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隊長當然不信了！

　這個自私自利的前婿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不相信，他冷淡地背著手走了，沒有回答瑞和。瑞和也不介意，半個月后與吳翰與周比年一起做村上的拖拉機一起去鎮上坐火車，坐上了回家的道路。

　錢家在厘江市，瑞和的大學在冶京市，去冶京途中會經過厘江，他就順便回了一趟家。錢永年是家中第三子，三年前錢永年十七歲剛高中畢業，他當然不想下鄉了。可他大姐錢永春大他三歲，大哥錢永朱大他一歲，都比他先到下鄉的年紀。

　最早是大兒初中畢業要下鄉，大兒從小弱，說話都輕聲細氣，提一桶水都大氣。隔壁街就有一家將兒送下鄉，聽說頭一年就病死了，他們如何舍得把孩子送出去？原本是想著給大兒找個婆家，條件也簡單，就是男方那邊要給兒找一個工作，簡單來說就是讓男方父母讓出一個崗位來。這在當時還算常見，一些不愿意下鄉的娃子都是這麼謀算的。雖然兒當時才初中畢業，十五歲還小，但可以先定親嘛！可他家大兒不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托人說了好幾家都不了。去給孩子辦病退吧，兒又沒有得病，只是弱了些，病退也辦不了。好不容易談了一家吧，臨到最后期限時反悔了，沒辦法，錢母只好把自己的工作給兒頂了。

　等到大兒子高中畢業時，家里是準備讓大兒子是要下鄉，讓小兒子留下的。沒想到大兒子談了個朋友，那孩還懷孕了，方父母找上門來，說是已經給兒找了個工作，讓錢家給個說法。

　現的兒媳婦和孫子，錢家父母難道還能往外推？

　于是錢父也把工作給了大兒子，讓大兒子留下來結婚了。這樣一來，等到小兒子時家里完全幫不上忙了，也無法幫忙了。

　錢永年聰明，似乎是本能就會在兄姐中爭奪父母的寵，他又是小兒子，撒賣癡讓人疼，早就從父母口中得來承諾，會將他留在邊讓哥哥下鄉。結果最后只有他一個人下鄉，十幾年來父母對他的偏好像了笑話，心高氣傲的錢永年本無法接。最后他是帶著諸多憤懣與痛恨下鄉的，上輩子下鄉后從不跟家人聯系，等錦還鄉后就到家里顯擺，后來有錢有勢了，還派人去攪和大姐夫和大哥的工作，看他們在貧窮中掙扎為錢永年紓解力的最佳娛樂方式。

　瑞和沒有跟原對著干的想法，但路過老家，總該回去看一看。

　錢家父母看到瑞和都十分吃驚，得知他考上大學正要去冶京市讀書，更是為他高興。

　小兒子下鄉后杳無音訊，雖說都是迫不得己，手心手背都是，但終究只虧了小兒子，怪不得孩子埋怨。

　夫妻倆給田家村寄了不回東西，卻得不到一丁點回音。

　寄了兩年，直到今年才沒有寄了，也不是為了別的，大兒媳婦懷上二胎了，還是雙胞胎，急需營養，家里的東西都得著。

　現在見著小兒子回來了，看著很冷淡，到底還是挨個喊了人，錢母就紅了眼眶，拉著兒子的手著：“苦了你了，鄉下就是折磨人，瞧你都瘦什麼樣兒了。”

　有一說一，原下鄉前兩年過的日子不算差，開始時錢家總有東西寄來，后來錢永年又跟大隊長的兒談對象，那姑娘對他很好，結婚后就更好了。被田家趕出來那段時間錢永年也沒怎麼吃苦，他本就長袖善舞，干活時懶得很有水準，田大隊長瞧出什麼來卻是抓不到證據料理他。田大隊長又是個板正的格，也不會故意磋磨他。、真正苦起來，還要數恢復高考后那段時間，既要下地做工，又要見針讀書復習，這才將人熬病了熬瘦了。

　瑞和沒解釋：“我下午就走了，買了下午的火車票。”

　“這麼不多待兩天？”錢母急道。

　“怕趕不上開學報道，學校還遠。”

　錢父敲了敲煙斗：“哪個學校？”

　“英華大學。”

　“英華大學！”一直沒開口的錢永春驚呼，錢永朱也一臉震驚。

　抱著孩子坐在一側的大兒媳婦王喬茵也瞪大了眼，娘家弟弟也參加了高考，跟丈夫一樣落榜了，聽他們提過英華大學，那是最好的大學了。

　錢父的臉更加和緩，對錢母說：“孩子考上好大學是宗耀祖的好事，明天你收拾些東西我們來拜祖先。”又對大兒說，“永年下午就得坐火車去學校了，時間不能耽擱，你趕去制廠買兩件來。”最后對大兒子說，“你去暖瓶廠找你姑姑找部價買兩個暖瓶回來。”

　錢母覺得有道理，趕了起來。王喬茵抱著孩子起：“我去幫媽的忙。”朝瑞和笑笑，托了托孩子走了。

　屋里就剩錢父和瑞和。錢父讓瑞和坐坐，他到臥室里去，過了一會兒拿出來一沓錢和票。他將東西放到桌上，從上到下打量著三年沒有見的小兒子，嘆氣：“爹知道你當年怨家里沒有留下你，可那時候你大嫂說懷孕了，要跟你哥結婚，家提出的條件是不要彩禮啥都不要，就想要你哥有個正經的工作，就盼著你嫂子嫁過來不用下鄉了。你姐姐不好，往年一年里總要病個幾回，讓下鄉就是要的命。我知道你怨，要是家里能有第三個崗位，肯定會給你的，這不是沒有麼。好在你讀書好，熬了三年這也回來了，以后你好好讀書，畢業后等國家給你分個好工作，到時候家里就你最有本事了，我也不多說什麼讓你拉拔你哥哥姐姐的話，只盼著你讀好書拿個畢業證！大學生肯定好找工作，到時候找個做辦公室的活兒……”

　瑞和靜靜聽著。從原記憶里他得知，原為了不下鄉著實廢了不心思，但他籌謀了那麼多，全都抵不過大姐要結婚，大哥在臨下鄉前突然要當爹。他父母的兩個工作就全都與他無關，他自認是家中最聰明的孩子，最后卻敗得一塌涂地，這讓錢永年無法釋懷，之后的歲月他越功，就對那件失敗的往事越發耿耿于懷。

　邊聽錢父說話邊分析原的心理歷程，瑞和一直沉默著，這讓錢父松了一口氣。聽得進去一點也好啊！

　時間湊，瑞和便沒有說起自己在鄉下結婚生子的事。

　下午，瑞和就在錢家人的護送中坐上了火車。錢家人回家，在家屬院里不人都在問“你家永年真的考上英華大學了？”“怎麼不多留兩天？”“我當年就說你家永年是院兒里讀書最好的苗子，如今瞧瞧！果然沖天了吶！”

　錢父錢母滿臉紅，與有榮焉。三年前小兒子下鄉，與家里人鬧得飛狗跳，給外人們看了多熱鬧，今日真是解氣，真是暢快啊！

　晚些時候，錢母卻發現了枕頭下著的錢跟票，急得不行，攥著東西沖出來：“幺兒都沒帶走，他怎麼都留下了！”

　錢父沒了笑臉，良久才說：“先收著吧，以后再給他寄。”又跟兒子兒媳婦說，“你們也別怨我偏心，你們兄姐弟三人就他下鄉了，那時候我偏的是你們，如今也該偏偏他，讓他回心轉意。以后他有出息了，你們才能沾，懂不懂？”錢永朱夫妻都點頭，王喬茵小聲說：“爹說得都對，小叔回來得匆忙，家里腌制的咸菜還沒到時候，要不等腌得夠味兒了給小叔寄一些過去？”

　這個提議得到錢母的贊賞，錢父也滿意點頭。

　坐了三天四夜火車后，瑞和才抵達冶京，又坐了半個小時公車才到英華大學。中文系有師兄師姐來迎接，幫忙抬行李，一位姓李的師兄稱他是最后一個來報道的中文系新生了，瑞和好奇地問：“我們系有多人？”

　“加上你四十七個吧，有一個才十四歲，跟小孩兒似的。”

　英華大學的中文系是國有名的，中文系對瑞和來說已經是老朋友了，學無止境，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特，學習永遠沒有盡頭。但過往的學習經驗與相關閱歷給瑞和提供了許多便利與捷徑，他吸收課程的速度就跟海綿吸水一樣，又快又好。在他提出轉專業的申請時，專業老師舍不得放手，對他又又恨，他勤好學天資聰穎，恨他竟然“在曹營心在漢”，在中文系心向經濟學。

　他旁聽了不經濟學課程，經濟學那邊的老師對他印象深刻，轉專業的事經濟學那邊很歡迎。最后沒辦法，中文系院長給他便利，同意他修習兩門專業，要是兩個專業都能取得合格績，到時候能給他兩個學位證。

　大學期間，瑞和省吃儉用勤工儉學，國家對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有著不助學政策，托福他每個月在保持基本的生活需要以及給田云濤寄錢與品之余，還能有小額儲蓄。一回兩回，一年兩年，田大隊長逐漸相信了他對外孫的真心。

　這人不是一個好丈夫，勉強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