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也有這種事，朱雀門那是能隨意喧囂的地方嗎？后來圣人出衛軍將那些學子驅散，領頭的幾個人還被投大理寺，以“蔑視宮廷”的罪名置。這一置，功名就都沒了，更別想再參加春闈。瑞和不想摻和，也管好顧懷玉別出頭。

　見圣人對廢太子這麼絕，想要求的人自然都不敢再說話。十幾年過去，廢太子派系的人死的死貶的貶低，暗藏的力量這些年來一直在為將廢太子救出禹城而奔波。但圣人除了開始往禹城送賞賜之外，沒有再松口。現在廢太子重病，這本該會是一個好機會，他們聯合中宮皇后一起努力，險些說服圣人接廢太子回燕京城治療，結果就被人陷害，鼓學子們跪朱雀門求。

　這不是求，這是在送廢太子去死。事到如今，已經無力回天。

　臘月中，廢太子病逝于禹城，圣人下令以普通皇子的規格下葬，大年夜宴也照常舉行，可見廢太子在圣人心中毫無地位。

　瑞和沒有資格參加大年夜宴，只有武安侯夫妻進宮了。回來后武安侯臉很不好看，也許是見兒子大了可以商量事了，武安侯跟瑞和說：“你只管好好讀書，外頭的事只聽不要理，有哪個同窗要找你聊關于廢太子的事，你都當聽不懂！”

　很是嚴肅。

　“是，兒子明白。”

　還真的有同窗來找他開文會，說是討論“天罡倫常”，聽到論題瑞和哪里敢去呢？前頭被抓大理寺的學子還沒有放出來呢。

　在家里窩著過完年，春闈準時開展。瑞和帶著家人朋友的祝福踏進考場，考完之后就是等績了，老夫人卻悄悄將瑞和喊來，問：“給你說一門親事，你說好不好？”

　“祖母，我還不想親。”

　“你都十七了，如何能不親呢？”老夫人眉頭一皺，“別說孩子氣的話。”

　“就是不想。”瑞和撿起略有些荒廢的撒賣潑技能，抱著老夫人的手一頓纏。老夫人怎麼會生寶貝孫子的氣呢？很快就將故作嚴厲的表收了，眼底都是笑意。

　“可別歪纏了，你都十七歲了。”

　“我就是七十歲在祖母跟前也是寶貝乖孫呢。”

　老夫人這下忍不住了，大聲笑起來。

　“你真不愿意婚？現在可是有兩個好人選，一個是我挑的，一個是你父親給你挑的，你要是不愿意，以后可沒有這般好的小娘子給你了。”

　“祖母，我現在滿門心思科舉，實在分不出力，大丈夫何患無妻？”

　這話很驕傲自信，偏偏老夫人很吃這一套，在看來大孫子什麼都好，優秀至極。

　“祖母，父親那邊還得您幫我說好話。”

　“好好好。”老夫人沒什麼不應的。

　等瑞和離開才笑著嘆氣：“一眨眼善兒也十七了，心卻還跟小孩子一樣。他既不愿意說親，那就再等兩年，要是金榜題名了，到時候能說到更好的姑娘呢。至于萬家姑娘，就別耽誤人家了。”讓人去前院傳話，讓侯爺下值回來后過來一趟。

　武安侯過來時卻臉難看，老夫人驚奇：“你這是怎麼了？”從大孫子考中舉人后兒子就一直心舒爽，若不是廢太子沒了，雖圣人不在意這個兒子，作為臣子的卻得恪守禮儀，兒子肯定每天都高興得咧笑呢。這種黑臉可好些年沒有見到了。

　關心兒子的老夫人暫時將孫子的事放下，詢問兒子的難。

　結果兒子說的也是大孫子的親事：“萬家說不跟善兒定親了，要換泓兒。”

　老夫人坐直了：“這又是做什麼？”還沒有跟兒子說上回提的與萬家的婚事不，善兒還一團孩子氣不愿意親呢。既然這親事一波三折的，那干脆就別再提了。知道兒媳婦屬意小兒子娶萬家小姐，可換人的事不好提，別搞得好似他們衛家太傲氣，隨意挑揀萬家的小姐，傷了兩家的分。

　沒想到萬家那邊先反悔了！這是什麼道理？！

　武安侯沉著臉：“說是小娘子喜歡的是表弟。”

　“表弟？哪個表弟？”老夫人抖著手。

　“泓兒。”

　“真是荒謬！”老夫人怒道，“這門親事從三年前他們就在提，上回是娘否了，那一回你們沒有告訴我，不癡不聾不做家翁，我便當做不知道。現在過了幾年，萬家又主提起親事，這一回你來稟我了，雖我已經看中一家小娘子，只等善兒中舉就可以來商議親事，你既來稟我萬家那邊有意結親，我看在那是善兒嫡親舅家的面子上，將我看中的那家小娘子先往后放一放——”說到這里老夫人越發生氣了，“這萬家到底什麼教養德行，我真是完全看不明白了！”

　武安侯聽出母親對妻子與妻子娘家的不滿，這一次難得沒有幫忙說和。說實話，他也被大舅哥的朝令夕改搞得極為不滿。母親說得對，這兩回親事都是萬家主提及，頭一回就算了，娘是他的妻子，他不愿意妻子傷心。這一回又是萬家來提，結果說要換人？

　他才兩個兒子！難道除了萬家的兒就無法娶妻了嗎？這個挑了挑那個，簡直欺人太甚！

　與岳家關系一向融洽的武安侯這一次被大舅哥的作惹惱了，不然也不會毫無瞞地對母親和盤托出，平日里他最不想讓母親對妻子生氣，畢竟為了長子的事，這些年母親一直對妻子心懷不滿，覺得妻子太過冷淡。

　“母親，你之前說的人選我覺得不錯，我們本就是武勛之家，為善兒說一位出生書香門第的妻子最好不過了，位低一些也沒關系。”武安侯還想，萬家以前是廢太子一脈的，因著廢太子的事早就大不如前，他沒有嫌棄萬家的兒就已經很厚道了。“至于泓兒，他才十一歲，再過五年說親也早著呢。”

　說萬明意心悅表弟？這話說出去誰信？萬明意十五了，看著已經是大姑娘的模樣，泓兒才十一歲，站在萬明意跟前還矮半個頭呢！

　這話說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這一次，武安侯不想給大舅哥面子了，他實在惱了！

　“就該如此！”老夫人說，“這事你且得跟你媳婦說個明白，我知道喜歡侄，可侄跟我們衛家沒有緣分。”

　“母親放心。”

　萬聽到消息，完全無法相信，以為這門親事是板上釘釘了，激之下質問：“是不是老夫人阻撓？”

　“娘！”武安侯心中的怒火還沒有消除，見妻子將錯歸到親娘頭上，那火氣就更大了。“是你哥出爾反爾了！這事是你們萬家做得難看失禮，分明是你們先提的親事，結果臨了變卦，說什麼萬小娘子喜歡的是表弟，泓兒才幾歲！”

　“這怎麼可能？！”萬氏瞪大眼睛。

　登時也顧不得什麼面了，直接讓人套車回娘家。

　哥哥正好回府，兄妹倆在書房里談話。面對萬氏的質問，萬舅舅嘆氣：“你以為我心里就好過嗎？這兒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我這個做爹的又能怎麼樣呢？我們就明意一個嫡親兒，只能順著了。娘，這事是哥哥對不起你，害得你在衛家失了面子，還請你看在明意的份上，就寬恕我這一回吧！”

　萬氏著帕子，眼睛都紅了：“哥哥說起來倒是輕巧，這一回我何止是失了面子這樣簡單？我都沒法子做人了！”

　萬舅舅知道妹妹的心思，好說歹說那是勸了又勸，賠了許多不是，又拉來妻子幫忙說和，這才重新讓萬氏重展笑。

　“罷了罷了，終究是一家人，我還能真的惱了哥哥不？不過我們兩家的親事是不了，夫君和婆婆都很生氣。”

　萬舅舅懇求道：“便是為了你侄，你多上上心吧！今年也十五了，再拖下去就老姑娘了。”

　萬氏來娘家討要個說法，最后又帶了個麻煩事回來。

　“我該怎麼上心呢？”對嬤嬤訴苦，“夫君和婆婆都在氣頭上，我本提都不敢提。”

　嬤嬤也覺得這是個頂頂麻煩的事，本沒有主意。

　送走妹妹，萬舅舅心中也煩得很，沒有跟妻子打招呼就出門了。

　另一邊，瑞和正著顧懷玉讀書呢，還有小半年時間就要院試了，時間可不等人。

　顧懷玉此人讀書悟其實不錯，就是沒有耐心，要是沒有人盯著，那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然了，這盯著他的人還得是好兄弟衛振善，不然的話本盯不住。

　苦地讀了小半個月的書，終于等到春闈放榜了。

　“我們去看榜吧！這可是你的大事！”

　瑞和瞥他一眼：“我讓藏戈去看了，看榜的人那麼多你得進去麼。”

　“怎麼不進去？我當然得進去了！”

　“不去，來把這篇給我背了。”

　不過很快瑞和就沒辦法繼續監督了，他考中了會員，家中喜氣洋洋，老夫人派人來喊他回家。

　管事們仆從們見了他回府，都帶著笑臉給他行禮賀喜。

　明德堂里更是氣氛歡快，老夫人的笑聲能傳到外頭。瑞和帶著笑容踏進去，還沒行禮就被扶起來，老夫人一疊聲地喊，手招呼：“快到祖母邊來。”摟住瑞和歡喜地念叨，“我的乖孫啊！怎麼這麼出息呢，我這心里啊真是高興極了！我讓人去通知你爹了，他一定也十分高興。”

　武安侯何止高興？他簡直要跳起來！

　“若不是廢太子……我們家肯定要大擺宴席三日！”雖說圣人看起來毫不在意廢太子，但他們做臣下的還是得忌諱一些，不然的話被人彈劾就不好了。

　老夫人忙說：“我們自家人高興就好了，宴席就算了。下個月就是殿試，不宜節外生枝。”

　于是這天晚上自家人一起吃了一頓盛晚膳，還給家中仆從多發三個月月錢，這就算慶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