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大爺

鄭明珠聽說菱月妹妹來了，自然是要見的，便丫鬟請進外書房來。沒想到，來的并不只是唐菱月，還有郁長松。

難道是唐家又有什麼大事了不？

但鄭明珠見唐菱月的臉上并沒有什麼焦急的神，走進來，福行了禮，了一聲姐姐，郁長松也隨著見了禮，鄭明珠便笑道：“難得妹妹來看我，快坐。郁掌柜也請坐。”

又丫鬟上茶。兩人欠接了，便換了一個眼。

唐菱月見鄭明珠跟前兩個人一副在商議事的模樣，便斟酌著不好說話，鄭明珠見了便笑道：“妹妹有話只管說，這兩個都是我這里管事的，并不礙著什麼。正好話也說完了，正閑著呢。”

言語中明正大，一副自己人的語氣，什麼事都不避著，十分的給墨煙和忍冬面子。

唐菱月就笑著客氣道：“原來是兩位大管事，小子真是失禮了。”

墨煙和忍冬連說不敢。

唐菱月便說：“原是昨兒郁叔來見我，說是姐姐的鋪子里有些東西他覺著有些不對，抄了兩張貨單過來，又正巧是從我們家總庫里發出來的，便找我核對一下數目，因是姐姐這里鋪子的事，妹妹不敢怠慢，連夜核查了，今兒才來回姐姐。”

居然是嫁妝的事？

鄭明珠便說：“有這樣的事？郁掌柜并沒有來回我。”

這邊墨煙和忍冬聽到涉及夫人的嫁妝事項，便都笑回道：“夫人有客人，小的們先出去了罷？”

鄭明珠心中一，笑道：“不必了，你們聽一聽也是好的，也好幫我想法子。若是事兒不要就罷了，若是要，說不得還得勞你們替我辦一辦呢。”

心中想著，不是陳頤安說與夫妻一，把自己的產業人手給打理，斷沒有自己的產業倒只是自己的這樣的道理，的嫁妝放到外書房來一起打理豈不是更好？

橫豎自己手里的人也用不得，還不如趁如今一并挪過來，既是倚重，也是為了自己便宜。

墨煙和忍冬見這麼說，便不好走了，站到了鄭明珠后面去。

墨煙便覺得夫人這手段是越發高明了，先是提了自己，便把玲瓏名正言順放進外書房，說的是學一學，歷練一番，但如今外書房有了夫人的人，這監察的作用自也是不容小覷，如今連自己的嫁妝看起來也要放到外書房來一起打理，又是威懾又是倚重，恩威并施，這外書房自然就越發握的牢靠了。

郁長松這時才說：“小的只是懷疑，因沒核查到實據，不敢貿然來回夫人，昨兒去見了二小姐，又與幾位大掌柜連夜核過了，這才敢來回。”

那就是說，查到實據了？

鄭明珠點頭：“郁掌柜請說。”

郁掌柜拿出一些東西雙手遞上，墨煙忙上前接過給鄭明珠，鄭明珠一看，這便是貨進出的提單，這東西真是再悉不過了。

當初有商家到唐家進貨，商量好價格數量，也有先兌銀子的，也有后兌銀子，凡是數目大的，都統一到唐白月手上，簽押蓋印，再送去庫里照著提單提東西。

而這個提單的底下，就是鄭明珠嫁妝里頭鋪子的貨單，在哪里買了多東西，花了多銀子，據此賬。

郁長松說：“這上面一份是二小姐從庫里調出來的提單，下面一份是我從鋪子里抄來的貨單，兩份的數額并銀子數目都對不上。”

鄭明珠翻了翻，大致比對了一下，單是沉香那一項，出就達兩百兩銀子，膽子倒不小。另外其他的香料，也都對不上。

郁長松見鄭明珠沒說話，想著可能不懂，便解釋道：“原是因夫人托了我，在鋪子里看一看，提調一番，想必也是有些不放心，小的也就多留心了些看著，別的也罷了，因香料這一塊小的倒替原本的東家管過些日子，我看了貨單便覺得有些不對，今年以來，外頭進來的香料多，價格是有下降的，怎麼會還是去年的老價格，我想，二小姐掌事后為了穩住局面，必不至于突然漲價的，是以便悄悄抄了兩份貨單，去求二小姐核查。昨日二小姐帶了幾位大管事連夜核對了，的確不對勁，小的才與二小姐商議，來回夫人，請夫人的示下。”

鄭明珠點點頭，庫房提單也算是商家機了，按理是不輕易給人看到的，便對唐菱月笑道：“倒是難為你了。”

唐菱月忙笑道：“怎麼敢當姐姐這樣說，別說這樣的小事，便是再大的事，只要是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是沒有姐姐，哪里還有唐家的今天。”

鄭明珠又笑笑道：“這進貨有時候因割日子的關系，或許一張提單分了好幾次提貨，貨單上數目不對也是有的。”

這夫人倒是個行，郁長松便說：“夫人說的這形也是有的，數目若沒有盤一盤，的確不敢說一定不對，但就撇開數

目不說，貨價格也是對不上的。”

鄭明珠又問郁長松：“那除了香料，還有別的嗎？”

郁長松說：“小的到鋪子上也才一個月不到，若不是悉香料這行，也發現不了這貨單不實。且這位林管事也是個謹慎人，大約也打聽過了小的，待我去了鋪子，這香料上頭，后頭的貨單就與二小姐手里的提單是一樣的了。”

這是他自己找死，鄭明珠自然無意就此放過，便笑道：“郁掌柜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也虧得郁掌柜仔細，只如今我想，既然他有這樣大的膽子，那自然沒有輕易停手的道理，因著郁掌柜在那里，或許不大敢香料，但別的呢，我那些鋪子雖小，涉及的倒是不，既有綢緞布匹，又有藥材并珠子鋪子等，焉知別的沒有靜？依我看，這事先不要鬧出來，郁掌柜回去把各鋪子的進貨上家都整理出來，你們先瞧一瞧，有識并信得過肯幫忙的，肯拿出提單看一看最好，或是能些庫里的價格也是好的，剩下的，便到我這里來，我來想法子，再有郁掌柜多費心各鋪子的向，有什麼便打發人來告訴我。”

郁掌柜忙站起來答應了，唐菱月笑道：“姐姐說的極是，小妹雖不才，但我們唐家在這帝都倒也有些識長來往的叔叔伯伯，回頭小妹就去打聽，姐姐放心，必不會泄風聲的。”

鄭明珠一笑，菱月妹妹真是聰明伶俐。

見這事說定，唐菱月與郁長松也沒有多耽擱，便告辭出去了。

鄭明珠沉了一會兒，便了忍冬來吩咐：“這種事不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你安排人手，悄悄兒的盯著林世全，他每天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都要一一的匯到你手里，你再跟我說一聲兒。再吩咐人查一查他的底細。尤其是……跟國公府那邊的人有什麼要關系。”

這種事忍冬自然是駕輕就，便答應了一聲，自去安排人手。

真是樹靜而風不止啊，鄭明珠嘆口氣。

墨煙在一邊勸道：“夫人也不必憂心，這人既然已經了馬腳，要查也就不難了。”

鄭明珠哪里是憂心，只是也不好對墨煙明說，便道：“也罷了，這件事現在還沒查實，倒也不好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你今兒尋個空兒，親自去一趟國公府，替我送兩樣點心給琪哥兒，順便把這事回我嫂子一聲。”

墨煙笑道：“奴婢是伺候夫人的，夫人有吩咐自然是時時都有空的，奴婢這就去吧。”

鄭明珠滿意的點頭，這丫鬟果然有眼，便隨自己回甘蘭院，拿個竹編的黑漆食盒，裝了一碟如意芝麻卷，一碟玫瑰白果糖蒸糕，吩咐道：“你替我給嫂子請安，這是我們府里新做的花樣點心，送與琪哥兒吃著玩，后日是二妹妹出閣的好日子，我與大爺都要去的。”

墨煙領命去了。

不到一個時辰，墨煙便回來回話：“舅說了，家里一切都好，多謝夫人想著，夫人說的事兒知道了，日后會留意的，若是有什麼要的，自然打發人來告訴夫人。”

鄭明珠正翡翠開了箱子找東西，預備著送去國公府給二妹妹鄭明艷添妝呢，聽了墨煙的回話，便丟了東西坐下來，問了那邊府里的狀況，國公府已經在張燈結彩預備著二小姐出閣了，林氏如今掌家，雖然忙，還是特地屏退了眾人見了，聽回話，十分給這位已經出嫁的大姑的面子。

鄭明珠很滿意，林氏那樣一個明白人，顯然會明白的意思。

今天鄭明珠外書房立規矩，顯然瞞不過陳頤安，只是他卻并沒有提起，鄭明珠因是之前與他商量過，見他不問，也就沒有再說，只是當晚，大約四更天的時候，鄭明珠突然醒過來，剛翻一個，卻見陳頤安睜著眼睛躺在一邊，看著帳子頂。

鄭明珠默然看了他微中俊朗的廓一會兒，輕聲說：“你去看看吧。”

宣紋到底從小兒就服侍他，后來又做了他的姨娘，人心總是長的，陳頤安也不會是例外。

陳頤安沒答話，也沒。

鄭明珠索坐起來勸道：“到底服侍了你這些年，你去看看吧。”

過了好一會兒，陳頤安才坐起來，嘆了一口氣。鄭明珠本來就不好多說，只也沒丫鬟，親手服侍他穿了服，點了個琉璃小燈，送他到房門口，自有外頭值夜的小廝聽著這靜，早侯在門口，服侍陳頤安往后頭去了。

忍冬親自帶著人在后頭院子里辦這差使，方姨娘和楊姨娘的院子都門窗閉，雀無聲，一點燭火都沒有，只有宣姨娘的院子里影影綽綽的人影，忍冬帶來的小廝和婆子都在外頭，忍冬輕聲勸道：“宣姨娘，這府里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何必這樣拖延著鬧個沒臉呢。”

宣紋木著臉：“難道我這樣還是有臉了？你既說是夫人吩咐的，就來跟我說，躲著不出來算個什麼？”

忍冬見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也知道無法再勸，正要婆子們上前拉著出去，有個小子輕輕走進來，低聲說：“大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