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也被妻子的執著驚到了。

　這樁親上加親的婚事，妻子真的這麼排斥定給長子嗎？

　“娘，善兒也是我們的孩子啊。”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妻子還是搖頭。他終于認識到，妻子對長子的似乎是有些不對勁的，這已經不能單純地用生疏冷淡來形容了，分明是不將長子當兒子啊！

　認識到妻子的偏執后，武安侯上了心。這可不！如果說原本武安侯對這門親事還沒有那麼執著的話，到了這個時候，武安侯反而堅定了讓大兒子娶萬家明意的想法。只要萬家小娘子進門，又是親姑侄，又是婆媳，這關系肯定親近，萬家小娘子還能不牽橋搭線幫著緩和婆婆跟夫君的關系嗎？要是萬家小娘子嫁給了振泓，那以后妻子一定會更偏向小兒子。

　唉，都是親生的孩子，武安侯不愿意看見妻子跟長子太疏遠，以后神傷。

　他覺得自己是一番苦心，于是找上老夫人說了。當然了，他沒有說妻子不同意的事，只詢問：“您看這門親事可還？”只要老夫人同意，那就是長輩之命，妻子大概就沒辦法再犟著了。

　這是一門好親事，可是兒媳婦不同意，老夫人就覺得興致缺缺。

　“善兒年紀還小，親事慢慢來吧。”長孫現在讀書好，等以后考個功名，再封世子，多名門淑等著挑呢。老夫人子也倔強，既然兒媳婦這麼瞧不上長孫，覺得長孫配不上萬家明意，那也瞧不上呢。

　武安侯再也想不到在親娘這邊也得不到支持。

　明明是一門好親事，怎麼會多磨這樣？

　想不通啊。

　想不通的武安侯發了昏，竟然找上大兒子：“你覺得你萬家表妹怎麼樣？”

　瑞和掃了他兩眼：“父親，您干嘛問我萬表妹怎麼樣，男七歲不同席，我怎麼知道怎麼樣。”

　見兒子還跟木疙瘩一樣，武安侯苦笑著太，這陣子睡在前院著實不舒坦，他總是睡不好，連神頭都差了不。

　反應過來自己問長子是昏招，武安侯便遮掩過去，關心起長子在國子監的學業了。

　“夫子說我可以參加縣試了。”

　“果真？”武安侯有些驚訝，“你才開始讀書，半年都不到，這就能參加縣試了？”

　“父親，你可別瞧不起我，自從開始讀書我日夜耕耘，從不懈怠。”瑞和出不高興的表，“一定能考一個生回來的！”

　“你啊你，有自信是好事，可為人還是要謙遜一些。”罷了，不好打擊孩子的熱，武安侯許出承諾，“你要是真能考中生，我便送你一匹汗寶馬！”

　“可是來自西河草原的汗馬？”瑞和眼前一亮。

　“自然，除了西河草原，還有何產正宗的汗馬？”

　“那就一言為定，我會跟祖母說這個約定的，你就先準備好寶馬等我的好消息吧！”

　武安侯忍俊不：“好，好！”

　離開書房，瑞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武安侯為什麼這麼問？只能是親事了。上輩子衛振泓與表姐萬明意定親，得到岳家兼舅家的支持，爭奪世子之位更加順當。原來萬明意差點與原有婚約的嗎？

　這樣想想也并不奇怪，畢竟從年紀上原跟萬明意更合適一些。也許上輩子長輩們也在兩個兒子間猶豫過，這輩子被瑞和看出些許端倪。

　為什麼最后定了衛振泓呢？

　在原病床前，衛振泓說他從十二歲時就想做世子了。衛振泓十二歲那年，原十八歲，那年衛振泓與萬明意定親，顧懷玉染上賭癮，同年年底，顧懷玉拉著原一起賭博，隔年，趙應與衛振泓聯合給原喂食福壽膏，讓原染上毒癮。再過一年，原傳出流連花叢，肆意風流的臭名，還良為娼，害死一個平民小姑娘……

　現在看來，衛振泓對衛振善的算計，都是在跟萬明意定親之后。那麼，他們共同的舅家萬家，對此到底知不知呢？

　春風仍舊冷冽，瑞和了大氅，快步離開前院。

　.

　即使懷疑舅家，瑞和也不能有過多的作。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侯府嫡長子，手底下的人都來自長輩，信得過的也就那麼幾個。他得培養自己的人手，這需要金錢與時間。好在這今年才十四，一切都可以徐徐圖之。

　今年縣試，他一定得取得好績才行。

　有了目標，瑞和自然要沖著目標前進，而前進路上的伙伴他也不能拉下。顧懷玉被他拉著一起學習，天天愁眉苦臉，就差哭爹喊娘了。

　“善兒好善兒，我的課業跟你比不上，你去考就行啦，不用帶上我的。”

　瑞和瞥他一眼：“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我這就要參加縣試了，你怎麼能不陪我呢？哼，總是說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如今看來不過如此，連縣試都不陪我。”

　顧懷玉最不愿意聽這種話，他蹦起來：“善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拍著口，“不就是縣試嘛，我學！我陪你一起考！”

　看著這麼容易被刺激的顧懷玉，瑞和微不可查地嘆氣，然后笑著說：“那就好，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考中，那是多麼榮耀面，到時候趙應見了我們都得低頭。”哄了他一句。

　“那是！那小子被公主嫌棄退婚，真是被滿燕京的公子們笑掉大牙了，哼，聽說還被家里打了一頓，連過年都沒有臉出門玩呢！那小子竟然還敢記恨我們，覺得是我們害了他，嘿這可太好笑啦！清風苑是咱們先去的，他仗勢欺人拿錢隊，我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誰知道公主卻從這件事里看到他惡劣的人品，哭著喊著不想嫁給他呢！”他搖頭晃腦，“等爺考中生，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好了，快些讀書吧，這是我給你整理的復習筆記，從今天開始你就順著這筆記開始學，不可懶。”

　“好吧好吧，善兒你越來越兇啦。”

　顧懷玉坐下背書了，瑞和卻多看了他兩眼。這輩子他得看好顧懷玉才是，上輩子兩個偽紈绔每天樂呵呵地玩鬧，沒曾想衛振善家里有一個認真奪權的弟弟，結果把顧懷玉給連累了。顧懷玉天真單純，要不是這樣的話，上輩子衛振泓也不會將顧懷玉當做目標，勾他沾上賭博，再利用顧二將原拉進這團沼澤。

　不可原諒，不可饒恕。

　“善兒？”顧懷玉抓耳撓腮，“這句話我不明白，你給我講講吧。”

　“好。”瑞和睫，臉上的冷意眨眼間退去，重新戴上“衛振善”的面。

　萬府，萬舅舅看完一張信后將其燒毀，他看著燭火搖晃，好像視線也有些模糊了。“唉。”他發出一聲嘆氣，閉眼靠在椅背上。

　過了許久他才睜眼喊人：“給北大營武安侯送信，就說我請他在香園樓吃晚膳。”

　“是。”門外有親隨應聲而去。

　香園樓里，大舅子與妹婿一起吃晚膳，寒暄后萬舅舅主提起那門親事：“是我唐突了，孩子們年紀還小，過早定下來也不好，再緩兩年吧。”

　武安侯很是愧。

　回家后他想了想，主到后院跟妻子說了這件事。萬氏也知道，婚事沒有定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再想讓侄定給小兒子，這個時候也不合適了。緩過兩年也好，到時候泓兒也更大一些，說親事也合適。婆婆那邊聽說有在打聽名門淑，興許這兩年就會先給大兒子定親。

　這樣一想，萬氏就松了一口氣。

　夫妻倆和好了。

　在努力復習的瑞和沒有力去關注，終于到了縣試這一天，瑞和早早起床，收拾妥當就去顧府接顧懷玉，兩人作伴一起去考場。

　考完后顧懷玉一臉虛弱：“善兒，我想吃佛跳墻。”

　“吃！我請客。”瑞和發小的頭，“再喊個說書先生在一旁說書好不好？”

　顧懷玉來了神：“好啊！那吃過飯我們再去清風苑聽戲好不好？”他好久好久沒有聽戲了。

　瑞和當然沒有不應的。

　兩人暢快歡樂地度過考完試后的日子，顧懷玉快樂得像條魚，似乎要將落下的消遣全都撿起來，加倍補償自己。瑞和陪著他玩了四五天，然后拎住他的領：“夠了啊，明天就得去國子監上學了。別嚎，我以后可是要做大人的人，大人肯定要有本事，我是不想去戰場的，太累太辛苦了，只有讀書比較輕松，你難道一輩子就想做一個被人瞧不起的紈绔？”

　“可是讀書真的好累。”顧懷玉委屈，“善兒，以前你不是說做紈绔很好，混吃等死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進取心。”

　瑞和放開手，垂眸聲音低落地說：“因為我聽到我母親跟我父親的談話。”

　氣氛突然變了，顧懷玉臉將假哭的表掉，關心地問，“善兒，你爹娘說什麼了？他們說你讀書不好批評你了嗎？”

　“不是，這些話我以前也不是沒有聽過，我爹一直都在喊我讀書，只我不聽罷了。”瑞和低頭，“我聽見他們在說，我不適合做世子，我弟弟年紀小就顯出讀書天賦，以后金榜題名不在話下，他才適合做世子。”

　“你聽錯了吧！”顧懷玉瞪大眼睛，“你可是嫡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