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他爹自然是幫著自家兒的，氣不打一來：“寶林跟紅花另外擺攤，給你騰了位置。親家對你那麼好，你可倒好，一點沒往心上放，還敢手打寶林，簡直畜牲不如！”

　越說越氣，他上前踹了一腳賈大林。

　這一手，眾人都來了火氣，李魯上前幫外甥討公道，這里面還有姐姐枉死的怨氣，陳家看在眼里，私底下站到一旁商量。

　“三娘那個孩子確實不是賈家的。”陳母低聲道：“夫妻倆的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了的。三娘了這一場災，能不能養回來都不好說，可千萬別再被賈大林給拖累……”

　陳父秒懂，也帶著幾個兒子上前揍人。

　可憐賈大林抱著頭蹲在地上被眾人圍毆，一開始還能喊痛，后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跟個皮球似的被眾人踢來踢去。

　賈母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幫忙，但無論從哪個方向，都會被人推開。最后只得坐在地上嚎哭……不是沒想過出去喊人，但自家做的事實在上不得臺面，傳了出去，賈家如何做人？

　眾人下手也有分寸，眼看要鬧出人命便紛紛退開。賈母松了口氣，上前雀巢看兒子上的傷，又厲聲道：“若是我兒出了事，我跟你們沒完。”

　吳寶林冷哼一聲：“你最好祈禱我爹能好轉，否則，我要你們母子償命。”

　賈母：“……”

　陳家人聽說這里面還牽扯上了人命，更不想留了。陳母上前，一把揪住賈大林的領：“把我兒的銀子還回來，還有，你把人傷得那麼重，得賠！”

　不提銀子還好，提了這玩意兒，哪得到陳家人先拿？

　李魯和紅花爹也圍上前：“將從吳家的銀票還來。還有，寶林被你打那樣，他爹現在躺床上生死不知，你得賠！”末了，吳寶林補充道：“你若是不老實還債，回頭我就把你送進大牢去……若是大人不公，我就一命換一命。反正，我爹的仇一定要報。”

　他眼神兇狠，找不出毫玩笑的跡象。

　賈大林看著面前這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心都涼了半截。到了此刻，逃是逃不了的，興許還有牢獄之災，怎麼看都只有拿銀消災這一條路走。

　他想過大喊大引來鄰居幫忙，但這事是他理虧，真鬧大了，丟臉不說，惹惱了吳家，怕是今夜就得去大牢里度過。眼看吳家找來的人還要手，他只得認栽，委委屈屈掏出了銀票。

　銀子可以再賺，命只有一條。

　李魯眼睛一亮，搶在陳家人之前一把拽過，仔細數完，跟外甥說的還多了十兩，他也沒吭聲，直接將銀票收了，道：“賠償的銀子呢？”

　賈大林痛得厲害，強撐著道：“里面有多的十兩！”

　“不夠！”吳寶林振振有詞：“我爹干了二十年，攢了幾十兩，他那子骨若是沒出事，再干二十年是最的。”

　賈大林：“……”照這麼算，把他這骨頭拆了都不夠。

　這分明不講道理！

　但此刻他沒力氣跟他們辯解，也是不敢說，萬一吳家又手，他這條小命怕是就要代了。

　陳家人聽他說多了十兩，頓時也不干了。陳三娘再嫁后回家，手頭著近二十兩銀子，這些陳母是知道的。而賈大林除了做生意賺到的那三兩，再無其它積蓄……也就是說，吳家多拿到的十兩是兒的。

　“不行，你們得還來。”陳母立刻沖了出來。

　這已經到了李魯手中的銀票，怎麼可能是往外拿？

　李魯瞇起眼：“你兒是他媳婦？”

　“是！”陳母開始絮絮叨叨說當初二人分開又和好的事，著重強調了那些銀子是兒一人所有：“他們夫妻倆這日子眼瞅著是過不下去了，等我兒稍微好轉一點，肯定要和他分家，銀子是我兒的！你們討要賠償我沒話說，但不能拿我兒的東西來填這個窟窿。”

　李魯冷笑一聲，掰著指頭算了算：“我妹妹死的時候，他們夫妻已經又和好了吧？”

　陳母一頭霧水。

　李魯看著，認真道：“我妹妹的死有冤，本來我想著人死了就該土為安，也不想跟吳鵬生算賬。畢竟那是我外甥的爹，真鬧大了，影響了我外甥，妹妹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若你非要跟我算個清楚，那我不得要為妹妹討個公道了。”

　陳母：“……”不會吧？

　又一想，兒那時候忙著鋪子里的事，這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兒，跟他們沒關系，當即又有了神：“此事與我們家無關，你把銀子還來！”

　李魯看向賈母：“你說呢？”他打量了一圈院子：“這樣吧，我那妹夫眼瞅著就不行了。我就當它還能救的回來，只問你們家要賠償，不問你們家賠命。這院子賣了，再給我三十兩，這事就算了了！”

　賈母眼前一黑，恨不能當場昏死過去。

　“我沒有下毒！你們要告，盡管去告！”

　李魯似笑非笑：“你確定？”他又看像鼻青臉腫的賈大林：“你兒子這只是了點皮外傷，肯定養得回來，但要是進了大牢，一輩子可就毀了。你要想清楚再說。”

　賈大林也接不了。

　但不能接，也只能接。

　這麼一大群人在前，打不過，辯也辨不過。他上本就痛得厲害，真覺得自己會被痛死。眼看吳家人拳掌，似乎還想手，當場嚇得尖，只要不挨打，讓他做什麼都行。于是，他尖著答應了下來，說了些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李魯和紅花爹都機靈的，此刻天已漸漸亮了，騰出一人去街上找先生寫了一份契書回來著不不愿的賈大林畫押。

　在這期間，陳家好幾次試圖阻止。可惜陳家父子不如吳家人多……加上陳三娘跟娘家不太親近，有銀子也沒往娘家送多。說白了，他們費心費力幫著討要一場，最后也不一定能落到自己手里。試著爭取了一下，見事不，便都放棄了。

　吳家一群人離開時，賈母跳著腳大罵：“你們這些土匪！”

　吳寶林回過頭來：“是你兒子先搶人的，他起惡念在前，別怪我報復。其實我一直打算跟你們家好好相，結果你從一開始就藏了禍心。你以為我就愿意要這四十兩銀子？如果可以用這些換回我爹娘的命，我一定毫不猶豫！”

　臨走前，他再次強調：“往后我們兩家一刀兩斷，若你不甘心還要糾纏。我可以還銀子，但你們母子一定要為我爹娘償命！”

　他語氣兇狠，賈母嚇得打了個寒，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群人離開。

　等回過神來，就對上了同樣兇神惡煞的陳家人。

　陳父沉聲道：“我兒的二十兩銀子，你必須要還！還有，傷那樣，你們得賠！”

　賈母連這個院子都抵出去了，哪里還有銀子？

　就算只是背名義上的債，不用還的那種，也不愿意，當即叉腰罵道：“人！你們還有臉問我要銀子，我還以為你們家要賠償呢。這養的都是什麼閨？還有，人的人換作幾十年前可是要沉塘的，就算把打死，那也是活該。”在吳家那邊憋屈夠了，此刻所有抑的怒氣都再不忍耐，全都沖著陳家人發作：“你們若是不服，找人來評理！”

　陳父皺起眉，正打算開口，卻被邊上的妻子拽住了胳膊。

　“別吵，名聲要。”

　聞言，陳父一臉不悅：“三娘給賈家生兒育，之前還主拿銀子出來做生意。論起來是賈家欠了，咱們為何要忍氣吞聲？”

　陳母靠近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父呵斥：“這不是胡鬧麼？”

　挨了一頓訓斥，陳母委屈：“三娘自己在外頭認識的人，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兇我做甚？”

　這話落賈母口中，立刻明白，陳母口中的人應該就是兒媳的夫，方才眾人爭執間，已經得知兒子連夜出城被陳家人拽回來的事。當即破口大罵：“一家子都是掃把星，沾了你們就沒好事。都給我滾！”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賈母心頭糟糟的，但知道，自家完了，幾個孩子也討不了好。兒媳是不像樣子，但兒媳給自己生了三個孩子，只有兒媳好了，孩子興許還有點盼頭。

　那個男人既然能讓陳三娘以相許，家底應該不錯，至比自家要好。隨便從手指里一點，就能讓孩子過上好日子。

　陳父聽到這話，不甘示弱，兩邊又吵了起來。不過，賈家眼瞅著連落腳地都沒有了，他當然要將兒帶走。

　太出來之時，賈家院子里恢復了平靜。

　賈母坐在地上，看著渾是傷的兒子，無助地哭了出來。汲汲營營算計半生，連房子都沒了。

　賈大林虛弱得很，方才陳三娘被帶走時，他就表達了自己的不愿，不過，沒人聽他的。賈母做主讓兒媳離開的，陳家走得很順利。

　“不行，將三娘回來！”

　賈母哭了一場，沒空理他，轉而去街上找了中人來賣宅子，賣得比較急，只得了九兩，加上賈大林藏著的沒被找出來的首飾和散碎銀子，勉強湊足了吳家所要的數目。

　忙忙碌碌，回家才得知賈大林自己離開了。

　花兒也說不清父親去了哪里，急得賈母直罵：“死丫頭，看個別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并非一點算都無，落腳地沒了，打算去找趙巧心，若是趙巧心不肯給銀子，那就去找大梅。

　大梅是親生兒，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帶著病殘和孩子流落街頭。

　好在買下院子的東家給了他們三天時間騰地方，倒也不急著搬。急忙出去找人。

　賈大林出門雖是白天，但那個時辰上工的上工，干活的干活，都沒人看到他。賈母尋了大半日，累得心力瘁，卻連兒子的影子都沒看見。

　賈母尋了兩天，沒見著人，眼看看騰房子的日子到了。只能帶著幾個孩子搬走。

　楚云梨聽說人到了門口，直接吩咐人將他們攆走。

　若只是幾個孩子登門，或許會讓人將他們送去郊外干活，以此換一口飯吃，總不至于死。

　上輩子賈母不管趙巧心的死活，自然也不會管賈母。

　于是，賈母去找了兒。賈大梅本就暗地里注意著娘家的事，聽說那些事后，只覺一言難盡。為人兒，不管母親有些說不過去，但前半生的苦難都是因為母親和賈大林，一咬牙，干脆眼不見心不煩，找到了楚云梨商量，夫妻倆都去郊外工坊做事，搬去了楚云梨給管事修建在工坊邊上的小院子。

　賈母沒找到兒，又進不去兒媳的院子，厚著臉皮去找了陳家。

　陳家人自然是不管的，并且，陳母一心想讓兒養好傷再嫁……這嫁給富裕的老爺，肯定不能帶幾個孩子。于是，冷著臉將人攆走。

　賈母也狠心，將幾個孩子丟下自己溜了。

　陳母看到外孫，只得認栽，將孩子帶進了門。

　*

　花兒從小就懂事，知道姐弟三人不得舅舅喜歡，進門就干活，除了吃飯睡覺從不閑著，饒是如此，也被嫌棄得厲害，姐弟幾人本就吃不飽，沒其他法子，只能更認真的做事。

　這日，去抱柴火，一手，著了個溫熱的東西，頓時嚇一跳，收回手的同時，也看清楚了柴火下的東西。

　那是一張臉，還悉。

　花兒驚得捂住了：“爹？”

　賈大林這些天一直都在柴房中藏著，偶爾去廚房點剩飯剩菜，他上的傷沒找大夫看，有一只手都不太靈活了。

　“花兒。”

　方才賈大林是睡著了，沒聽見外頭的靜，看到是兒發現自己，他松了口氣：“你把柴抱走，裝作沒看見我。對了，如果發現你娘見陌生人，記得跟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