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跌跌撞撞的終于爬出了下水道。
這下水道哪里是什麼好地兒,他全上下粘的滿滿都是黑不溜秋兒泥垢,不溜秋,他能上來,已經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老蔡趴在馬葫蘆蓋兒邊兒,淚流滿面的干嘔。
這要是仔細一看,還以為這是個非洲大兄弟呢。
他憤恨的罵:“此仇不報非君子!”
老蔡氣極了,牢牢的把這筆賬算到了那兩個老太太上,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老虔婆,竟然還敢打他,他忿忿的捶地,正準備起,就聽吵雜的聲音由遠及近。
這聲音有點耳,不是旁人,正是先頭兒那個酒蒙子。
他哭哭啼啼的:“我就說有鬼,真的有鬼,是下水道鬼,嗚嗚嗚……”
老蔡倉皇的抬頭,這一看,好麼,酒蒙子竟然還來不人,其中竟然有幾個眼的,似乎是追過他的大小伙子。老蔡心里一慌,只覺得不能讓他們抓到。二話不說,直接跳進下水道,那麻溜兒的一瞬間還拽過了馬葫蘆蓋兒。
他咣當一下跳下去,跌坐在地上,只覺得屁都要摔四瓣兒了。
“啊啊啊啊!你們看,你們看那個黑不溜秋的鬼一下子就沒了。”酒蒙子嗷嗷,他年紀也不小了,但是他承的實在太多,這杏花里周圍的鬼,都讓他見了個遍。
“什麼鬼!我看是井蓋的賊。”
“對,剛才分明在搬井蓋兒,那是井蓋兒的賊。”
酒蒙子遲疑:“可是剛才,剛才呼啦一下子就不見了……”
“那是跳下去了。我們快追。”
大家急匆匆的過來,老蔡聽著若若現的聲音,自然也曉得自己被人看見了,這要是不跑,被抓住就當賊了。他可沒過這個委屈,他二話不說,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下水道是啥樣兒,索著往前走,雖然一團漆黑,但是這時也顧不得其他了。
城市下水道四通八達,他鉆在下水道里一直往前走,只覺得地上又又黏,老蔡聽到有人搬馬葫蘆蓋兒的聲音,嚇的趕往前跑。這個時候不跑不行了,要是被人抓住,一輩子的英明就沒有了。他抹黑往前逃竄,咣當一下子,摔倒了地上,這個時候他只覺得自己全上下都火辣辣的疼。
可是別人說話的聲音好像近在咫尺。
“這老小子就是個賊,你看,這跑的多快。”
“聽到跑的靜兒了吧,這是往里跑了。”
“咱們追不追?”
“這咋追啊,追不了啊。下面四通八達的誰知道這老小子往哪兒跑了。下面烏漆嘛黑的,再說還是天黑,下去之后沒有他悉地形兒,著了道怎麼辦。”
“誰說不是呢?”
他們的聲音很近,仿佛是很快就能追下來,老蔡嚇了一跳,強撐著爬起來繼續跑,他用力向前跑,本不敢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個時候已經聽不清楚任何聲音了。
他著氣,周圍黑暗空曠的環境里只能聽到他一個人呼哧帶的聲音,老蔡了肩膀,只覺得怕極了。
嗚嗚嗚。
他害怕。
可是這前前后后就是一條小路,好像也沒有什麼亮,他攥拳頭,強撐著忐忑的心,繼續往前走。這個時候不往前走往,往回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老蔡走了很久,越走越是心慌,他接連摔了好幾下又挨了揍,這下子是真的有點扛不住了,四下無人,他終于忍無可忍,哭了出來:“老天爺,你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啊,我姓蔡的多好的人啊,你為什麼就要這樣對我。”
他著眼淚,邊走邊是委屈的哭訴:“我也是勞人民出,這些年我也沒干啥壞事兒,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我一個也沒干啊。我就是做副主任的時候借機整了幾個仇人,我也沒給他們害死啊;我也就是趁著抄家的功夫貪污了一些錢,我也沒自己花啊;我也就是趴一趴廁所的小窗戶,我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了嗎?我本就沒干啊!嗚嗚嗚,你干啥這麼欺負我!我委屈我不甘我難啊,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他的哭訴在下水道里帶著一點點回音,他更是難過,這樣黑往前走,覺前路漫漫沒有個頭兒啊,他著鼻子,比鼻涕抹在了墻壁上,嘟囔:“我正值壯年就人家打太監,我連個人都找不了,我看一下怎麼了。我看一下怎麼了啊。我又不能把他們怎麼地,嗚嗚嗚。哪次被抓到,我沒賠錢啊,我每次都賠好多錢的。你這麼還能這麼針對我,嗚嗚嗚!”
他越走越害怕索就地一坐,這下子倒好,一下子坐在了水坑里,“臥槽!”
他趕爬起來,這下子可不僅僅是害怕了,還冷颼颼的,是的啊,竟然起風了,這下水道里怎麼這麼冷啊。他抱著手臂,覺得自己必須趕找個出口了,再不出去,人在這里還不得凍死?
他強撐著站起來,繼續走。
老蔡這黑兒走走走呢,上頭的人可不知道他在下面這個慘樣兒,一個個都在議論:“這小都是悉地形的,咱們下去估計也好找不到他。”
“那就這麼不管?”
幾個人都在議論。但是要說下去找人,他們還真是不想干,不是不肯見義勇為,要是真是遇見壞人,那責無旁貸,但是這井蓋的賊,想必是十分悉環境的,他們這不好追啊,而且他們對下面不悉也沒個手電筒,真心不行的。
為首的說:“要不我們還是撤了吧,不過這個事兒我去一趟派出所,咱們還是要說一下的,這井蓋兒的賊保準是為了賣廢鐵。”
“真是缺了大德了,他們是賣錢了,這破壞城市設施啊。這要是誰走過來不小心掉下去,你說可咋整,真是缺德冒煙兒。”
“誰說不是。”
大家議論了幾句,為首的去派出所,其他人倒是各自回家。
其中就有大強,這一次莊志希他們倒是沒來,大強也是出來上廁所的時候遇到事兒的,他就跟大家一起過來了。眼看沒抓到賊,大家安了一下可憐的酒蒙子,各自離開。
酒蒙子:“我一個人真是承了太多。”
他可真是太難太難了,這怎麼就能遇見這樣的事兒啊。
大家各自散伙兒,大強回家的時候就見媳婦兒正在算賬,三個孩子還在寫完了作業已經躺下睡覺了。他湊上前,說:“怎麼樣?”
王自珍笑著說:“好的。”
說:“你看,咱們今年的收比去年好呢。”
兩個人的日子越過越紅火,整個人都有奔頭兒了,說:“年底如果可以,咱們家也買一臺電視吧。”
大強點頭:“都聽你的。”
他這個人不怎麼管家里這些事兒,都是給自家媳婦兒當家。
他說笑著說:“要是買個電視,倒也是個好事兒,咱家三個孩子一直都盼著呢。”
王自珍點頭:“我曉得的。”
正是看出了孩子的期待,才想著要不買個一臺電視機,雖然這東西貴,但是這可是一個大件兒,也不虧。起到了熱水洗腳,大強也把腳湊過去,兩個人一起洗。
王自珍這才想到:“你剛才出去上廁所怎麼那麼久啊。”
大強:“剛才酒蒙子說鬧鬼,我跟著抓鬼去了,什麼鬼啊,有個井蓋的賊,最近這些小人是越發的猖狂了,前頭有勇闖廁所的,后頭有井蓋兒的,你說這一個個的都是什麼人啊。”
王自珍:“井蓋兒?”
十分嫌棄:“真是小人。”
“誰說不是呢,這種不勞而獲的狗東西。”
兩人洗完了腳,大強出門倒水,他們夫妻很好,雖然大強這個人不善言辭傻大膽兒,但是還真是個疼媳婦兒的,他倒了睡又回來發了面團兒,說:“明早我給你搟面吃。”
王自珍:“好。”
兩人很快的拉燈休息。
抓賊的人都已經散了,這賊還在下水道里尋尋覓覓的尋找出路呢。
而此時的蔡家,姜保紅眼看已經十點了人還沒回來。急的團團轉,說:“你爸這麼晚還沒回來,要不你出去找一找吧?”
小蔡倒是無所謂,他已經昏昏睡了,說:“你管那麼多干什麼,我爸是個大人,又不是個小孩兒,他沒回來也丟不了。”
“可是你爸也沒吃飯。”
姜保紅很擔心男人,雖然兩人離過婚,但是那是權宜之計啊。
說:“你爸沒有地方去的,他都離開四九城十幾年了,會不會是迷路了啊。”
這話一出,小蔡都笑了出來,說:“你腦子有病啊,他也不是三歲孩子,還能迷路?我看他是找了哪個半掩門兒睡覺了吧。你也別管那麼多了。”
這話讓姜保紅的臉難看了起來,睡不知道半掩門兒是干什麼的,那種臟人,姜保紅是嫌棄的。
不過雖然臉難看,但是也仍是為他家老頭子說話,說:“你別胡說敗壞你爸的名聲。”
小蔡冷笑一聲,說:“我敗壞他的名聲?如果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睡了王香秀,哪里至于被人仙人跳?現在倒是把自己當一個白蓮花了?我爸很早半掩門,一點也不意外。”
小蔡是不客氣的。
他覺得現在失去了二代的份,不能像京城那些頑主兒那樣囂張,就是因為他爸中了仙人跳,不然的話,那撈的錢還不海了去了?可惜啊,當年他爸撈的錢為了平事兒,送出去不,倒是現在一窮二白。
他越想越生氣,厭惡的看著他媽,說:“要不是你,哪里至于有后面的事兒。”
這也是埋怨姜保紅。
姜保紅期期艾艾:“我也是無辜的,誰曾想那人那麼賤呢。兒子啊,要不你還是出去找找你爸吧。你爸真的不能去半掩門的,他當年被姓白的打的,已經失去那個功能了啊。”
這才是堅信老蔡不能去半掩門的緣故。
小蔡:“不去,他沒去半掩門也能去別的地方,找什麼找!你給我滾,再煩我睡覺,別怪我不客氣。”
他一翻,咋麼一下,覺得深夜有點寂寞難熬。
他索坐了起來。
姜保紅眼睛一亮,說:“你準備去找你爸了?”
小蔡沒言語,起披了服出門,既然老不死的不行了,他倒是可以去找半掩門,他可是知道有幾個同志私底下干著這樣的買賣。這張蘭花不在,他正好出去快樂一下。
姜保紅:“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蔡:“滾!”
他是一點也不待見他媽的,倒是沒說自己是去半掩門兒,他徑自離開。
姜保紅的眼淚汪汪,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對你爸是有心的。”
他家的孩子,哪里可能不好呢。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知道了,就是個刀子豆腐心的,其實人可好了。
終于安心下來,回房睡覺,嗯,他可以放心的睡覺了。
秋天的晚上格外的冷,大清早的氣溫也沒有回升,反倒是風更大,大院兒涼颼颼的,不過大家已經早起開始忙活起來了,各家各戶鍋碗瓢盆的聲音不停。
明一大早的出門買了豆漿油條,回來就看到姜蘆也奔著這邊來。
現在大院兒里的人都很自己做早飯,以前吃個豆漿油條那是很奢侈的,但是現在倒是沒什麼,他們這一片兒肯定是家家戶戶都吃得起的。
姜蘆:“今天油條好不?”
明:“好的。”
一路回家,看著孩子叮囑說:“你們上學放學到瘋跑看著點路啊,最近可是有井蓋的賊,這要是一不小心掉到馬葫蘆里,不僅到驚嚇,也保準得傷,小心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