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意思
陳夫人雖沒做過生意,但從人的本能中便知道了這個意思,笑道:“我倒是可以替俊哥兒說項,只是太子妃眼界向來高,若是看不上,我可沒法子。”
衛江俊大喜,站起來深深一輯謝過陳夫人,又謝鄭明珠,衛姨媽也在一邊笑道:“還是安哥兒媳婦有見識,俊哥兒為這事發愁不是一日兩日了,竟沒想到這樣一條明路。只是又要偏勞大姐姐,實在不安的很。”
陳夫人笑道:“原是舉手之勞,姐妹之間何須如此客氣,只要俊哥兒好了,比什麼都強。”
說著,又看了鄭明珠一眼,目中頗有點深意。
鄭明珠心中一凜,不暗忖是不是一提到生意上的事,就太得意忘形了一點?按理,鄭明珠可是不大懂這些庶務的。
就忙笑道:“也虧得表弟是做緞子生意,我平日里又最喜歡做服,才在這些事上這樣留心,可巧就幫上了忙。”
衛姨媽笑道:“人哪有不這些個的?別說你們年輕,花兒一般的孩兒,正是該打扮的時候。就是我,這樣的歲數了,看著俊哥兒拿回來的新鮮花樣緞子,也忍不住要留些下來呢。”
陳夫人也就笑道:“說得也是,豈止這些料子服,我年輕那會子,便連哪家鋪子出的胭脂水好,哪家出的花兒釵子致,也是心中有數的很呢。”
鄭明珠忙笑道:“母親說的這是什麼話,還年輕的時候?母親現在也還年輕的很呢,一時出去,和我站一塊兒,不認得的,哪個敢信您竟是婆婆?”
陳夫人擺手笑道:“妹妹你看,我這媳婦多甜,倒打趣起我來。”
衛姨媽笑道:“這是大姐姐的福氣,這樣好的兒媳婦,模樣好,子好,又孝順,哪里尋第二個去?我家俊哥兒今后討的媳婦,有安哥兒媳婦一半好,我就謝天謝地了。”
鄭明珠笑著說:“姨母夸的我臉都紅了,我哪里是會說話,其實這都是母親教導的,我人笨,心又直,只會說老實話呢,大爺就常嫌棄我說話不和。也就是母親才疼我。”
陳夫人笑道:“你這樣還笨?”又轉頭對衛姨媽笑道:“不怕妹妹笑話,我這媳婦進門來,便連安哥兒都抱怨過了,怨我我就疼媳婦了,他正經兒子倒靠后了。”
衛姨媽笑道:“這也怨不得大姐姐,有這樣可人疼的媳婦,如何不?”
鄭明珠抿笑。
不管真實況如何,陳夫人在外人前這樣給臉面,必要領的,話自然就說的更聽了。
這里幾個人說的熱鬧,只一邊坐著的衛江俊得了那一個主意,哪里還有心思在這里坐著應酬,又不好走,十分的坐立不安。
鄭明珠看在眼里,在一邊笑道:“我看表弟不妨這會兒先回去,把上等的緞子選些送進來,請母親掌掌眼,不更穩當些?”
衛江俊覺得這位表嫂的主意一個接著一個的好,陳夫人富貴一生,對這些東西的眼自非尋常人等可比,衛江俊自己來選,哪里及得上陳夫人的眼呢?
衛江俊便連忙趕著回去,剛走了不到一盞茶時分,曾家嫡次四小姐,陳夫人的同胞妹子趙二也到了,姐妹見了禮,趙姨媽就笑道:“俊哥兒怎麼沒來?月丫頭呢?”
陳夫人說:“月姐兒在這拘的慌,就打發他們姐妹去園子里玩去了。”
衛姨媽又把鄭明珠出的這個主意說了:“俊哥兒回去取些好料子來,想請大姐姐掌掌眼,太子妃到底是大姐姐的外甥,大姐姐自然最明白。”
趙姨媽聽了笑道:“哎喲,這主意倒是好,這樣新鮮的料子,我也要厚著臉皮討些,回頭做了服去賀貴妃娘娘的千秋,也們開開眼。”
這就是在幫了,衛姨媽心中明白,激的很,一時倒說不出什麼來了。
便又坐下來重新上茶,姐妹們多年未見,話題漸漸的就往早年生活里帶去了,鄭明珠便不再多說話,只靜靜坐著。
沒過多久,衛江俊就帶了一車緞子回來,鄭明珠笑道:“就放在院子里擺開看吧,外頭日頭底下看起來才好,不會偏了。”
如今在場眾人然就是都在聽鄭明珠的主意了,衛江俊果然把帶來的綢緞都在院子里擺開來,百十種花樣,在太底下,每一匹都泛出潤的澤,有幾匹閃緞簡直如一捧珍珠一般,耀花人的眼,簡直如同擺開了一家綢緞鋪。
天下人,不管老都一樣喜歡這些,不僅是曾氏姐妹看的眼花繚,就是伺候的丫鬟,連同院子里的使丫鬟婆子,都在探頭探腦。
雖用不起,到底看個新鮮。
陳夫人看了一遍,笑道:“太子妃雍容,喜艷麗,我瞧著這些不錯。”選了十五匹各花緞,五匹七羅也都是鮮亮的。
趙姨媽也選了兩匹蝴蝶海棠花的花緞及兩匹銀紅并杏遍地花不落地的七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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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衛江俊聽說,把陳夫人選的那些都包起來,又笑道:“真是多謝姨母了,剩下這些,我也懶得收拾了,姨母和表嫂留著賞人吧。”
陳夫人嗔道:“這孩子,倒與我客氣起來。”
鄭明珠卻笑道:“難得這都是上好的廠,竟比市面上買的強些,我只要一匹七羅做件服,別的我就不管了,母親只管遣人收起來,賞人是糟蹋了些,自己做兩件服或是送人倒是極好的。”
說著,就翡翠拿了一匹淺藍竹枝暗花的七羅收起來。
陳夫人看見,笑道:“怎麼這個素凈,做件襖兒還是子?”
鄭明珠笑道:“原是給大爺預備的,我不大穿這個。”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小丫頭報:“大爺來了。”便見陳頤安大步走進來,一邊笑道:“我剛到門口就聽到有人說我呢。”
一邊給陳家三位夫人行禮,又和衛江俊見禮,趙姨媽笑道:“安哥兒氣度越發好了。哪里是說你,是你媳婦想你呢,挑匹緞子都想著給你做服。”
鄭明珠有點不自在,笑道:“虧的四姨母還是長輩,哪有這樣打趣人家的。”
陳頤安卻是笑著看一眼:“要給我做服?我瞧瞧。”
翡翠忙把鄭明珠選的那匹七羅捧過來看。
陳頤安看了,點點頭,走過去在那邊綢緞堆里看了看,拿了一匹石榴紅纏枝花的花緞,笑道:“明珠拿這個做條子罷了。”
翡翠忙接過來,鄭明珠笑道:“才剛做了一箱子呢,又做什麼。”
倒是衛江俊笑道:“表嫂這樣的氣度,做了服穿了給人看到,也不比太子妃遜。”
鄭明珠笑道:“我給表弟出主意,表弟倒捉弄起我來。”
陳頤安不妨聽到這句,有點不明白,便問:“怎麼?”
衛江俊忙把鄭明珠這個主意又說了一遍,陳頤安點頭:“這也不錯。”
卻在大家都重新進去的時候,輕輕拉了鄭明珠一把,落到后頭,小聲說:“捧著太子妃和貴妃打擂臺呢?”
這是什麼意思?
鄭明珠不懂,眨眨眼:“什麼意思?”
陳頤安說:“你是真不知道?”
鄭明珠非常誠懇的說:“真不知道呀,你這到底什麼意思?”
兩個人就站在多寶閣前低聲說話,陳頤安說:“蜀地雖偏遠,卻是天府之國產饒,只是不若江南通便利,如今好容易搭上了貴妃這東風,這兩年蜀錦在帝都造勢良久,眼看庫司招標在即,你把太子妃捧出來打蜀錦?”
原來是這樣!
鄭明珠剛要解釋自己只是想替姨母想個法子,給表弟幫個忙,而且錦綢因為織法致繁雜,所以產量一直不大,和蜀錦不能同日而語。
話還沒出口,卻心中一,揚眉笑道:“難道你不想打?”
這一揚眉而笑,自有一難以言喻的自信從容的態,眉目舒展,似發出瑩來一般。陳頤安也不由的跟著笑了一笑。
鄭明珠認為陳頤安既然是太子黨,那麼貴妃顯然就在對手的行列,這一點鄭明珠還是想得到的,自己只是隨口的一個提議,陳頤安就這樣敏的想到打蜀錦這上面去,難道是爭斗已經升級?
或者雖未劍拔弓張,卻是暗洶涌?
陳頤安笑道:“那也犯不著這樣小打小鬧。罷了,咱們回頭再說吧,讓表弟先做一做也無妨。”
鄭明珠輕輕點頭,隨著他走進去,心中卻真的琢磨開了。
自己先前出個主意,不過是一時技,又想著討婆婆一個好,可是陳頤安的反應,卻不由的上了心。
或許,這是一個好機會?
心中有了這個念頭,鄭明珠坐在那里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心中免不了的琢磨著。
到了晚間,陳夫人設宴,小姐們和公子們都來了,頗熱鬧了一陣子,鄭明珠陪著吃了飯,天就已經暗了下來,跟著陳夫人送了衛姨媽趙姨媽這才回到甘蘭院。
陳頤安又因大管家回事,去了二門上,讓自己先回房。
今日忙了一天,奔波來回,實在是乏了,鄭明珠換了家常的薄紗服,去了簪環,便歪在床上養神,不知不覺就出了神,倒也毫無睡意。
今天陳頤安的意思有兩個:
庫司招標在即。
貴妃七皇子與太子之爭。
權和錢永遠都是連在一起的,權力能得到金錢,金錢又能影響權力的得失,所以今天這個主意,陳頤安才會敏的聯想到那些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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