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頷首：“本會將這事同樣告知刑部。”

　關于林大人來了又走的事，好多人是第二天才得知的。至于陸守凱走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知道的人不多。

　*

　翌日一大早，陳老爺就到了楚云梨的院子里。

　“發生了何事？為何將軍走得這麼急？”

　對著陳老爺，楚云梨沒什麼好瞞，說了陸守凱冒領他人軍功才做了將軍的事，還說了他被柳英打得奄奄一息離城時已經斷氣的事。

　陳老爺瞪大了眼：“人死了？”

　楚云梨面平淡：“死了。”

　陳老爺半晌回不過神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怎麼就死了呢？好多人還說陸將軍給咱們城里爭了一口氣呢。”

　楚云梨好奇問：“他才二十多歲，就做了勇武將軍。你就不覺得這里面有問題嗎？”

　陳老爺了鼻子：“這世上總有聰明又運氣好的人。陸家都已經沒法翻，他卻還能被將軍看中，這樣好的運氣，別說只是做將軍，哪怕是做侯爺，我也信！”

　轉而他又問：“既然他已經走了，你要不要搬回家？”

　“不回去，我一個人住著好。”楚云梨好奇問：“我聽說你最近將二哥帶在邊？”

　提及家里的幾個兒子，陳老爺笑容微斂，老大心思不正，他一開始將人攆出去的時候確實有些舍不得，畢竟在長子上花費了多年的心。但長子最近一點都不老實，找人來說就算了，竟然暗地里還想陷害幾個弟弟。

　陳老爺徹底放棄他之后，并著手開始培養下一任家主，不選不知道。挑了挑才發現老三老四都不像樣子，為人自私，有好事跑得比誰都快，發覺事不對，立刻就溜了。

　生意人嘛，機靈點好，但他們這般，難免讓人覺得了幾分真誠。挑來挑去，也就青林還行。

　“他學得很快。”陳老爺有些張地問：“你二哥不行麼？”

　“行啊。”楚云梨隨口道：“您是家主，您愿意給誰，那是你的事。”

　陳老爺沉默了下，半晌道：“陳家傳了三百多年才有了如今的景，我真覺得肩上擔子很重。尤其是選家主，這要是選得不好，然后我就無見列祖列宗。”這些話他在心里沒法跟人說，此刻一個沖之下說出了口，也覺得跟兒提這些不合適，轉而道：“你還年輕，賀俊風那個混賬不值得你惦記，回頭要是遇上合適的人，記得來跟我說一聲。”

　“一嫁從父母，二嫁隨心。”楚云梨看著天邊的夕：“我被陸守凱關了那麼久，名聲已毀，也找不到什麼好人家了。我不想被人嫌棄，就這樣吧，反正有孩子傍，將他好好養大，這輩子就值了。”

　陳老爺了，難地道：“爹沒本事，沒能護住你。”

　陳倩雪哪怕上輩子跟著一起去了京城丟了命，至死都沒能回來，也從未怪過父親。

　“不怪你。”只怪陳羅氏不干人事，招惹了禍事拿陳倩雪來堵窟窿。

　“我只希你別原諒夫人。”

　“那不會。”陳老爺試探著道：“我最近正在議親，是李家的旁□□姑娘先前定過親，有些倒霉婚是沒能，最是知禮。有機會我會讓你們見見。等我娶了妻，就會死心，應該很快就會嫁人。”

　楚云梨無意去見未來的李夫人，反正往后自己住在這院子里，并不會經常和陳家的人打道。

　陳老爺定下親事的消息傳開之后，別人聽過就算了，但陳夫人就跟瘋了似的，上門堵人不說，還跑去找那位李姑娘的麻煩。

　前者陳老爺還勉強能忍，聽說陳夫人跑去找他未婚妻，他忍不了了，直接派人去了羅家，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兒。

　羅家還有其他即將要出嫁的姑娘，陳夫人干的那些事若是傳出去，肯定會影響羅家其他姑娘的婚事。于是，由家主強勢出手，直接將送到了郊外的庵堂之中。

　陳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

　瘋狂找人幫自己說，想要重新回到陳家，但尋了一圈，沒人愿意幫。實在是干的那些事兒太缺德。

　哪有人把已經嫁人的兒弄回來送到別人床上的？

　老鴇子都不這麼干了好麼？

　楚云梨約知道陳夫人不老實，卻也沒放在心上。這天傍晚，面蒼白的江夫人再次登門。

　“倩雪，三姐去找我了。”

　“然后呢？”對于陳倩雪這個生母，楚云梨就比對陌生人悉點。上輩子陳倩雪出事后被帶往京城，從頭到尾都沒出現。

　既如此，那就當做沒這個人好了。

　江夫人眉心皺，苦笑道：“我，若是我不幫，不將送回陳家，就要把我當年做的事全部說出去！”

　本來呢，姐妹倆互相著對方的把柄，一輩子都能相安無事。但如今陳夫人走投無路，且名聲已經毀了，最在乎的份地位都不在，便也豁出去了。

　但江夫人不同，夫妻恩，兒雙全，日子順遂……很后悔自己當年沖做下的事，也真的害怕那些事傳出去后影響如今安寧的日子。

　“那確實瘋的。”楚云梨好奇問：“你來找我，想讓我做什麼？”

　“你能不能……”江夫人聲音艱：“我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但我……我再嫁后，能把日子過如今這模樣不容易，你能不能勸勸你爹，讓他重新接納了三姐？”

　“不可能。”楚云梨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如今父親已經又有了未婚妻，如果他回頭去找夫人，將李姑娘至于何地？姑娘家的名聲何等要，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李姑娘先前就已經被人無緣無故退親，若再來一回，這輩子都會毀了。”

　江夫人張了張口：“你還是不打算原諒，對麼？”

　楚云梨不耐煩反問：“將心比心，這事兒攤你上，你能原諒？”

　江夫人：“……”

　苦笑：“我以為你多會顧念我們姐妹。”畢竟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

　“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楚云梨想了想又道：“無論你怎麼看我，我都不會原諒。只要有我在，想回陳家，那是白日做夢。”

　言下之意，不止不會幫忙，甚至是陳夫人有希回去時還會出手阻攔。

　江夫人走時，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回去后，江夫人想盡法子找了好幾個有威的人幫忙說和，都沒能說服陳老爺。

　陳夫人沒能如愿，真就如同先前所言那般，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消息傳開，江夫人的夫家就跟被悶頭敲了一子似的，知道嫁過人，卻沒想到曾經還那樣荒唐過。

　但知道也已經遲了，進門這麼多年，孩子都生了兩個，看在孩子的面上，總不能真把人給休了吧？

　于是，江老爺直接登了陳夫人的門，怒斥胡說八道。反正，他們夫妻都不承認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

　不管外人信不信，有了這層遮布，勉強兜住了江家人的臉面。但江夫人從那之后就常住在佛堂，往后半生出門的次數都沒超過十次。

　這件事不可避免地牽連上了陳倩雪。原來不是嫡母所生，而是生。

　不過，楚云梨又沒打算再嫁人，什麼樣的份于都一樣。再有，陳老爺對一如既往，傳出消息的當天，還派人送了兩馬車東西過來。

　而關于的世，說到底，出生又不能由自己選擇，有什麼錯？

　羅氏姐妹干的事傳出后，到底還是影響了羅家未嫁姑娘的名聲，有兩個姑娘被退了親，其中一個還跑去尋死，好在被救了回來。

　而羅家主這一回了真怒，直接將陳夫人接回了家，沒兩天，羅家三姑暴斃。就在出殯的那天，郊外一個普通的馬車上，有一位細膩的布子被送往了隔壁柯城郊外一個農戶家中。

　那農戶早年為了伺候生病的母親，耽擱了婚事，三十多歲還沒能娶妻。得了個媳婦，歡喜得不行。

　但這樣的日子，對于曾經養尊優的夫人來說，簡直如同噩夢一般。

　楚云梨聽說了陳夫人的近況后，沒放在心上，當初不顧陳倩雪的意愿，利用陳倩雪對的信任，將其送到了陸守凱的床上，害了一生。如今也有人不顧的想法直接將嫁人……報應不爽！

　都不用親自出手，陳夫人就把自己作了這樣。之后的許多年，楚云梨再沒有見過。

　*

　在當年的冬日來臨時，任韻兒早產了。

　不止早產，還難產。

　聽說這消息，楚云梨登了門。

　這是夫妻倆和離以來，第一回登門。賀母守在娘家侄的房門外，聽到丫鬟稟告，還以為自己聽錯。

　“你說誰來了？”

　丫鬟只得再次稟告：“夫人帶著小公子在門口。”

　賀母忍不住和兒子面面相覷。

　這麼久沒見，確實想孫子。之前也找上門去過，直接就被給打發了，后來也只是在街上堵著，才見了幾次孫子的面。

　這人都到了門口，不想見前兒媳，但著實想見孫子：“請進來吧！”

　賀家院子不大，里面掙扎著生孩子的任韻兒聽到這個消息，又急又氣，本來還生不下來的，因為這勁真就將孩子一鼓作氣生了出來。

　屬于嬰兒的虛弱的哭聲響起，起忍不住走了兩步的賀母回頭，頓時驚喜不已：“生了？”

　相比起陳倩雪這個不大喜歡的兒媳，更喜歡娘家侄生下的孩子，忍不住追問：“是男是？”

　“是個小公子。”穩婆的聲音沒帶多喜氣，還帶著幾分擔憂。出門后低聲道：“姨娘子傷很重，怕是于壽數有礙，往后也再不能圓房，用好藥養著，興許能多熬幾年。”

　賀母聽了，面慘白。頹然坐回了椅子上，而那邊的賀俊風看到了襁褓中皺的孩子，整個人都傻了：“怎麼小這樣？”

　當初圓圓生下來的時候他也親眼看過，雖然皺，但小臉上特別有，兩天后就變了雙下。而這個孩子，眼睛鼻子都小了許多，他看向穩婆：“這能養活嗎？”

　穩婆遲疑：“不好說。”

　賀俊風：“……”若是能夠養活，穩婆絕對不會是這番說辭。

　穩婆又道：“若是有高明的大夫調養……比京城城的那些大戶人家，他們的孩子就很夭折，一般生下來就能養活。”

　賀俊風啞然，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就是能養大，也得花費不財力。

　偏偏他如今最缺的就是銀子。

　因為任韻兒有了孕，又求著說不想在自己有孕的時候看他娶新婦進門。加上三年孝期未滿，他便推遲了婚事。未婚妻那邊雖然多有不滿，但因為這門婚事是高嫁，到底還是忍了。

　想要救母子倆，得盡快親。

　恰在此時，后有腳步聲過來，賀俊風余瞥見幾個月不見的陳倩雪牽著個玉雪可的孩子緩步進來，母子倆似乎在說著什麼，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賀母也看到了那個皺的孩子，心里正難呢，回頭就看到了圓圓，頓覺心底生出了幾分安。無論如何，兒子終究有一個康健的孩子打底。笑道：“圓圓，好久沒有來看祖母，你是不是忘了祖母了？”

　圓圓偏頭看，又看向母親：“娘，這就是祖母嗎？”

　楚云梨嗯了一聲，瞄了一眼襁褓：“弟弟在那里。”

　圓圓探頭過去看，隨即嚇一跳：“好丑，以后我都不要弟弟了。”

　這半年多來，楚云梨一直沒閑著，手頭的那些鋪子一間間整理清楚，如今個個都在盈利。每天說不上日進斗金，賺來的銀子反正是花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