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了一碗豬頭給隔壁王老太端過去,葉嘉回來就又開始忙活。
香胰子的生意只能暫時放到一邊,不過胭脂鋪子老板娘的種種做派葉嘉肯定了一樁事。做的東西是好的,值得商家肯定的。只不過沒遇上個誠心做買賣的,否則定然定個章程能長期供貨。
葉嘉原本的想法是,先試做,零售。在鎮上賣出名聲以后再擴大生產,才有資本去找大商隊談生意。否則拿著東西去找人,人家憑什麼見。再說那點塞牙的小買賣,人家也看不上。
這個商隊,自然還是指的程家商隊。
葉嘉特意打聽過,程家商隊的信譽很好。行事作風也一板一眼,比外頭路過的商隊厚道不。葉嘉不是個因噎廢食的人,沒必要為了避嫌刻意舍近求遠。但希到時候跟程家商談的時候,不必私下用人去找程二,而是理直氣壯去程家商隊找話事人。
葉嘉心里盤算著生意經,下午還得跟余氏一塊制餅。
余氏到底不是那等真笨拙之人,原先不會做是因為沒人教。如今這般日日看著葉嘉做,多試做幾遍總算學會了包餅。手速雖跟不上葉嘉的,但也能包的似模似樣。
“豬頭明早賣?”余氏一面忙活一面問葉嘉,“我總覺得下酒菜早上不是最好的時辰。”
葉嘉自然知道。正常人早上的口味都很清淡,豬頭又是蒜又是醋的,一大早就吃肯定是怪的。葉嘉記得上輩子賣這種冷切豬頭的店家都是從上午十點鐘開始,賣一整天,到晚上收攤兒。葉嘉昨兒做這個本就是為了先試味道。想著味道若夠好,才會拿到攤位上賣。
“明兒咱家攤子擺得久一些。咱早上先賣餅子,到巳時三刻再改賣豬頭。”
如今市面上朝食攤子多了好幾家,除了周家的西施攤依舊紅火,那賣炸韭菜盒子的老漢那家隨其后。除了張家和劉大娘家,還多了一家賣馕的。早已不是西施攤一家獨大的局面。李北鎮才統統多人?葉嘉私心里認為朝食市場早已飽和,沒必要在朝食的生意上死磕。
不過因著西施攤味道好,一早上三百來個餅還是能賣得出去的。如今每日只做三百個餅。
余氏深以為然,說著話,想起來去揭了鍋蓋:“晚上吃完那些還剩多?”
“約莫還剩二十一二斤。”葉嘉把豬頸拆下來,大約拆了三斤下來。跟余氏都是小胃口的人,喝酒吃菜才吃掉一斤多豬耳朵。給王大娘端了一碗,剩下的就都還在鍋里。
市面上生豬頭是十八文一斤買來的,這般理好又鹵過做冷切,配上鹵賣的話,本搭進去,最也得賣到二十五六文一斤。李北鎮就一家賣的,在西街那邊賣的牛羊。牛羊比豬金貴得多,醬牛賣到一錢二一斤。葉嘉在想自己這個價格是不是能定得高一些。
“娘覺得咱這賣三十文一斤能賣得出去麼?”
這話把余氏給問到了,鎮上人吃不多。村子里大多數人家也是一年到頭過年吃個葷,也只有周家多了個能干的兒媳,他們才隔三差五地弄點好吃的。
“不好說。”余氏其實有些擔心賣不掉,“不然先賣賣看。”
也只能這般。萬事開頭難,著石頭過河吧。
說起來,賣跟賣餅還有區別的。畢竟食這東西不能像餅一樣隨手拿東西一包就能拿走。要按斤切,要稱,還得調醬拌。鹵水明早弄肯定來不及,葉嘉早早把要用的鹵水調好,弄了個又大又深的鍋裝著。鍋蓋蓋,怕明日搖晃給晃悠出來。余氏跟蕤姐兒幫忙剝蒜,兩人悶聲不吭地剝了許多蒜粒兒,給葉嘉切碎拿個小缽給裝好。芫荽和胡芹也洗過切好。
葉嘉仔細檢查了下東西,覺得不夠,還需要一個大的木砧板和小稱。
“娘,咱還需要一個小木頭架子。”葉嘉琢磨著切的時候得有木頭架子搭起來,“就跟前頭賣切糕放砧板的架子一樣。不然明兒擺弄不開的話,不好弄。”
余氏聽一說也明白,皺著眉頭想:“可那東西家里沒有。去找木匠打也來不及。”
“倒也是,這麼晚了。”
葉嘉想著要不然明兒先用廚房的小方桌湊合一下。就是這個秤必須得有,小斤兩的那種。余氏坐在椅子上沒說話,須臾了兩下手,去屋里端了點給蕤姐兒吃的小點心轉頭又出去了。
周家沒有小秤的,但隔壁王老太家是有的。
余氏頭一回去借東西,有些抹不開面子。王老太一看這模樣,主開口問。吃了周家那麼多好東西,你拿我當人,我自然也拿你當人。鄰里之間就是這般有來有往。王老太曉得周家要做豬頭生意,聽余氏說沒有小方桌用,還把自家后頭用來放東西的矮架子給搗鼓出來。
“淑娘啊,你看這個架子洗洗能用麼?”
淑娘是余氏的閨名,余氏娘家姓余,閨名洺淑。王老太不曉得名字是哪個洺淑,就管淑娘。
余氏瞧著差不多,扭頭把葉嘉給過來。
葉嘉一看,站過去試了試高度。以的高把砧板放在架子上的話,切菜是夠了的。柜子能用,王老太也高興了:“拿去用,這架子我擱家里也沒什麼用。”
葉嘉哪好意思白拿人家東西?鄉下人一針一線都是好東西。何況這麼一個大木架子。葉嘉連忙說只是借用兩日,等自家去木匠那邊打好趁手的架子,會把這個立即還回來。
王老太不著急,今兒晚上吃的那一碗豬頭可香,香的到現在里還是那好聞的味兒。
葉嘉跟余氏把柜子抬回去,又借了王老太的小秤。或許不該秤,權衡,這稱是那種舊時候用的秤,有那種很小的秤錘墜著。秤上畫了刻痕,鉤子勾住貨,秤錘墜在后頭,人只需拎著上面勾著的繩子。等兩邊平了就是對了。
這東西最大的斤兩也就二十斤。葉嘉沒用過這種秤,王老太教看才看明白刻度。余氏也在旁邊看著,趁機試了兩下,也弄明白怎麼秤怎麼看。
晚上照例做了三百個餅,葉嘉早早洗漱完就上床,準備睡了。
點點已經能跑會跳了,且跑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吃東西也兇,量拔高,原先滿的膘迅速消退,四肢變得修長。黑不溜秋的漸漸泛出灰白,被養得好,油水的。漸漸有點像后世一種特別出名的狗,哈士奇。但不如哈士奇的均勻清晰。
葉嘉越看越覺得像,每天都擔心它力旺盛趁不在會拆家。小家伙平日里不太,好像也沒怎麼像哈士奇那樣撒潑搞事兒。就安安靜靜的在暗盯著人。
老話說,咬人的狗不,葉嘉猜點點大概就是子太兇又不的那種狗。
此時點點蜷在葉嘉腳下的窩窩里,屋里稍微有點靜,它就會睜開眼睛看過去。一雙眼睛幽幽地泛著。葉嘉手了它腦門,小家伙嗚嗚地嗚咽幾聲,出猩紅的舌頭了的手心,又慢悠悠地趴伏下去。晚上吃豬頭,葉嘉也給它分了一小碗不加作料的,它吃飽了就悠閑地打哈欠。
吹了燈,一覺到天明。次日一早,余氏就在院子里張羅了。
葉嘉爬起來快速地梳洗,又去給點點放了吃食。余氏剛把蕤姐兒抱到隔壁去。上了年紀覺,一大早就起了在院子里喂。王老太放下食缽抱起蕤姐兒,就快回去忙。余氏匆匆回來,正巧趕上葉嘉搬東西,就過來搭把手抬,兩人收拾收拾匆匆去鎮上。
餅子賣了就不似攤子才擺那時吃香,時不時有人過來買一個兩個的。
三百個餅賣到巳時剛巧賣完,葉嘉跟余氏留了一兩個餅煎了,跟余氏一人一個當早餐。
兩人歇了會兒,吃了餅子喝了竹筒里裝的羊,緩過勁兒再將爐子里的火給熄了。兩人一個將煎鍋收下去,一個把簍子里的豬頭拎出來。
豬頭鹵之前已經拆過,豬臉豬鼻子都拆分開。鹵水和蒜末,芫荽胡芹一大盆地擺在旁邊,葉嘉將拆過的豬臉明晃晃地擺在架子上。
過了最早上那一會兒,其實瓦市里人不多。還在里頭逛的都是鎮上的住戶。轉悠一圈買點菜,扭頭到出口瞧見這麼個架子就有些好奇,頭過來瞧兩眼。
葉嘉心知第一回賣肯定是不好賣,畢竟價格賣得高。所以弄了一塊豬臉啪啪切小薄片,蒜末芫荽胡芹加鹵水拌了一小盤放在旁邊。蒜粒這東西香氣人,老遠就能聞到味兒。好些人路過出口看了兩眼就忍不住打聽,葉嘉笑臉迎人:“三十五文一斤,冷切鹵豬頭。”
三十五文的價格一喊出來,嚇到了不人。葉嘉也不怕,有那明擺著想吃又舍不得的,葉嘉就拿了個小蘸碟,叨了兩塊拌好的豬頭他們嘗嘗。
試吃這種促銷手段是后世超市里隨可見的,在如今卻不算多見。
不得不說,這一招用的很到位。鹵豬頭這東西吃一兩口就會意猶未盡,有那本著占便宜的心思過來嘗兩口的。吃了一筷子發現味道著實勾人,不買也買了。余氏如今也會說話了,一面給他們弄一筷子一面說:“這天兒越來越熱,有那大油的吃了膩歪,冷切下酒更好。”
二十來斤的豬頭,試吃了五六個人,其中一個紅臉大漢一口氣要了三斤。
“給我切豬鼻子這塊。我吃這帶骨的,勁道!”
“大哥會吃的,這豬鼻子確實是頂好的。”葉嘉給他切完,當眾各種料放上去鹵水一澆,當眾拌。醋酸和蒜的味兒一沖上來,香的人流口水。
旁邊連吃了兩筷子的高壯大娘掏出錢袋子,摳搜地要了半斤。其他人看著實在是饞得慌,尤其葉嘉故意站在風口上,那味兒被風一吹,當真跟長了鉤子似的往別人心上勾。好幾個饞的漢子一咬牙,買了一斤兩斤的。葉嘉笑瞇瞇地給他們當眾拌好,轉眼就賣出去小十斤。
賣這東西,還是漢子比婦人舍得花錢。
余氏坐在一旁收錢,心里咚咚跳。不為別的,聽到那銅板砸在錢箱子里的聲音太好聽了。
“明兒要不要多做些?”這麼快就賣了一半走,大大的出乎了意料。余氏本想著當地人吃豬,吃豬頭的怕是更,誰承想好吃的東西那是不分種的。李北鎮這邊人不似中原的富人家挑兒,吃東西都不講那個忌諱,“我瞧著這些怕是賣不到一會兒就該賣了。”
眼看著天越來越熱,快到午時。忙活了一早上的人到這個時辰都了。香味傳出來,越聞越。葉嘉笑瞇瞇地站在,覺得今兒這小風吹得可真是好。
試吃的那一小盤吃的只剩個底兒,余氏有些心疼,眼看著葉嘉又拌了點放里頭。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剩下的十斤豬臉也賣完了。余氏怕一會兒豬頭買不著,葉嘉在這邊忙,忙去攤子把兩個大豬頭給買下來哼哧哼哧地提回。兩人得肚子咕咕,早上那一個餅不頂,這會兒早就消化干凈了。葉嘉默默把包頭的布巾子解開一些,里頭的熱氣散一散。
婆媳倆又買了點菜,給孫老漢剩了一小包豬頭,他帶回去吃。
孫老漢自打給周家包車以后,隔三差五地總能吃點好的。日子長了,他也不矯,就悶聲不吭幫著周家干點小事兒。比如葉嘉說想買秤,要打木架子,他能找著人給說個便宜的價格買下來。
因著二十斤豬頭賣出去,掙了七百文。跟餅比起來不算大掙,但一想家里吃了那些還送了人,留了三斤的豬頸在。這麼一算其實算掙不。后知后覺的,葉嘉意識到自己餅賣的貴。也虧得用的都是好料,蛋、油、面都是一般人家不會日日吃的好東西,不然怕是賣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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