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真人頓時遲疑了:“這……”
白渺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說的話可以不當回事,但沈危雪說的話卻沒人敢不聽。
沈危雪不僅是扶霄宗的頂梁柱,更是整個修真界畏懼敬重的劍尊。真要論起來,別說他這個扶霄宗掌門了,在場所有人都要比他矮一頭。
水鏡,眾人沉默不語,葉翦桐突然幽幽出聲。
“嶦瓊宮也愿意對外開放,接納避難的酆都百姓。”
“嶦瓊宮主!你這是何意?”玄樞門的議事長老一臉驚疑,似乎沒有料到葉翦桐會同意這個荒唐的提議。
葉翦桐沒有多言,倒是翠微峰主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取出煙斗,點上煙葉,深吸一口,然后在蒼遠峰主的怒視下懶散開口。
“其實我也贊同劍尊和葉宮主的決定。”
蒼遠峰主擰眉:“你又在胡言語什麼……”
“胡言語的究竟是我,還是你?”翠微峰主像往常一樣,不客氣地打斷他,“我們修道者的職責就是護佑蒼生,如今蒼生有難,難道你們要視若無睹、棄之不顧嗎?”
的言辭譏諷直白,蒼遠峰主聽耳中,原本堅定的表驟然一變。
掌門和驚竹峰主的臉也不太好看,只有玄樞門長老依然在據理力爭。
“我們現在正是在拯救蒼生,翠微峰主,你這般言論,又將我們的付出和努力置于何地?你若繼續出言不遜,玄樞門是決計不會同諸位……”
長老話未說完,掌門突然嘆了口氣。
“若水說得對。”
玄樞門長老又是一驚:“祝真人?!”
“護佑蒼生本就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修道之人必須堅守的初衷。”掌門看向沈危雪,沉聲道,“扶霄宗也同意接納酆都百姓,給予他們必要的保護與幫助。”
沈危雪微微頷首,沒有再說什麼。
白渺聽了,忍不住和他對視一眼,角微微翹起。
荊翡見狀,也笑道:“我就不用說了吧,青要谷本來干的就是救死扶傷的事。”
有了沈危雪的干預,一轉眼,四大門派中有三個接了白渺的提議。
剩下玄樞門長老像被架到了火爐上,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事關重大,我需要和其他長老另行商議。”最后,他只憋出這一句。
荊翡隨意道:“那你們慢慢商議吧。”
說完,便切斷了玄樞門那邊的水鏡。三大門派稍作流,決定在酆都同時開啟幾個大型傳送陣,將酆都百姓往各門派輸送。
一旦做好決定,眾人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三大門派的弟子在酆都找了幾安全且沒有障礙的空地,先清理周圍的魔兵尸,然后分別和門派部建立好傳送陣的遠程通道。
幾道通天芒在酆都上空接連亮起,通往修真界的大型傳送陣隨之出現。
“那是……傳送陣?”阮殊正在街邊尋找傷患百姓,看到傳送陣的芒,不由疑出聲。
“這個時候開傳送陣,難道是宗門那邊大量派人……”
江榭正在認真推測,宗元突然從遠跑了過來。
“兄弟們,看到那些傳送陣了嗎?”他跑到幾人面前,雙手撐著膝蓋,氣吁吁地問。
蕭長平:“我們不是瞎子,宗兄。”
“你們猜怎麼著?”宗元擺擺手,激地說,“據說那是白渺他們的主意!”
阮殊下意識直脊背:“白渺?”
“對!”
宗元點點頭,隨即將白渺提議讓酆都百姓前往修真界避難的事講給他們聽。
“白姑娘真是心懷大義……”一旁默默聆聽的謝聽秋突然搖了搖折扇,輕笑出聲,“不愧是我欣賞的人。”
話音剛落,四個年頓時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你們看我做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謝聽秋一臉無辜。
阮殊黑著臉:“你說你欣賞白渺?”
“對啊。”謝聽秋不不慢地輕搖折扇,“我欣賞每一位有主見、有想法的子。”
阮殊想嘲諷他,然而停頓幾秒,最后什麼也沒說。
謝聽秋說得對,白渺的確是一個有主見、有想法的孩子。
即使在這種時候,想得仍然比他多,比他遠。
阮殊沉默半晌,突然問宗元:“我爹表態了嗎?”
宗元一愣:“這我好像沒聽說……”
阮殊頓了頓,走到一邊,拿出傳音符。
“父親。”
傳音符亮了亮,接著響起悉的聲音。
“殊?怎麼,終于忙累了?”
“……我不累。”阮殊抿了抿,“接納避難百姓的事,我們阮家參與了嗎?”
“自然沒有。”阮父的聲音平常冷靜,“這件事由仙門接管就好,與阮家無關。”
阮殊不由皺眉:“可我們阮家怎麼說也是世家之首,凡人有難,我們有義務站出來保護他們。”
“殊,這些事不用你管。”阮父直言道,“這次你已經做得已經很好了,剩下的,給我和你娘……”
“父親!”阮殊忍不住提高聲音。
阮父被他打斷,話音戛然而止。
“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表現自己,也不是為了提升阮家的名。”阮殊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父親,您看到這些無辜的百姓,難道就沒有一點覺嗎?”
阮父沉默了。
過了許久,他突然欣地笑了起來。
“殊……你終于長了。”
阮殊:“???”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阮家遲早都是你的,再不濟,你還能發你娘來說服我。”阮父話鋒一轉,和剛才幾乎判若兩人,“我現在就去和劍尊商議此事,你自己注意安全。”
阮殊一聽,連忙又道:“我還有一件事……”
話未說完,傳音符上的芒便消失了。
阮殊:“……”
本來還想趁此機會談談訂婚的事……看這樣子又要等下次了。
他收起傳音符,回到小伙伴們的邊。
“怎麼樣,他怎麼說?”江榭好奇問道。
謝聽秋也投來饒有興致的視線。
阮殊點點頭:“他同意了。”
“看來你爹也不是那麼不好說話嘛。”宗元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
阮殊的表不太自然:“……你們在干嘛?”
江榭:“我們在護送大家前往傳送陣。”
蕭長平:“剛下達的指令。”
阮殊看了看周圍躺作一片的老婦孺,連忙道:“我和你們一起。”
眾人都在分配任務,白渺也沒有閑著。
上柳韶,讓他和自己一起去找那尊被砍倒的佛像,看看能不能從中研究出什麼東西。
柳韶自然沒意見,沈危雪倒是不太同意。
“我陪你去不行麼?”
白渺搖搖頭:“你不能去,那里說不定還有殘余的魔氣……”
“渺渺。”沈危雪安靜地注視。
“……好吧。”白渺一秒妥協,“但是一旦覺不對,你就得立即離開。”
“好。”沈危雪淺淺笑了。
這是今夜以來,他第一次出這樣、放松的笑容。
白渺有些怔然。
想,自己應該是沒救了。
是如此喜歡他……喜歡到無法自拔。
否則為什麼只是看到他笑,都會產生流淚的沖?
白渺用力眨了眨眼睛,以此掩飾自己的失態。
“那我們走吧。”
沈危雪地寸,帶著白渺一步踏出,轉眼便來到了佛像崩塌的地方。
佛像已經變一地殘跡,二人上前,細細察看,很快發現了佛像的詭異之。
“這尊佛像也能吸收凡人的靈氣。”沈危雪低聲道。
白渺驚訝道:“和游魚心布下的魘境一樣嗎?”
沈危雪微微搖頭:“比魘境的速度更快,吸收的靈氣也更多。”
“怪不得那麼快就能開啟魔門……”白渺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柳韶說他們趕來酆都之前,峭寒生正好就在饒州搞事,后來是因為游魚心突然呼救,他才跑去傅城的。”
沈危雪若有所思:“聲東擊西麼……”
他只喃喃了這一句,白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猜錯的話,魔尊的目標一開始就是酆都,而峭寒生和游魚心只是他用來迷眾人的靶子。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魔尊應該早就藏在酆都了。甚至,有可能至今都沒有離開……
夜幕漆黑,晚風凄冷,酆都百姓在修士們的組織下,緩慢而有序地進傳送陣。
阮殊四人從小養尊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刻不停地忙碌過。此時他們已是累得疲力盡,卻沒有一個人提議歇息片刻。
他們一向了解彼此,所以都很默契地沒有開口。倒是一直和他們一起忙碌的謝聽秋看出了他們的疲憊,悠悠道:
“你們已經很累了吧,不歇歇嗎?”
“不了,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救助呢。”宗元搖了搖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累嗎?”
謝聽秋輕搖折扇:“我的力比你們強多了。”
宗元:“……”
話是這麼說,但他居然跟他們一起忙到現在,還幫很多傷的百姓包扎傷口,這一點倒是讓四人出乎意料。
阮殊一言難盡地說:“我還以為你只為子做事……”
謝聽秋輕笑:“我的確幫助了許多子。”
阮殊神微妙,勉強還是憋住了。
宗元大咧咧道:“不止是子吧?謝兄,沒想到你還是個不錯的好人吶。”
蕭長平也點頭:“雖然偶爾很輕浮。”
江榭:“行了行了,你們這是在夸人嗎?”
“我當然是在夸他……”
“你還不如閉。”
“阮兄,你說的話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年們很快又拌起來,謝聽秋但笑不語,突然一合折扇,悠然打斷了他們。
“你們先聊,那邊又來人了,我去看看。”
說完,邁開長,轉走遠。
昏暗無的小巷里,一對夫婦正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鮮從他們的部流淌而出,他們蜷在臟污的角落,聽到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頓時嚇得抱了彼此。
“需要幫助嗎?”謝聽秋微笑著走進巷子。
“仙人!仙人!求您救救我們……我們倆都傷了,連站都不站起來……”
夫婦倆看到面容俊的謝聽秋,頓時像看到神仙般出雙手,急切地向他連聲求救。
“是傷了啊。”謝聽秋站在他們面前,形修長而高大,面孔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煎熬嗎?痛苦嗎?”
夫婦倆滿臉淚水,連連點頭:“太痛苦了,求您,求您救救我們……”
“真可憐。不過沒關系……”
謝聽秋打開折扇,憐憫地慨一聲,手腕忽而一轉——
夫婦兩人的頭顱同時掉落在地。
小巷漆黑,腥味無聲蔓延。
謝聽秋微微俯,看著那兩張驚恐定格的臉,執扇輕笑。
“現在你們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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