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呂文斌通過電話之後,薛浩初懵了很久。
薛浩初不能算是一名完整的醫生,單就對醫院的生活的瞭解,薛浩初可能還比不上普通的住院醫。畢竟,他是不從醫院裡拿薪水的,也不會在醫院裡工作,更不到醫院裡值班的痛苦,醫患關係等等令普通醫生頭疼無比的事兒,對薛浩初總是隔著一層。
但是,薛浩初自覺對醫院也是有相當的瞭解的,他爲院士的博士生,每年都要去不的醫院,還要幫老師理很多醫院的事務,等於是大的角,可以說,他認識的醫院院長,可能比大部分醫院的主任和副主任認識的都要多。
薛浩初從自己角度來考慮,覺得安排凌然休息多日,是非常完的設置,而且是對凌然的示好。
然而,打破他的腦袋,他都想象不到,凌然竟然會因爲沒有手做,而威脅要回雲華。
當然,呂文斌的語氣是溫和的,語義是委婉的,但是,薛浩初以博士生的尊嚴保證,他聽得出來威脅的味道。
手抓著電話,薛浩初思考了好半天,才重新打開微信,一口氣發了好幾個消息出去。
他不敢打擾老師,所以只能自己解決問題,忙忙碌碌了十幾分鍾,薛浩初也坐不住了,草草的將手邊的事務理一番,就去找人商議。
明星醫生會對醫院產生極大的促進作用,育明星或者娛樂明星亦然。
找外來的醫生,爲祝同益院士的指導手主刀,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部是有爭議的。
這也是最近幾天,研究中心邀請凌然工作的原因之一。
薛浩初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讓凌然接病人比較好。
踏踏踏踏。
薛浩初的底皮鞋,在醫院的走廊中發出清晰的堅實的聲響,正如薛浩初的人生履歷一樣。
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的面積不小,趕得上較小的三甲醫院。不過,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的牀位數卻比三級醫院多了,這就讓研究中心顯的頗爲空曠,乍看上去,很有點日劇裡的日本大醫院風格。
事實上,祝同益當初請人設計建築的時候,也確實是奔著日本醫院而去的。祝同益讀書進修的年紀,能夠學習的發達國家,主要就是日本了。國的醫院更先進,但國的醫療模式、醫療本和醫療價格是中國無力承的,對於醫生們來說,去國進修直到現在都是非常昂貴的選擇。
薛浩初最喜歡的就是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的寬敞,習慣了這裡之後,他就很難再適應三甲醫院的擁和繁忙了。
可惜,像是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這樣的研究中心,在國是之又。
“曲醫生。”薛浩初來到特需門診,敲了敲門就進了。
足有五六十平米的醫生辦公室與診療室一,四十許的曲醫生材瘦削,兩眼有神,鼻樑直,禿,十指關節細長白。只見他手持一隻kindle,正念念有詞的閱讀著,見只是薛浩初進來,就笑瞇瞇的點點頭,道:“主任回來了嗎?”
祝同益是院士,也是研究中心的主任,曲醫生向來是喜歡用第二個稱呼的。
薛浩初搖搖頭,道:“今天不是因爲主任來找你的,你還記得主任帶回來的雲華醫院的凌醫生吧?”
“那麼可笑的事想忘也忘不了啊,帶個實習生回來讓他做手?”曲醫生說話的時候面帶笑容。他本人就是一名外科醫生,雖然也是面向科研的時間多於臨牀,也經常接待來自各地的外科醫生,但是,請到實習生層面的,這是第一次。
薛浩初卻是見過凌然手,笑笑道:“曲醫生有沒有看我們帶回來的視頻?”
“掃了兩眼,沒什麼意思。”曲醫生臉微變,放下了kindle,道:“他現在又要怎麼樣?”
薛浩初擡擡眉,又低了下來,道:“凌醫生想參與手。”
“給劉威晨的手?不可能的,我是他的主管醫生,劉威晨的手方案現在都沒有確定……”
“老師已經確定了。”
“主任確定的方案,本沒辦法執行。劉威晨需要的不是普通的跟腱修補,他還需要用跟腱跑100米和200米的,現在的合方案,要麼是針對普通人的,要麼徒增複雜,平白增加風險,我是不會同意的。”
“老師認爲凌然可以執行手,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薛浩初其實不想爲凌然說話,但在他的位置上,他是不得不說的。
曲醫生哼哼了兩聲,又搖搖頭,道:“你如果說的是視頻裡的技,我承認是不錯,但那是手部的手吧,凌然做過足部手嗎?沒有吧。”
薛浩初出了微笑:“你看過凌然的手記錄了。”
曲醫生不不願的“恩”了一聲。
“你看過了,應該看得到他的功率吧。斷指再植是顯微手領域的尖端了,做足部手,只會更簡單的。”薛浩初給祝同益院士當大,經常要通上下,很能拿的到醫生們的肋。
曲醫生沉默不語。足部手比手部手簡單是顯而易見的,因爲足大而手小,這在顯微手中是決定的。另一方面,足部的功能是比不過手部的,換言之,足部手的冗餘空間就要更大一些。
如果換一名40歲的壯年醫生,曲醫生此時至是不會強烈反對,哪怕對方沒有做過足部手,也不是不可練習的。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是顯微外科專的醫生,也不可能只做過手部手,而沒有做過足部手的。
“曲醫生,您看這樣如何,我們先把凌然喊過來,你帶著他做兩臺手,咱們再繼續討論?”薛浩初狀似提出了一箇中肯的建議。
曲醫生想了又想,勉強的點了點頭。
薛浩初心大喜,表面平靜的告辭離開。
再走回走廊的時候,薛浩初臉上忍不住掛上了微笑。他是知道曲醫生的格的,如果直接說要讓凌然嘗試的話,此事十有八九會黃掉,只有通過曲線的方式,才能讓曲醫生同意。
“任你九曲十八彎啊,還不是……”薛浩初唸叨著唸叨著,想不到詞了,乾脆就哼起了歌兒。
……
第二天。
薛浩初專程去將凌然接進了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
怎麼說都是院士確定的人選,不管是薛浩初還是曲醫生,都沒有資格斷然否定。
大家都以外科醫生的角度來分析,自然是做一場手最爲直接。
曲醫生是希凌然知難而退的,薛浩初……他只是自以爲自己是外科醫生而已。
至於凌然,他剛剛拿到了完級的跟腱修補,如果是在雲醫的話,早都找霍主任弄到了病人。
但在滬上,凌然就只能鄉隨俗了。
曲醫生也沒有要卡凌然的意思,隨手丟出幾十個病例給凌然,就道:“你看想做哪個病例,就做哪個……”
曲醫生也是想要展現出全國有數的運專科醫院的風範來。
如曲醫生所願,凌然也確實是小小的被震到了。
在雲醫的急診科,凌然雖然可以通過霍主任,從多個病例中篩選可做的病例,但多個病例的單位通常是數個,或者十數個,很有超過20份30份的。
而在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曲醫生隨手拿出來的病歷都有數十個,而凌然分明看到,他的文件櫃裡,還有更多的病歷塞在那裡。
“這些都可以做?”凌然指指手裡的病歷,再指指曲醫生的文件櫃。
曲醫生沒好氣的道:“能做的都想辦法做掉了,不能做的,你有什麼辦法?”
凌然也不確定自己有什麼辦法,他向來也不是個喜歡吹噓的人。
在凌然人生的大部分的時間,一名男同學或者一名男看到他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吹噓自己。
而對於凌然本人來說,吹噓只是浪費時間的流程罷了。
“我們做一個簡單的病歷好了。”凌然從最上面,找了一個最簡單最普通最典型的跟腱斷裂的病歷出來。
曲醫生表稍霽,心想:算你懂事。
按照他的想法,最多就是讓這個年輕人在骨關節與運醫學中心裡混一段時間,然後拿個進修的證書回家就好。
如果決定權在自己手裡,曲醫生甚至連進修證書都不想拿給凌然。
但不管怎麼說,凌然選了一個簡單的典型病例,曲醫生也樂得輕鬆,表面上就不再追究,笑笑道:“你準備一下,最遲明天下午,我們做手。”
心裡,曲醫生想的是:這就是你在研究中心做的最後一個手了。
凌然也知道病人是要前準備的,點點頭應了下來。對他來說,嘗試的做跟腱手,還是需要悉一下的。完級的跟腱修補,究竟是何種效果,凌然需要實際的手才能會。
薛浩初看著兩人涌起的真誠笑容,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因爲薛浩初知道,兩個人都是真誠的,而只有一個真誠的笑容,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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