅一陣,不敢再開口,只得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收了笑容:“你三弟家的事且不論,如今說的不過是安哥兒的事,子嗣為重,老大媳婦,安哥兒媳婦都自然是明白的。”
陳夫人道:“安哥兒媳婦雖說有了孕,但到底是男是如今也并無定數,若是生下來是孫,姨娘們有了孕,如何使得?雖說也是陳家的子嗣,到底是不同的,且安哥兒房里的事,太夫人還是不理他罷了,且自個兒養養子才是。”
太夫人笑道:“你做母親的能理安哥兒房里的事,我這個做祖母的就說不得一句話了?說到底,侯爺雖然不是我養的,安哥兒到底要稱我一聲祖母,如今安哥兒媳婦有孕,若說是男是這話,你做母親的都急著賞丫頭了,顯然是不擔心、自有對策的,那我做主停了姨娘們的藥又能怎麼樣?無非是如今華哥兒是侯爺,你是侯夫人了,自然高貴些,便不認我這嫡母,不當我是安哥兒的祖母罷了。”
陳夫人不妨太夫人竟然拿蝶寶的事來拿,這事兒里頭關節多了,難以解釋,沒想到竟落到手里做了把柄,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駁回。
此時陳頤安站起來,笑著去扶陳夫人,勸道:“您別急,坐下慢慢說,又不是什麼大事。”
怎麼不是大事了,陳夫人難得一見的怒形于,庶長子就是家之源,尤其是還有這個老虔婆一腳,正要開口,肩上卻被陳頤安輕輕按了按。
便沒急著說話了。
太夫人就說:“還是安哥兒見識明白。這其實也不算要事,雖說嫡長子是好的,只他媳婦嫁過來也有兩年多了,這剛有喜訊,我這才如此憂心,老侯爺當年最重的就是華哥兒,若是多添些個重孫子孫,見著侯爺開枝散葉,老侯爺在地下也安寧不是?”
鄭明珠低著頭,一聲不吭,雖然這和有莫大的關系,可卻是沒有任何立場說話的。
陳頤安笑道:“祖母說的是,按祖母的意思辦就是了。”
話說的這樣爽快,在場四個人都同時看向陳頤安,他一臉輕松,混不在意。
鄭明珠依然如剛進來那般笑的,似乎這件事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誰也不知道,心中想的是,陳頤安這壞蛋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不知為何,看陳頤安答應的如此爽快,鄭明珠卻依然一點兒也不擔心,陳頤安連他親娘做的事不合他的心意他都毫不遲疑的駁回,怎麼可能會答應這個老太婆來做主他房里的事呢?
鄭明珠幾乎是毫不搖的相信著陳頤安,這個人給了太多的驚喜,太多的確定,太過可靠的覺,在這個家里,他比任何人都可靠,都安全,能讓毫不遲疑的相信他一定會保護。
這種覺太強烈太直接,鄭明珠連一瞬間的驚訝都沒有,反而是擴大了笑容,等著看熱鬧。
陳夫人卻是皺起眉頭,不明白陳頤安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兒子最了解,看起來溫潤如玉,待人接也是令人如沐春風,但從小兒就有自己的主意,甚至最煩別人給他做主,別說這個名義上的祖母了,就算是侯爺和自己,特特的替他打算,他也還不肯領呢。
今天怎麼突然答應的這樣痛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