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 趙大勇可不好過。

　他學著江茉的法子，開始搞活，打特價。

　效果很好, 大伙兒都來捧場，他的東西比江茉賣得還快，幾乎兩天就賣空了！

　本來囤在小賣部里的那些貨一下子全賣完了，趙大勇高興得不行。

　他揣著那些錢回家，高高興興地數。

　可這一數, 可傻了眼。

　為什麼！怎麼會虧了這麼多！

　他之前辛辛苦苦跑，后來又當菜販子收菜，好不容易積攢了兩千塊的本錢開小賣部。

　租鋪面、搞裝修、通水電，林林總總加起來花了好幾百塊，之后的那些錢, 全都用了進了貨, 花得一分錢不剩。

　小賣部剛開張的時候紅火了一陣, 那十天就收了快三百塊錢, 不過當時大家買日用品買得多，他生怕不夠，就把那三百塊重新拿去縣城進了貨。

　口袋里依舊一分錢不剩, 但那是滿滿一個小賣部的貨啊！

　怎麼賣空了所有的貨, 他花了快兩千塊錢進的貨，現在回到他口袋里的, 只有兩百塊不到！！！

　怎麼會了這麼多！！！

　趙大勇頭暈目眩, 按著太，大口呼吸, 一定是他數錯了, 一定是他這段時間太累, 所以腦子不靈了。

　正好爹娘喊他吃飯，趙大勇蹣跚著，拖著疲累的腳步，來到飯桌上，著玉米窩窩頭和蘿卜咸菜，胃口更是全無。

　“怎麼就吃這個啊？連點油星子都沒有，這哪吃得下啊。”趙大勇抱怨著，看著自己爹娘和哥哥嫂嫂都吃得香，直接把筷子往桌上一按。

　“我不吃了。”他空著肚子，往自個兒屋里走。

　聽到后頭爹娘還有哥嫂都在抱怨。

　“天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那小賣部開得那麼紅紅火火的，卻一分錢都不往家里拿，真是咱們欠他的？”

　趙大勇形一頓，捂著滯痛的口，難得。

　他們以為他不想賺了錢拿回來，給家里吃香喝辣改善生活嗎？

　他當時每天跑，當菜販子的時候都想好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店，生意穩定下來，他要讓家里頓頓都吃上！

　可他現在辛辛苦苦攢的那些錢，虧得只剩下兩百塊了啊！

　這兩百塊連進貨都進不了什麼東西，小賣部就是得什麼都有，人們才會進來買。

　但是他……他還能賣啥啊！

　還什麼給家里買，他連自己的小賣部都快管不了了，要倒閉了！

　趙大勇流著淚，把那些錢數了一遍又一遍。

　他沒數錯，就那麼點，因為票、分票太多，所以才看起來有那麼多一把。

　實際上，本就沒多錢！

　明明是學著江茉那樣弄的啊，怎麼就虧了呢？

　趙大勇真的不明白，江茉的活看上去很虧，可是卻沒虧，并且還和齊曄高高興興去省城進貨去了。

　他都是照著辦的活，只是因為心急，把活都放在了一天，有什麼差別呢？

　趙大勇每個輾轉反側難眠的夜里，都在瘋狂思索這個問題。

　想到他都破了，可他發現，他好像永遠都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麼。

　他即便拿腦袋往墻上撞！那也想不出來！

　-

　江茉和齊曄回到鎮上，在自家小賣部門口，齊曄拿出鑰匙開門，里頭烏云踏雪隔著玻璃門一直搖晃著尾。

　他們去省城只有兩天，烏云踏雪在家有吃的有喝的，所以沒什麼問題。

　本來兩人以為要去省城探舅舅，會多待幾天的，所以把小賣部的備用鑰匙給了羅蘋，拜托隔一兩天就來看看烏云踏雪，換換食和水。

　江茉和齊曄都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回來，沒有見到舅舅，說不憾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是坐著給小賣部送貨的卡車回來的，還是那位馬車大哥開的車，去各個進貨的廠子把昨天齊曄訂好的貨都載上，就這麼坐著大卡車回到了鎮上。

　大哥幫著齊曄一塊卸貨，都放在店外，待會兒齊曄再一樣樣都放上貨架，明天小賣部又可以開始營業。

　齊曄不讓江茉幫忙，怕累著，讓上去休息。

　他現在看到江茉就臉紅，江茉的一舉一，甚至一個眼神，都讓他覺得心慌意，氣上涌。

　江茉站在旁邊，只會讓他手腳僵，反而卸貨、上貨的速度慢很多。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從不遠，沖過來一個痛哭流涕的影。

　“齊曄哥！嫂子！你們得救救我啊！求你們幫幫我吧！”不是趙大勇，還能有誰？

　這會又知道喊哥，開始有禮貌了。

　“齊曄哥！我那小賣部開不下去了啊！求你們幫我一把吧！不然我就得倒閉了！”趙大勇著急得一一的。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搞活就能賺，我搞活就虧得什麼都沒有了呢？”趙大勇大口著氣，哭腔明顯。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

　可這兩天，真是把他傷心到不知在被窩里抹過多眼淚了。

　江茉看著他這痛苦萬分的樣子，只冷笑說了兩個字，“活該。”

　趙大勇被罵得一愣，隨即起自己的耳，“是的！我活該！嫂子，你就幫幫我吧！我快活不下去了啊，我那一鋪子東西，就總共賺了兩百塊錢，我還怎麼繼續做生意啊！”

　江茉扯了扯角，“現在知道不能隨便學人了吧？”

　趙大勇連忙點頭，“我知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嫂子，以后我不學你們了，能不能求你指點指點我，我這以后該怎麼辦啊？”

　“涼拌唄。”江茉才不會幫他，眼神高高在上，嗤之以鼻道，“世上可沒后悔藥吃，我實話和你說吧，有我家齊曄的小賣部在，你那小賣部遲早倒閉。”

　“……還不如早點關門，及時止損，你趁早改行吧。”江茉說得很直，也是看趙大勇哭得這麼慘，一個大男人，眼睛都快腫核桃包了，丟不丟人。

　趙大勇聽到江茉這麼直白地說這個，頓時覺得之前的一腔努力的的確確都要付之東流了。

　他又忍著眼淚，拼命吸鼻子，“嫂子，你至讓我死個明白啊！為什麼你們能賺錢，我就虧這樣啊？難道我趙大勇那麼差嗎？”

　“是啊，誰讓你沒文化，沒知識。”江茉嗤笑，也不怕往趙大勇的傷心，也不委婉，就這麼扎他的心，“就比方說我那大轉盤吧，我用的是概率算法，讓顧客們覺得很劃算，都特別期待大獎，但實際上只有一小部分人有概率到大獎。”

　“……而我賺錢的概率遠遠大于我送的兌換券或獎券讓我虧錢的概率。”江茉冷冷聳聳肩，“你呢？你本沒有發現吧？我大轉盤上的格子是各有大小的，你的卻不是，你就是隨便畫的格子，以為和我設置的獎品一樣就能行？沒文化真可怕。”

　趙大勇仿佛在聽著天書。

　什、什麼概率算法？他不讀書，也就小學三年級畢業，他本聽不懂江茉在說什麼。

　江茉今天心好，也就和趙大勇廢話了一堆。

　趙大勇聽得越來越懵，最后眼睛瞪得像銅鈴，張得像能塞下去一個蛋。

　他發現，江茉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清，但連在一起，他真是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他也算是徹底明白了，想要扳回一城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江茉愿意教他，他也不懂！

　齊曄這媳婦兒，是真娶對了，不僅長得漂亮，腦子還這麼聰明，簡直太可怕了。

　趙大勇覺得自己和齊曄比，長相高那些虛的就不比了，其他地方，他都不比齊曄差。

　唯一差了的，就是他沒有齊曄這麼好的媳婦兒！

　哭了一場，求了一場，趙大勇驚覺自己已經被狠狠踩進了泥地里。

　他比不過！

　他兜里還揣著兩百塊錢，但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在齊曄對面開小賣部了。

　江茉說得沒錯，他就是在自尋死路。

　趙大勇被一番打臉之后，一邊著眼淚一邊往家走。

　他想拿著這口袋里的兩百塊錢，去娶媳婦兒！

　他趙大勇也該娶個媳婦兒了。

　萬一運氣好，能像齊曄一樣，娶個這麼天仙兒似的搖錢樹媳婦，那這輩子還用愁什麼？！

　想到這里，趙大勇回家的腳步又加快了一點。

　明天……不，今天，從今天開始，就讓他娘和嫂子們都替他去相看媳婦兒去！

　-

　毫不留地拒絕了趙大勇想要跟著他們一塊干的請求后，趙大勇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

　江茉無所謂地扯扯角，上樓休息。

　洗漱完，又泡了個澡，在省城奔波勞累兩天，泡得一骨頭都了，很快就床上沉沉睡去。

　另一邊的床，似乎一整夜都是空的。

　齊曄在底下忙活了一整夜，通宵把所有的貨都擺好了。

　要不怎麼說年輕人就是勁頭十足呢？

　齊曄一整晚都沒睡，又在柜臺旁守了一整個上午，等他上去做飯，請江茉去柜臺旁邊坐會兒時，都還神抖擻的，烏沉沉的眸子里沒有半點困意。

　江茉都忍不住好奇地問他，“齊曄，你不困嗎？”

　齊曄搖搖頭，他覺里好像就一火在燒，想要把小賣部開得更好，想起昨天黃昏時教他的……

　他臉又紅了紅，蹭蹭蹭上樓，做飯去了。

　江茉在柜臺上坐著，正支著下看外面，齊曄在上面做飯，這會兒小賣部也沒什麼人來，在這里坐坐，倒也清閑。

　剛好到羅蘋下了大夜班，過來買東西，眼下頂著黑眼圈。

　可不像齊曄，熬個夜就覺自己憔悴不，才不像齊曄那麼勁兒足，像沒事人似的，繼續生龍活虎。

　羅蘋是過來看看，準備給烏云踏雪添點吃的，沒想到江茉和齊曄這麼快就已經回來了。

　和江茉閑聊一會兒，也到了齊曄飯菜做好的時候，就正好上羅蘋，一塊吃飯。

　齊曄把飯菜端下來吃的，他基本都是做三菜一湯，怕花樣兒太，江茉不喜歡，一頓飯不吃三四樣菜，隨便吃幾口就會膩。

　主菜做的是酸菜魚。

　魚就是去不遠的魚攤子殺了拿回來的，配上王有家寄放在這兒賣的自家腌的酸菜，再撒上一把綠油油的蔥花，湯微酸開胃，魚鮮細膩，蔥花襯托出清香，是這一道菜就很下飯。

　素菜基本都是他用店里的菜做的，用油豆腐和青菜一塊炒了一盤，特別清爽。

　還有一盤蒜末菜心，把青菜芯子最的部分剝出來，配上剁碎的蒜末一炒，香得撲鼻。

　湯則是比較普通的豌豆苗湯，正是春天，都時興吃這個。

　把小桌子在店門前一擺，放上三條板凳，三人就這麼圍著小桌吃了起來。

　那個香得呀，旁邊路過的人們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多聞兩下，還有停下來問的。

　“老板你這青菜怎麼看上去這麼呢？”

　“老板你這蒜末聞起來好香啊。”

　“老板你這酸菜味道正啊，聞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齊曄這好手藝，就是給小賣部打的最好的廣告。

　大家一聽說這些菜都是店里賣的，也都忍不住進去買一買今天晚上要吃的菜，看這幾道菜做得又漂亮又下飯，大伙兒都想著晚上回去自己也做出來嘗嘗，饞了！

　這麼一吃飯，顧客就忽然多了起來，都是看著他們的飯菜而忍不住也買上相同的菜，打算晚上回去做同款的。

　齊曄偶爾起，去柜臺那邊給顧客結賬。

　江茉則和羅蘋聊了起來。

　不知怎麼聊著聊著，就說起來羅蘋在招待所的事兒。

　聽羅蘋說，現在有了個經濟之后，也有人開始開私營招待所，搶了不國營招待所的生意。

　畢竟那些人賺了錢是揣進自己腰包里，比羅蘋們這些拿死工資的當然更賣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