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言銘的回話打了虞恬的節奏。
他輕輕抬了下眸,淡聲道:“恩,平時確實不做這麼容易的手,確實是因為你。”
虞恬完全沒料到這種回答,愣了一秒,人像是坐電梯時遭遇了顛簸,一顆心連帶著晃晃,驗了短暫的失重。
醫院食堂里永遠人聲鼎沸,虞恬瞪著言銘的側臉,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聽覺。
好在陳曦的話重新把虞恬從懷疑里拽回了理智——
“言銘哥哥,你人真好,原來還有這樣的事,雖然虞恬姐姐的媽媽已經和言叔叔分手有一段時間了,聽說他們談了也沒多久,那麼虞恬姐姐應該和你也不多,但找你幫忙你還能這麼耐心熱,特地為了給媽媽親手手。”
陳曦一臉天真單純道:“你真是我心目中最厲害的醫生!”
一段時間。
不。
陳曦暗諷虞恬死皮賴臉找言銘幫忙的意圖,虞恬算是聽出來了。
甚至還搶走了虞恬原本打算對言銘吹的彩虹屁!
面對虞恬的目,陳曦很淡定,再接再厲道:“言銘哥哥,昨晚多謝你在那麼危險的況下趕來,等安頓好我以后,你昨晚又馬上到醫院里加班,這麼疲勞的況下,今天還要給虞恬姐姐的媽媽手,一定累壞了,要補一補。”
“今早言叔叔聽說我昨晚住在你那里,就安排司機來接我回了趟家,這一桌菜是我媽媽做的,讓我一定要帶來給你。你可一定要給面子吃哦,不然我媽媽可要傷心了。”
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虞恬,此刻著桌上的菜,頓時也萌生了退意。
遠看還沒覺得,等近距離看到了,才發現陳曦媽媽做的確實相當用心,所有便當就連擺盤都很講究。
虞恬為了顧忌自己媽媽后要飲食清淡,連帶著做的言銘的那份便也同樣清淡,而眼前陳曦媽媽的便當則看起來比自己的富了不,有不菜。
兩廂一對比,虞恬的便當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自己媽媽后需要飲食清淡,可言銘確實不需要,他從昨晚忙到今天,確實需要補一補。
陳曦早上明明知道虞恬做了清淡菜,也大概是為了兌,才弄了這麼一桌大魚大,可此時卻明知故問起來:“哎?虞恬姐姐,你也帶了便當啊?是為了謝言銘哥哥給言銘哥哥做的嗎?”
抿笑了下:“雖然我做的有點多了,但你做的也是一片心意,要不也拿出來一起吃吧?”
不對比還好,一對比,不就是要讓自己的飯菜相形見絀嗎?
虞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陳曦的意思。
可不能讓得逞。
虞恬梗著脖子:“不是給言銘做的,是我帶飯給自己吃的。”
決定退出這場“競賽”,不屈從于陳曦定下的規則,不玩了還不行嗎?不給這的做作表演的舞臺,讓演的獨角戲去。
虞恬說完,便想站起來換個地方,可這個點的食堂里都是人,環顧一周,愣是沒有位置了。
陳曦則好整以暇一臉得意洋洋地看著虞恬,大有“我看你怎麼下臺”的意味。
這倒是激發了虞恬的好勝心。
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虞恬索坐下來,大方地拿出食盒,打算旁若無人地和言銘陳曦同桌吃飯。
并沒有主針對陳曦的想法,但別人都蹬鼻子上臉了,也不代表虞恬會一再忍讓。
憑什麼給陳曦和言銘兩人世界的機會?
就不!
他們吃他們的滿漢全席式便當,虞恬吃虞恬的清粥小菜!
只是虞恬沒想到的是,剛打開自己的飯盒,言銘就手把其中一份菜徑自拿了過去。
面對虞恬和陳曦都有些愣神的目,他淡然抬眸看了兩人一眼。
“胃不太舒服,想吃清淡一點。”
他看向陳曦:“替我謝謝阿姨,阿姨做的太好了,我病房有個之前負責的小患者一直喊著想吃滿漢全席,我覺阿姨做的都快有滿漢全席的味道了,可以把阿姨做的菜給那個小病人嗎?”
言銘看了眼陳曦,笑了笑:“我想你們也不會介意吧,畢竟你和阿姨應該都是很有心的人。”
這高帽子一戴,陳曦自然不好拒絕,只能尷尬道:“我都聽言銘哥哥的,能獻一份心,我和我媽媽肯定是求之不得,還真的要謝謝言銘哥哥給我們這個機會呢。”
只是陳曦顯然還是不甘心:“不過你胃不舒服,確實只能吃簡單點的東西了,等言銘哥哥你好了,我再讓我媽媽做好吃的給你。”
陳曦說到這里,看向虞恬的飯盒:“不過真的好素哦,言銘哥哥,這個真的能吃飽嗎?萬一你晚上臨時又有手,吃這些能有力嗎?”
虞恬是真的很生氣。
犯不著陳曦這麼惡心自己,自己還不還手的。
就是……
就是要苦了言銘了。
沖之下,虞恬沒能多想,拿了公筷,徑自夾起了一塊青椒,然后把筷子到了言銘的面前。
“言銘哥哥,你做了這麼久手,手一定累了,我夾給你吃哦。這個青椒正好離你有點遠。”
陳曦惡心自己,自己也要惡心回去,用魔法打敗魔法。
虞恬其實只是為了做做樣子滅滅陳曦的氣焰,的筷子甚至離言銘的都很遠,只虛虛地舉在他面前,也已經做好了被言銘拒絕的準備。
言銘看向的作,眉頭果然微微皺了起來。
虞恬幾乎見到這個表,心已經開始后悔。
陳曦確實指桑罵槐怪氣的挑釁讓虞恬不開心,但也犯不著惡心言銘……
這也太麻了。
畢竟言銘是無辜的。
明明自己本不是個多沖的人,即便鄭廷付的友當眾囂,虞恬生氣之余都能保持鎮定,可好像一涉及言銘,就變得手腳,像個無法克制緒的小學生。
言銘微微皺起的眉像是一個訊號,猶如一場跑步比賽前的信號槍聲,虞恬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自己何必呢。
犯得著嗎?
就不該理睬陳曦。
應該一走了之,眼不見為凈。
而虞恬的對面,陳曦正看好戲般好整以暇地隔岸觀火。
就在虞恬著頭皮準備迎接言銘的冷臉時,言銘終于開了口。
“拿近點。”
他的聲音冷靜鎮定,見虞恬一時之間沒有反應,不得不繼續道:“你拿這麼遠,我怎麼吃?讓我鍛煉前我的脖子嗎?”
虞恬有些呆呆的。
陳曦也失去了此前優秀的表管理,出了掉了下般的表。
言銘的黑眼睛猶如靜水流深,平靜而并無波瀾地盯著虞恬,眸間錯落的景致猶如白日焰火,儲存著一整個夏天最好的明亮,溢出的視線里跳著星星點點的斑。
虞恬幾乎下意識就把筷子聽話地往前了。
言銘非常自然地吃掉了虞恬喂過去的青椒。
然后又埋頭繼續自己吃起來。
一切作行云流水毫無任何遲疑的蛛馬跡。
言銘吃了兩口,又抬眸看向虞恬。
?
言銘像是有些無奈,了眉心,言簡意賅:“青椒。”
“啊?”
他表淡然道:“你不是說青椒放得遠我夾不方便嗎?”
“……”
言銘垂下視線:“確實不太方便。”
食堂的整張餐桌,才這麼一點點大,而言銘的高最起碼有一八五以上,這整張桌子上,就不存在他手會不方便夾的菜……
但始作俑者的是自己,虞恬沒法子,只能著頭皮又夾了一塊青椒給言銘。
原本打算把青椒直接放在言銘的米飯上就完事,然而言銘卻非常自然的,在青椒移到他邊的時候,微微側了下頭,順勢就著虞恬夾菜用的公筷吃掉了青椒。
醫院的食堂里嘈雜喧鬧,空氣里是今日重頭菜辣子的味道,虞恬后的那一桌醫生正在激烈爭論一位住院病人的手方案。
一切是這麼鮮活的熱鬧。
然而這份鮮活的熱鬧,因為言銘順勢吃掉青椒這樣簡單的行為,變得突然岌岌可危搖搖墜,像是一場由二次元中龐大世界地圖和NPC構的虛擬世界,終究因為與三次元的真實存在偏差,而開始坍塌。
虞恬突然變得難以確定。
到底就著自己手里筷子自然吃掉青椒的言銘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確實于某種虛擬世界中。
言銘像是容市冗長夏季里的陣雨,讓人期待它的到來所能帶來的降溫涼爽,又讓人忐忑雨勢過大可能被淋的困境。同時代表了夢、仰和憧憬,以及難以接近、幻象和距離。
虞恬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但還是無法控制的變得笨拙。
原本輕盈的心跳像是墜著重般變得笨重而強烈,像是要喧賓奪主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變得張和慌,繼而又開始生氣。
吃了自己青椒的言銘看起來理所當然又鎮定自然,像是做了再正常不過的事,他的眼神甚至都沒多在虞恬上停留哪怕一秒。
反倒是自己心緒的像一團被貓逗弄的打結線團。
憑什麼?
虞恬咬了咬,裝出比言銘更鎮定冷靜的表。
如果原本事端的導火索是陳曦,那麼現在,虞恬的好勝心完全是因為言銘此刻過分冷靜和自然的態度而燃燒起來了。
如果他都可以理所當然的這麼鎮定,那為什麼自己要自陣腳?
這已經不是自己和陳曦的較量了,而是自己和言銘的對決。
虞恬穩了穩心神,不想出示弱的表。
只是好不容易恢復平靜,言銘卻好像故意不讓自己安寧一樣。
明明以往和言銘一起吃的那麼多頓飯里,從沒發現言銘多吃青椒。
可今天的言銘顯然和青椒杠上了。
吃完沒多久,他就又看向了虞恬。
這次連別的言辭都省了,更簡潔了。
“青椒。”
虞恬憋著一勁,不想認輸,又不得不給言銘夾了一次青椒,不過這次虞恬作飛速地放到了言銘的米飯上。
“我手,累的。”言銘看了一眼青椒,再抬頭看向虞恬,“昨晚上幾乎沒睡,今天一早又做了你媽媽的手和另一臺手,可能是年紀大了吧,手確實累的,夾菜都嫌累。”
“……”
大恩不言謝,說起來自己媽媽的病,從發現到手,確實還多虧有言銘。
虞恬只能心甘愿繼續當起了夾菜工。
第一次給言銘夾菜的時候還沒什麼人注意,可后面越夾越多,言銘的臉又顯然是附一院的值擔當,很快就引來了員工食堂里其他醫護人員的注意。
因為到了用餐的高峰期,醫院食堂的空調打得更冷了一點,中央空調的出風口冒出白的冷氣,在的照下變得無所遁形。
但周圍人若有似無的目像是帶了象化的熱意,讓虞恬仿佛完全沒有辦法接收到中央空調帶來的涼爽,而只覺得燥熱。
言銘仍舊從容。
只是簡單的清淡的家常菜,但他吃的慢條斯理,以往虞恬總覺得這種用餐禮儀優雅耐看又貴氣,但如今卻品出點不好招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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