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去省城, 江茉和齊曄有好幾個目的。

　一是要去省城進貨，經歷過開業大酬賓之后，店里的貨都被搶售一空, 通過人們的態度，也已經大概知道哪些牌子的什麼貨暢銷，哪些的不太好賣。

　所以齊曄打算去省城重新調整一下進貨單，而且小賣部的銷量出乎想象的好，齊曄發現, 鎮上人們的購買力比他所估算的還要更強大一些。

　二來，他答應了舅舅，這段時間忙完，就去省城看舅舅。

　他從來沒見過舅舅，一時間想想, 還有些激。

　三來, 也是最重要的, 他想帶江茉出去玩玩兒。

　這段時間累的, 江茉幫了他不忙，甚至好幾天都沒睡懶覺了。

　這麼辛苦，他真的想好好謝。

　尤其還總調侃他, 喊他齊老板, 問他要怎麼報答。

　他想不出還能為江茉做什麼，只是想帶去省城玩一玩, 休息幾天, 以后小賣部上了道，他也再也不會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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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曄數著地毯上一沓一沓的錢, 這段時間收的錢太多, 他數了好久都沒數完。

　江茉打了個哈欠, 倚在沙發上，可能因為太累，半闔著眼，披著毯，電視上播著《大俠霍元甲》的電視劇，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打起瞌睡，竟睡著了。

　……齊曄半晌才算完，用算盤一撥，減去進貨的本，鋪面的租金，還有這幾天的水電，算出來的數字，讓他心中一喜。

　他抬起頭，正想告訴江茉，卻發現閉著眼，呼吸輕輕。

　所有的話都憋了出去，手的作停在半空中，齊曄變得雀無聲，生怕吵醒了。

　他躡手躡腳地站起來，把錢收到他存錢的那個小盒子里，藏到沙發底下。

　又把電視機關掉，然后看向江茉。

　睡在沙發上肯定不行的，可是，他要把抱回臥室嗎？

　齊曄俊眉輕輕皺起來，烏沉沉的眸子里都是為難。

　他嘗試著朝江茉出雙手，可剛到上蓋著的毯，已經傳遞了上的溫度，就電似的，讓他的手了回來。

　……齊曄換了個方向站著，再次手，可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這次還沒到江茉上的毯子，他就收了手。

　不爭氣的掌心莫名其妙沁出一層薄薄的汗，他輕手輕腳到浴室里，洗了個澡，又刷完牙洗完臉，再走出來。

　漉漉的發微著，他一邊用巾著，一邊心跳加速。

　江茉還沒醒。

　他真的得抱了。

　齊曄這回在洗澡時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他覺得他能行。

　把頭發干，齊曄彎下子，用最輕的作，雙臂托住江茉的后脖頸和彎，終于把輕輕抱了起來。

　心跳已經快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好輕。

　可齊曄脖子上的青筋瞬間暴起，仿佛抱了很重的東西，腳步沉而重，慢悠悠朝臥室走去。

　這短短的幾步路，他愣是走出了跋涉萬里的覺，到了臥室門口，江茉忽然睜開眼。

　橫臥在齊曄懷里，腦袋枕在他強健有力的臂彎上，的子著他的膛。

　出白凈纖的手腕，江茉把手心在齊曄的口，那兒有他微微鼓起的，還有他的心跳。

　江茉抬眸，聲笑他，“齊曄，你的心跳好快啊。”這心率，他確定他還好嗎？覺隨時要猝死。

　被江茉破的一瞬間，齊曄整個人當場僵住，連呼吸都不會呼吸，能到他的突然全部繃。

　“……就抱一下而已，你怎麼這麼沒出息？”江茉再次嫌棄他。

　拍拍他，讓他把放下。

　齊曄當然照做，只是手腳僵，仿佛提線木偶。

　從齊曄上下來，江茉去泡了個澡，又洗漱完，往臉上搽了香，才回到臥室。

　齊曄已經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像只很好欺負的鵪鶉。

　江茉走過去，拍拍他，“咱們一共賺了多錢呀？”

　說起這個，齊曄總算抖擻起來，出頭，眸中藏著克制不住的喜悅，“一千來塊！”

　這對于他來說，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不同于之前江茉每天去擺獎攤的那時候，都是江茉賺的，他只能在旁邊眼地看著。

　這一回，是他和一起，付出的每一分努力換回來的！

　江茉略勾了勾，還不錯。

　尤其是最近這幾天搞活，把貨全都賣了，所以才四天收就如此可觀。

　不過如果是尋常的小賣部的話，估計一個月能賺幾百塊就屬于生意特別好的了。

　所以，還是得多想些奇奇怪怪的活吸引大家來花錢才行，薄利多銷，永遠都不會過時。

　賺這樣的錢，也比之前擺獎攤那樣的空手套白狼好多了。

　雖然獎攤可以半年賺那麼多錢，但確實是在騙大家花錢，有點缺德。

　偶爾帶大家玩玩，樂一下還行，長此以往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才會被。

　現在雖然各種各樣的折扣雖然也是在刺激大家消費，但對于顧客們來說，東西是實實在在買回去能用的。

　只是江茉也知道，刺激了這一波消費之后，暫時掏空了大伙兒的錢袋子，最近搞活怕是沒什麼效果。

　當然，像對面趙大勇那白癡那樣，虧那麼多錢相當于白送，大家伙肯定還是愿意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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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和齊曄快快樂樂數錢這一晚，對于王紅芬和齊振華來說，卻是永遠都不想再回憶的痛苦經歷。

　他們倆趕慢趕回到家，發現徐鎮長派來的人已經幾乎把他們家所有東西都搬上了馬車！

　王紅芬嚇壞了，忙跑到屋里去看。

　這一看，更是驚得魂飛魄散，家里還能看得過眼的東西，全沒了！

　的鏡子，的大柜，的大木箱，就連那張床，也被他們抬了出去。

　齊振華一陣頭暈，“你們這是讓我們睡哪啊？！”

　“地上可以睡，還給你們留了一床被褥。”那人好心地提醒道，“以后我們每個月都會來一趟，你們最好準備錢，不然的話，家里有什麼可以變賣的東西也是可以抵債的。”

　“……早一點還債，你們我們都輕松，是不是？”

　王紅芬跌跌撞撞跑到灶屋，發現連前兩天齊振華進山砍的柴火都沒了！米缸也只剩下薄薄一層米！還有那些腌好的蘿卜咸菜、過年沒吃完的臘魚臘都消失了！

　齊振華也跑去看他們那塊自留地，好家伙，上面已經了的那些瓜果蔬菜都給拔得禿禿的了！

　家里的和蛋那更是都被帶走，一都沒給他們留下。

　“你連一口吃的都不給我們留？你是要死我們吶！死我們還怎麼還錢吶？”

　“不死。”那人表輕飄飄的，“這不是給你們留了米嗎？再說現在開春了，山里那麼多吃的，你們進山去找啊。”

　“我們不要種田的啊！我們哪有閑工夫進山！”齊振華翻了一個白眼，大聲道，“你這是要我們走上絕路！”

　“不至于。”那人一臉淡定，“我是為你們著想過的，鍋給你們留下了，吃飯的碗以及筷子都給你們留了一個，你們可以流吃。”

　“……平時種完地，你們在家別閑著，多去山里找找好東西。”

　“對了，你們要是嫌這樣太累，我也可以介紹這位嬸子去城里當保姆，叔你也可以去大街上掃垃圾。包吃包住，不過吃得肯定不怎麼樣，住的嘛，也當然不會好，而且賺的錢你們就見不著了，我會讓雇你們的人直接到我手里。”

　“……我算了一下，如果你們愿意的話，大概三年就可以還清這些債務。這樣對大家都好，你們認真考慮考慮。”

　王紅芬和齊振華：？？？

　齊振華聲道：“只給吃，只給住，我們一分錢都拿不到，這比以前地主家的長工還慘吶！你為什麼要這麼我們？江茉是你什麼人吶！”

　王紅芬也氣得渾抖，指著這人的鼻子開始罵，“你黑心腸啊！你周皮啊！你就是幫忙討個債而已，你至于這麼賣力嗎？又不會分你一分錢！我們又不是不還債了！我們慢慢還，五年十年，總能還上的啊！”

　那人心想，人家和我沒關系，但有許鎮長撐腰啊！

　沒看到許鎮長又是給他們租樓，又是安排人幫忙跑銷路，又是給他們開放辦.證指標嗎？

　現在幫他們催債都是許鎮長親自派人，這說明人家對許鎮長多重要啊！

　這收債的人又不蠢，當然要想方設法絞盡腦把這件事辦好。

　齊振華還在附和著王紅芬的話，“……許鎮長讓我們簽的字，我們還會賴賬不？！”

　王紅芬則直接往地上一倒，“不活了！我不活了啊！這日子本沒法過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要被人死了啊！！”

　可惜，這一套早就沒人吃了。

　那人面無表，轉套上馬車，“該說的話我已經說過了，下個月我會再來。”

　王紅芬在地上撒潑打滾一遭，除了讓自己的服變得更邋遢，整個人臟兮兮的，連齊振華都嫌棄地看著。

　“行了，這日子不過了！”齊振華氣得甩手，整個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門檻上。

　王紅芬也徹底傻了，坐在那地上，開始抹眼淚。

　“哭哭哭，你哭什麼哭！咱們落著現在這個下場，還不是你害的？！”齊振華使勁兒朝王紅芬翻了一個白眼，恨不得扇一掌，“趕做飯去！”

　王紅芬也不是一個好欺負的，直接瞪回去，“吃什麼吃！就那麼一點糧食，還得繼續撐著，咱們以后一天就吃一頓！你今天早上吃了，現在別想吃了！”

　齊振華氣得全臟都像是快要.炸了，可是他知道，王紅芬說得對，他們現在本不配一天吃好幾頓。

　能怎麼辦呢？忍憋著唄！

　兩人得前后背，肚子咕咕作響，在屋子里躺下。

　地上涼颼颼邦邦的，被子又那麼薄，本就睡不好。

　腰酸背痛，好半晌都睡不著。

　齊振華氣得頂了旁邊王紅芬一肘子，“你那肚子什麼？煩死人了！”

　“我那是的！你肚子難道不？”王紅芬也氣得不輕，使勁踹了齊振華一腳，“我就不該嫁給你！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齊振華也沒好氣，回了一腳，“明天去你娘家借錢去！咱們總不可能真這麼過下去！看看能不能快點湊錢，把賬還上！”

　他知道，只要這還一天欠著債，就只會繼續過著糟心得要命的苦日子。

　王紅芬哭天抹淚，“那還不是你那好侄子和好侄媳婦害的！你還踹我？我王紅芬要不是嫁給你，今天就不至于這樣！”

　齊振華啐了一口，“我呸！要不是你榨齊曄，磋磨江茉，他們至于和咱們翻臉？當初齊曄舅舅寄來的錢和票，你一分沒花？你吃不知道吃得多香呢！你個衰娘們兒！我齊振華就是娶了你才這麼倒霉！不然我日子好著呢！”

　兩人說著說著，睡不著，反而吵起來。

　吵著吵著，都生氣上頭，又起手來。

　在農村一片寂靜的月還有蟲鳴聲中，只聽見他們兩人的掌作響聲，扭打聲，還有痛呼慘聲。

　旁邊的王有聽到這靜，都忍不住樂了。

　-

　另一邊。

　江茉則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懶覺。

　到了中午，齊曄做了飯，兩人吃得飯飽，才去鎮上汽車站坐車。

　先轉縣城，再去省城。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麼花費在路上。

　到了省城，齊曄帶著江茉坐公去了省城最好的招待所，紅著臉要了一張床的單間房。

　吃過晚飯，江茉留在招待所里休息，齊曄又去了外頭奔波。

　工廠都是日夜不停歇的，他可以趁晚上先多跑幾個廠子，明天就可以節省一點時間，帶江茉去找舅舅，還能多玩玩兒。

　這天晚上，齊曄開了不進貨單，回來洗漱完累得倒頭就睡。

　第二天，江茉又在招待所里睡懶覺，齊曄繼續出去跑，又忙活了一整個上午，總算把小賣部要進的貨都聯系好了，只要到時候請卡車全部一拉，就能帶回小鎮上。

　到了中午，齊曄才回來，帶著江茉去招待所不遠的私營小飯店里吃了三菜一湯。

　這年頭，敢開飯店的，那都是手藝一絕的，江茉吃得滿意，又回招待所睡了一個午覺，才和齊曄坐上了去省城大學的公車。

　今天是周五，大學生們都上課。

　在公車的發機轟鳴聲中，齊曄不免有些激，他馬上就能見到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