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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靈出嫁之時,鼓樂齊鳴,幾條街外都聽得見。
吹吹打打的奏樂聲傳進儀華耳中,心都寒了。
天家涼薄至此。
用著人時,強納為妃;用不著時,便另娶新人。
哪怕遲幾個月,等觀音奴服完短短九個月的喪期呢。竟一刻也等不得似的。
還挖空心思,巧立名目,造出一個“次妃”的位份,以為這就能騙過天下人。實則既委屈了觀音奴,又委屈了毓靈——妻不妻,妾不妾。
原本婚期將近,儀華待嫁閨中,滿懷欣喜,眼看著觀音奴的遭遇,傷其類,平添悲愁。
謝夫人心,并未覺察,只著大肚子為嫁妝忙得團團轉。倒是輝祖與朝夕相,捕捉得到縷縷的緒變化。
“姐姐,你是不是,還是不愿嫁燕王?”他某日悄悄地問。
儀華原本若有所思,聞言笑道:“怎會。”
“那姐姐為什麼最近一直不高興?”
“哪有。”儀華他的腦袋瓜。
“旺財!”輝祖喚小狗來:“給小姐作揖!”
旺財乖乖巧巧,吐吐舌頭,前爪離地,作個揖。
儀華忍俊不,抿而笑。
輝祖見狀,又道:“旺財,再給小姐磕頭!”
旺財前爪向前一,撅著屁,小腦袋點在地上。
儀華笑道:“咦,何時學了新本事?”
輝祖得意道:“我教的。”又問:“姐姐,你出嫁時,能帶旺財去那廝府上麼?”
儀華想了想,微笑道:“待我見著他,問一問罷。”
然而儀華的歡只是一時,仍舊愁思繚繞不散。
輝祖見姐姐始終難以開懷,思來想去,第二日放學,在大本堂外等燕王。
秦王心不好,沒拿他開玩笑,傅春、李景隆等人待要起哄,被燕王一人一腳,盡數趕跑。
朱棣見輝祖等他,十分欣喜,心想之前幾個月跟他套近乎,總算心思沒白費。笑著問他父母安好,又問他姐姐可好。
輝祖道:“我姐姐不好。”
朱棣大驚:“怎麼了?”
輝祖道:“姐姐最近不高興。”
“發生何事?”
輝祖也不知道,故而裝腔作勢道:“你連我姐姐的心事都不知道,讓人怎麼放心把姐姐嫁給你?”
李長庚在旁聽了,腹誹道:“沒大沒小,有跟我們王爺這麼說話的麼。”但見自家主子樂在其中,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只好老老實實閉。
朱棣凝神細想,約猜到是何事,便道:“你放心。也讓你姐姐放心。”
輝祖懵了:“放心什麼?”
朱棣便知小孩兒剛才是唬他,笑道:“你只要回家對你姐姐說,燕王請放心,便是了。”
輝祖將信將疑,回家向姐姐轉達。
儀華問:“他可還曾說別的什麼?”
輝祖搖頭。
儀華心頭涌上一暖意,地笑了。
燕王明明最近都不曾見過姐姐,可他只一句令人難懂的話,姐姐便笑了。
某個瞬間,輝祖突然覺得姐姐似乎離自己遠了。明明在家中,的心卻與燕王在一。
小孩兒難免失落,耷拉著腦袋。好不容易逗笑姐姐,自己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晚膳后回房,偏偏賈姨娘又來。
輝祖聲“姨娘”,拔便往屋里走。
“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還在生娘的氣?”賈姨娘道。“娘只有你,連你也不管娘,娘的日子可怎麼過……”說著又要抹眼淚。
輝祖心中不忍,便停步,問何事。
“最近秦王納了次妃,娘揣著,或許皇上給秦王開了這個先例,后頭也會放寬大臣家的規矩,娘還是想著,趁著這東風,抬一抬位分……”
“姨娘請回吧。”輝祖說罷,轉又要走。
賈姨娘道:“輝祖,你也不想想,娘要那虛名兒,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別看你現在風,等過幾天夫人生下嫡子,不要你了,到時肯要你的,除了娘還有誰?你爹現在再疼你,爵位也是留給你小弟弟的,若娘沒個正經位分,將來分家產,你多吃虧?”
“我不在乎。”
“不在乎?你是沒過憋屈,不知道窮人日子苦,不知道屈居人下的滋味兒!現在滿府上下都供著你,等夫人生出兒子來,你看誰還對你好!”
“我有姐姐。”輝祖道。
“你聽聽這話好不好笑?且不說小姐跟你不是同一個肚子里爬出來,一個姑娘家,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帶著嫁妝歸了燕王,去北平吃香喝辣做王妃,還管你一個娘家庶弟作甚!”
輝祖不說話,哭著跑進房里,重重地將門一摔。
洪武八年臘月,謝夫人臨盆,誕下一。
謝夫人心心念念想生兒子,未能如愿,惋惜不已。倒是徐達歡天喜地,得空便將孩子抱在懷里不撒手:“兒才好哩!我就喜歡兒,心又懂事。”
因儀華出嫁在即,徐達舍不得,便給次取名“念儀”。
欽天監為燕王及準王妃卜得吉日,洪武九年正月二十七日宜婚娶。
宮里宮外相關衙門一面張羅年節,一面籌備婚禮,從上到下忙得焦頭爛額。
誰知婚期一天天近,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燕王竟學秦王的樣子,玩起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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