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才四五歲, 并不太懂事。與無怨無仇的，定然是因為某些原因才會跑來撞。

　楚云梨要找的不是那個孩子，而是柳家。

　杜家夫妻倆聽到兒這麼說，也不好多問, 杜母嘆口氣：“你也別太傷心, 反正你還年輕, 孩子以后還會有的。我去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那種鄉下來的老母親給你買只回來補！”

　臨走之前，不太放心兒：“你千萬要想開些, 不為自己想，也要顧著寶妞，還那麼小……我可不只有一個孫子, 你若給我，定然沒有你自己帶著那麼放心。姑娘家，越大越讓人心，你還得顧著以后的婚事，這夫婿要是選不好，一輩子就毀了……”

　本來是想勸兒為孩子好好活下去，說到這里，又覺得不太合適，兒這兩天為這事正傷心呢, 再說夫婿這種份，那是揭還沒長好的瘡疤。

　“反正,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 最要的是以后。”

　孫子這事，杜母說的也太讓人冷心了。不過，這卻是事實, 杜母應該是故意這麼說的。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這樣講，應該是真的希兒能好好活下去。

　楚云梨面緩和下來：“我不會尋死的。”

　杜母聽到這話，終于放下心來。

　那邊杜父也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兩天，楚云梨都留在屋中養傷，一步都未踏出房門。

　這日，正在午睡，忽然聽到院子里有吵鬧聲，睜開眼睛就聽到了柳永華的聲音：“我想見見鵑兒。”

　“不用你見！”杜母話說得不客氣：“你都要做新郎了，再別惦記著我們鵑兒。否則，本來是你的妻子，如今住在這兒，你要是常來的話，那什麼人了？你這是小看了我杜家，小看了鵑兒……是，當初我們確實是高攀了，但我那也是將兒堂堂正正嫁給你家做妻，而不是讓做妾做外室……那時候你要敢提這些事，我非得用大棒子打你出門不可。”

　說到這里，杜母又難免想起來了，當年面前男人的那些諾言。

　“你那時候話說得那麼真心，我還以為真的能把兒放心到你的手里。原來你都是張口就來，果然，男人的不能信。但是，柳永華，我今兒跟你說，老天爺是有眼的，就你當初發的誓，你早晚不得好死！”

　話說得這麼難聽，柳永華卻并不生氣，他直接忽略了這些話，問：“鵑兒還好嗎？”

　問這話，肯定是知道了杜鵑兒落胎的事。

　“不關你事。”杜母就不知道這件事和柳家，有關，從頭到尾都以為是意外，聽到他這麼問，便不想好好回答。

　一來是對婿有怨氣，兩人都已經分開，還來問這些。這夫妻倆多年，萬一兒心，真的和他來往……杜母都不敢想那樣的形。二來，給的五百兩可是為了讓兒養兩個孩子的，如今沒了一個，萬一柳家想要追回怎麼辦？

　這已經到手的銀子哪有拿出去的道理？

　杜母想到這些，立刻手向前推攘：“你給我滾出去，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楚云梨隔著窗聽到外面的靜，想到柳永華方才那話……從柳家離開之后，雖然暗地里議論的人有許多，但自己事并不高調，落胎這件事，除了當初送去醫館的幾個婦人，沒多人知道，并且當時那幾個婦人好心想要幫給家人傳信時，被拒絕，從頭到尾就不知道的份。

　這城里有孕的婦人那麼多，因意外落胎的也不，幾人只是覺得可憐，有人還擔憂被夫家責備，但更多的就沒了。

　回來之后，杜家夫妻因為種種原因，并沒有把落胎這件事往外說。

　因此，柳家不應該知道落胎的事才對。

　那柳永華是從何得知的？

　應該是柳家夫妻說了……再沒有其他的可能。

　“讓他進來。”

　聽到這話，柳永華抬步就往里沖。

　杜母滿臉恨鐵不鋼：“鵑兒，你可別心，之前你是他的妻子，現在你可不是了。要是單獨相，外人會怎麼看你？姚家那邊又會怎麼想你？那什麼姚姑娘，本就不是好相遇的主兒……閨，要斷就斷個干凈！”

　站在門口不肯離去，就怕兩人舊復燃。

　柳永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面蒼白的妻子：“你……你出事了嗎？”

　“孩子已經沒有了。”楚云梨抬眼看他：“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柳永華張了張口，滿眼的愧疚：“我是偶然聽說你被人從那條街上抬出來，然后才得知有一個孩子撞了你……我還去找大夫打聽了。鵑兒，你別太傷心，這個孩子肯定是與我們沒有緣分。”

　楚云梨冷淡地道：“我沒傷心。”

　柳永華本就不信這話，夫妻倆這幾年來為了孩子沒委屈，尤其是杜鵑兒，做夢都想再懷一個孩子，如今夢想真之后突然又失去，怎麼可能不傷心？

　“鵑兒，你還年輕……”

　楚云梨似笑非笑：“難道你還打算跟我生孩子？”

　柳永華聲音艱：“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妻！”

　“柳永華，你再胡說，我要手了！”

　杜母就聽不得這話，到城里這幾天也算是弄清楚了事的原委，想要讓這夫妻倆和好，除非姚姑娘不再手，可這怎麼可能？

　杜家拿不出那麼多銀子，而胡佳是一定要銀子才不追究，柳家這親非做不可……就沒有轉圜的余地。

　自家無權無勢無銀，只有吃虧的份，再和他糾纏，惹得姚家發怒，還是自家倒霉。

　楚云梨沒理會門口的杜母，好奇問：“難道你不打算和姚姑娘圓房，要為我守如玉？”

　柳永華啞然，他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杜母，道：“岳母，我想私底下跟鵑兒說幾句話。”

　“不行。”杜母想也不想就拒絕。

　柳永華看向了楚云梨，目祈求，言下之意，讓趕走杜母。

　楚云梨微閉著眼，并不打算管這件事。

　柳永華咬牙道：“岳母，你也不是外人。有些話讓你知道也沒關系，但我想說，有些事你若知道了，可千萬別往外說。”

　杜母翻了個白眼。

　柳永華低了些聲音：“鵑兒，我跟你說實話，我沒有打算跟那邊好好過日子，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找你。我們倆才是一輩子的夫妻，往后還有許多年，日子還長著，你等著我！”

　楚云梨冷笑了一聲：“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我憑什麼要等你？嫁給你的這些年，你爹娘給我了多委屈，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更是把我掃地出門，你憑什麼認為我在看清楚你們就柳家人的真面目之后還要等你？是覺得我蠢嗎？”

　柳永華聽著這些話，面驚愕：“你……”

　楚云梨揮了揮手：“滾吧！”

　柳永華還想要再說，杜母本來就怕兩人舊復燃，如今見兒沒有松口，急忙上前攆人。

　兩人糾纏著往外走，楚云梨看著兩人的背影，道：“柳永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柳永華正愁沒法子哄妻子，立刻回頭問：“何事？”

　楚云梨目淡淡：“我不是平白傷，是被人撞在了上。我想讓你幫我查一查，那個孩子到底是誰家的，又為什麼要撞我，行麼？”

　柳永華目飄忽：“我盡力。”

　楚云梨強調：“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不想為他報仇嗎？如果你查到了真相，一定告訴我一聲，不要讓我做個糊涂鬼。你答應我！”

　柳永華：“……好！”

　等人走了，杜母回過頭來，好奇問：“你不是說知道那孩子是誰？為何還要讓他去查？”

　楚云梨垂下眼眸：“我覺得出來，那個孩子是故意撞我的。”

　杜母愕然：“怎會？”

　楚云梨與之對視：“為何不會？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希我的孩子出生嗎？”

　杜母有些心虛，也想過勸兒不生這個孩子來著……兒還年輕，肯定要再嫁，這帶一個孩子跟帶兩個孩子是完全不同的。

　只帶著一個閨很好嫁，許多人都認為，姑娘養大之后一副嫁妝打發了就行，逢年過節還會送些禮回家。若是還帶著個兒子，那就得娶妻生子，以后還得同住一屋檐下，付出得太多，得到的。

　不過，兒這話肯定不是指，要知道，那些想法只在自己心里轉了一下，跟男人都沒提，兒不可能知道。

　“是誰？”杜母下意識問出口，話一出口，就想到了什麼，頓時面大變：“姚姑娘？”

　楚云梨沒有回答，重新閉上了眼。

　但杜家夫妻心里都明白，以如今柳家的境，如果姚家那邊有要求，他們就算知道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杜母突然就回想起來柳永華找上門來的蹊蹺……落胎這件事，始終都沒往外說。他從哪知道的？

　細一想，他剛才好像滿臉愧疚。杜母想明白這些，頓時氣得跺腳：“好個柳家，簡直狼心狗肺。”

　把人罵了一通，杜父比較冷靜，一邊聽一邊想事，道：“鵑兒，你跟我們回鎮上吧！離這些是是非非遠一點。”

　“我不去，錯的人又不是我，憑什麼要讓我躲？”楚云梨眉眼不抬：“我知道你們忙家里的事，過兩天就回吧，我不會有事的。”

　杜母眼圈都紅了：“你如今這樣，讓我們怎麼放心回？”

　不回也行，等把這件事告一段落再說。

　在坐小月子的這些天里，萬家那邊經常登門，林氏送來不好東西讓補。看得出來，為姨母，對自己牽的這門婚事是有愧疚的。

　而事實上，杜鵑兒從來都沒有怪過。

　一轉眼，過去了二十多天，楚云梨出了小月子，這些日子里，一點都沒出來走，做生意的事都擱置了。

　而柳姚兩家的婚事已經辦完，聽說娶親那天特別熱鬧，是扔出去的銅板就一籮筐。

　楚云梨直奔自己當初被撞的那條街，敲開了其中一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婦人，一看到，先是面驚詫，然后退了一步，大抵才想起來兩人是陌生人，勉強扯出一抹笑，強撐著問：“你找誰？”

　“我找你。”楚云梨推開，進了門。

　婦人面漸漸變得自然：“我不認識你呀。難道你是我的親戚？”上下打量楚云梨：“可你跟我家的親戚也不像……”

　楚云梨打斷：“別裝了，你的兒子呢？”

　婦人已經鎮定，還去端了一碗茶過來：“登門就是客，你先喝點水。我兒子去親戚家小住一段，難道你認識他？”

　“認識的，他害了我的孩子，我今兒算賬來了。”不待婦人接話，楚云梨繼續道：“你別裝無辜，還是那麼小，就算他是無意的，那也是你沒有教好。如果他真的無意，當時若停下來道個歉，我今日也不會登門。可是，據我所知，他本就是人指使。指使他的人，就是你！”

　婦人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我沒有。”又笑了：“這位妹妹，我就不認識你，跟你無怨無仇的，我害你做甚？你別開這種玩笑，要是傳了出去，毀我名聲，我要找你算賬的！”

　“今天是我來找你算賬！”楚云梨并不接的茶，道：“聽說你最近添置了不東西，那些東西哪來的？”

　婦人頓時就怒了：“我自己攢銀子買東西，關你屁事！”

　楚云梨頷首：“這話有道理的，但你男人常年游手好閑，每天就在外頭晃。近一年來輸了不銀子，上個月還在被人攆得跟狗似的，如今卻有銀子在外吃香喝辣……他肯定干了些不好的事。你要是不說實話，回頭我就去衙門告狀讓大人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