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嚇得汗都下來了。

　說起來, 面前的鄉下丫頭確實救了自家的姑娘，又不是因為和自家公子之間有些不清不楚，應該算是府上的貴客才對。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丫鬟不敢擅自做主, 一福：“奴婢這就去幫您稟告。”

　話音落下, 人已經跑了出去。

　李若云面難看：“你該不會以為憑著這份救命之恩就能順利嫁秦府吧？”

　楚云梨又打了個呵欠, 緩步進了屋，另一個丫鬟正在桌椅。

　剛才已經聽到了門口的靜，好不容易有了這份活計本就不敢怠慢, 這會兒更是不敢得罪，手上作飛快，將有些陳舊的桌椅得干干凈凈。看到人進門, 急忙上前相迎：“姑娘請坐。”

　楚云梨坐在了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從了你們府里，連水都沒喝上。”

　丫鬟嚇一跳，這應該是主子怠慢才會如此。但若是面前的姑娘真的計較，說起來又是們這些下人的錯，當下急忙請罪：“姑娘恕罪，奴婢太著急打掃，這才怠慢了姑娘。您稍等，奴婢去去就來。”

　這丫鬟一走, 屋子外就剩下了楚云梨和門口的李若云。

　李若云已然面鐵青：“我說話呢，你沒聽見嗎？”

　楚云梨側頭看：“我肚子有點, 茶也沒喝上, 不太有神說話。說起來，我今兒還趕了一百多里的路，都說遠來是客, 你非要揪著一個奔波了幾千里對府里有救命之恩的客人說話嗎？難道這就是你們大戶人家的規矩？”

　秦夫人以為這鄉下的丫頭不懂規矩，故意怠慢。

　而秦肖宇真的是因為妹妹剛醒，太過歡喜，加上男有別，就到了城里之后，尤其在長輩的眼皮子底下，他自覺不好和冰雪過從甚……對兩人都不好，這才沒有過多的詢問。再加上，秦夫人待人接上從不會落人話柄，他不覺得母親會干這麼沒譜的事。

　上輩子秦肖宇知道冰雪的落腳，已經是兩日之后。彼時冰雪自己都沒提出異議，他也不好揭穿母親的心思，加上秦夫人解釋了一番，他就沒在這上頭生氣。

　聽到丫鬟稟報，他急忙趕了過來。越往這邊走，他面越是難看。

　說難聽點，這周圍住著的都是府里的妾室，還有就是那些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母親這是要做什麼？

　李若云剛想要走，就看到秦肖宇大踏步進來，下意識揚起甜的笑臉迎上前：“表哥。”

　秦肖宇看到，想起方才小丫鬟說表姑娘來了之后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但到底說了什麼，小丫鬟沒復述，他只道：“冰雪從鄉下來，你別欺負。”

　李若云一臉委屈：“我進門后說的話一句都不接，分明是欺負我。”

　“欺負？”楚云梨嘲諷地嚼著這兩個字，抬眼看著門口翩翩佳公子般的秦肖宇。不提人品的話，這人確實長得不錯。

　“讓我住這樣的院子，是對我救人不滿？你們這才是欺負我吧？”

　上輩子秦肖宇沒在這上頭生氣，是因為冰雪自己都不在意，他沒必要為了這事兒跟母親吵鬧。如今冰雪介意，這就是一樁事。

　“不是的。”秦肖宇口中說著話，心里卻有點納悶。寨子里都是各種各樣的木板屋子，全是寨中那些手藝糙的工匠所建，說難聽點，寨子里最好的院子，也不如秦府的馬棚巧……冰雪又不懂城里的這些規矩，應該不會在這上頭挑理才對。

　但既然察覺到了不對，他就得解釋，心里埋怨著母親，隨口道：“京城的人很熱，你剛到京城，我娘應該也是怕你嫌吵鬧，加上你喜歡種藥草，這才特意安排在了此。你救了我妹妹，我和娘都對你滿心激，絕對沒有故意怠慢的心思。”

　“那就好！”楚云梨似笑非笑：“你在我們寨子的時候，我讓你住最好的屋，也讓你吃最好的，到了你家，你卻故作心的給我住這樣的地方，進門這麼久了，連口茶水都沒喝上……當初為了救你，我連最名貴的藥都從婆婆那里求來給你用上了，為了你妹妹，我將從小養大的小紅都舍了……秦肖宇，我對你掏心掏肺，恨不得將命奉上，你就這麼對我？”

　聽細數這些，秦肖宇跟前不覺得如何，此刻聽完這番話，心中忍不住生出了點歉疚來，本來對母親的三分不滿也有了八分，他側頭吩咐丫鬟：“去收拾敏院。”

　但凡是有名號的院子，都是府里的好地方。那邊李若云都變了臉。

　楚云梨站起：“那倒是不用，我不是你們府里的人，住宅后宅不合適。就收拾眷所住的客院給我就行。”

　秦肖宇下意識道：“客院簡陋，還是敏院好。”

　楚云梨已經抬步往外走：“再怎麼也不會跟這院子似的荒涼，一看就已經好幾年沒人住。客院肯定天天都有人打掃，住那就行了。”

　李若云張了張口，想要說話。秦肖宇立刻道：“你先回去。”

　說這話時，面和語氣都很不客氣。

　李若云委屈不已，眼圈都紅了。

　秦肖宇還委屈呢，從認識冰雪起，他就不覺得這個姑娘難伺候，來京城的這一路上，冰雪都比他能吃苦，偶爾沒能趕上宿頭必須住在外面，冰雪還反過來安他。

　這樣一個對吃住本就不挑剔的人，如今卻挑起了住的理，肯定是李若云說了些不合適惹惱了。

　楚云梨一路往外院而去，與此同時，冰雪姑娘和表姑娘爭執一番，然后對作出不滿非要搬到客院去住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府里。

　秦夫人是最早得知消息的，皺了皺眉，語氣不善：“肖宇提出讓住敏院？”

　婆子急忙解釋：“是，不過冰雪姑娘說住客院就行，還說住后宅不合適。”

　秦夫人面嘲諷：“也不是一點都不懂嘛！肖宇……一會讓他來見我。”

　秦肖宇親自將人送去了客院。

　正如楚云梨先前所言，客院隨時可能會待客，每天都有人打掃。雖然不如正經主子住的那般細致，但也比方才荒涼的院子要好得多。

　楚云梨負手站在屋中，看著八新的桌椅，再次看向秦肖宇的目中滿是嘲諷：“秦肖宇，先前你說我用了小紅后，你娘就會喜歡我。原來的喜歡就是讓我住方才那破院？”

　這話太直白，秦肖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楚云梨自己倒了一杯茶：“客人至還有茶水備著，我好歹也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搖搖頭：“回頭等你把酬勞給了，我還是住到外面去吧。”

　聽到這話，秦肖宇愕然，下意識問：“你要搬去外頭？”

　“不然呢？”楚云梨似笑非笑：“難道真的要被你庇護在羽翼下，等著你照顧我一生？”

　秦肖宇上前一步：“我可以的。”

　“咱倆非親非故，最多算是友人，我可沒那麼厚的臉皮。”楚云梨提醒：“你妹妹的病，請了眾多名醫都束手無策。堂堂秦大人兒的命，應該值些銀子，我還千里迢迢趕過來，回頭記得將酬勞送上，別等著我問。”

　秦肖宇面尷尬：“冰雪，我以為你救是因為我。”

　“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因為跟你的緣分，我現如今還是山寨中一個無憂無慮的野丫頭。”楚云梨拿起點心：“話說，你們家有飯吃嗎？”

　秦肖宇看看向門口，眼神催促隨從。方才來的這一路上，他才知道了母親將人帶走后的那些安排。說實話，真的傷人的。

　那時候他就吩咐人去準備了飯菜，此刻婆子已經端著托盤等在了外頭。

　楚云梨看著面前香味俱全的幾樣菜，道：“我這不用你，你剛回來，應該忙的，忙自己的事去吧。”

　秦肖宇確實需要找母親好好談談。

　剛一出門，就看到母親邊的婆子。

　“夫人讓您去一趟。”

　秦肖宇有些惱母親今日做的這些事，拂袖而去，就算母親不找他，他也要去找。

　“娘，冰雪好歹救了明月，你怎麼能那樣對？”

　秦夫人早已對兒子對待冰雪不同尋常的態度很是不滿，結果兒子一進門就是質問怠慢了人家，不客氣道：“鄉下丫頭而已，又不懂這些事。”

　秦肖宇心下煩躁，話語便有些急：“是不懂得待客之道，但我在寨子里的時候，用來招待我的都是所擁有的最好的東西。你這樣……剛才就問我你怎麼不喜歡？”

　聽兒子語氣不好，秦夫人冷笑連連：“一個鄉下丫頭，我要怎麼喜歡？難道把當祖宗供起來？”強調：“肖宇，我跟你爹養你一場，是想讓你宗耀祖的！可不是為了讓你跟這樣的野丫頭攪和在一起，你想將留在邊可以，但若想讓做秦家的媳婦，我勸你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秦肖宇臉微變：“娘，我……”

　“別說你沒那心思！”秦夫人不客氣道：“你是我兒子，你只要一眉眼，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你分明就對了心！”

　秦肖宇閉了閉眼：“可人家不一定對我有心。方才還說，讓咱們備上救人的酬勞送過去。”

　聽到這話，秦夫人一愣：“酬勞？”

　雖然寨子里的人平時幾乎沒花費，但銀子是好東西，總有用得上的時候。秦肖宇先前也想過救了人之后給一些銀子……也能用來當做嫁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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