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君禮一晚上都沒睡好, 按理說到了垂柳他該寫信給父親母親報平安的,可沾了墨,坐在一片明亮清晰的書桌前, 筆都提起來了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旁邊從京城一路跟著他的小廝見他久久不下筆,疑問了句:“郎君可是要小的磨墨?”
“罷了。”
魏君禮放下筆:“等到明日看了元花再寫家書吧。”
父親母親對元花也很是好奇向往,他今日寫了家書,明天還不是要再寫一封來好好描述元花是何等模樣, 還不如明天賞完了花再寫。
第二日一大早, 紀長澤來找魏君禮時, 他便迫不及待的開始問那些新奇件都是怎麼弄出來的。
紀長澤就猜到魏君禮會問,不枉他特地將小舅子安排在衙唯一一個有淋浴馬桶燈的房間里。
實際上在知道魏君禮來之前, 他是打算在那批來參觀的才子中選一個最有才的,以“誒唷小伙子我們很投緣啊”為借口,邀請對方來談詩論道,到了夜間再順理章的留宿。
而對方在見到這麼多的新奇件后, 回了京城怎麼也要告訴別人吧。
不過換小舅子也一樣,而且效果更好。
他溫溫和和的將馬桶和淋浴的原理給說了,又說臺燈:“其實它本名為煤油燈,外面由玻璃制,里放了煤油作為燃料, 因做出來后我多是放在臺面上用作夜間看書寫字, 便又取了個臺燈的名字。”
見魏君禮恍然大悟,紀長澤又熱的開始安利這煤油燈外面用玻璃做了罩子, 晚間完全可以帶出去不怕被風吹滅比燈籠亮堂,而且還可以控制亮度大小。
小舅子你看這個東西好不好?喜不喜歡?
喜歡?姐夫送你幾個,沒事,都是一家人嘛, 今晚上垂柳有燈會,你完全可以提著煤油燈去和與你一起來的郎君們出去逛逛,不是為了安利出去姐夫好賺錢,純粹就是煤油燈帶出去方便。
魏君禮全然會不到姐夫想靠他安利煤油燈的心,只get到了姐夫居然將這麼珍貴新奇的東西大方送自己,還暢了一下他帶著京城都沒有的煤油燈出現在友人們面前時他們會有多麼艷羨。
姐夫真好,怎麼能這麼呢。
于是乎,兩人都高興,吃過飯,紀長澤就和魏君禮一塊去了元華林,打的旗號還是“這是小舅子你的朋友,你放心姐夫肯定幫你招待好,我親自去招待他們,保證給足你面子”,又提高了一波魏君禮好度。
也被拉來的烏縣丞看著幾乎要用滿眼小星星去他們紀大人的小郎君,只覺得昨日他是白夸了這位。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早在幾天前大人就特地為這些來看元花的文人準備了“旅游一條龍計劃”,結果現在又變“去為小舅子撐腰計劃”了。
誒,又是一個被紀大人誆騙的傻白甜,見證了這麼多被紀大人忽悠的人,烏縣丞已經能很好地做到心吐槽面上一片平靜了。
烏縣丞十分自信的想著,還好,他早就看了大人本質,依舊堅強如初。
比如說今天本是他休假的日子,如今他放棄休假也要出來陪同大人,這是何等敬業,大人雖心機深沉,手下倒是大方,說不定能給一些好。
紀長澤:“烏縣丞,今日本是你休假的日子,倒是不好再勞煩你,方才見主簿,他說可替你,不若今日便讓主簿跟本出去?”
烏縣丞:“!!!”
這怎麼行,主簿雖和他掌管的事不一樣,他的職也比主簿高,可在大人面前那都是下屬。
下屬與下屬之間當然有競爭,尤其都是文職,更加要爭,他怎麼允許主簿替代自己陪同大人外出。
就拿著上次那件事來舉例,本來大人心底只有他和大人是一條心的,結果主簿不過就是幫大人看了看賬本,做了點分外之事,大人便將他也列為自己人了。
不如此,還給糧給油,給給菜,大人甚至還自掏腰包給了他“獎金”,主簿這老小子那幾天哪天不是紅滿面的。
雖然說這些東西自己也有,但烏縣丞還是覺得危機滿滿。
他當即表忠心:“哪里用麻煩主簿,下整日在衙門里也覺得有些悶,正想出去轉轉,大人來尋下,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烏縣丞恨不得在臉上笑出一朵花來,渾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我超高興出來”,努力的朝著紀長澤表忠心。
見紀長澤點點頭,像是相信了他,他這才松了口氣,心中得意起來。
就說了,主簿哪里爭的過他。
他對著同意自己跟隨的上滿是激,全然忘了上一刻還想著要什麼好。
紀長澤沖他笑笑,得到了一個忠心度滿滿的大大笑臉回應。
反正還是那句話。
烏縣丞高興,魏君禮也高興,紀長澤也高興,大家開心就好。
元花林,他們到時,這些雖天氣轉冷依舊堅持要風度不要溫度穿著輕飄飄好看衫的郎君們已都紛紛起來了,正站在客棧二樓看著樓下不遠的元花林。
不得不說,元花是真的好看,單個的花就已經夠好看了,湊在一起,風一吹,一些淺的漂亮花瓣掉落,整個林子以花瓣鋪地,如同仙境一般。
若是上順風,還能帶一波淡雅清香到這邊。
這些郎君們千里迢迢跑來垂柳這個小地方不就是為了看這個嗎?如今得償所愿,一個個心滿意足的飯也不吃,梳洗完了就湊在一起觀賞,甚至已經有人詩意大發的開始當場賦詩一首,旁邊的同伴們也很給面子的稱贊。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他們已經滿足了,這一路上的勞累顛簸,晚間找不到住只能辛苦住在馬車上的疲憊,都在看到如此麗的景象后一掃而空。
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然后紀長澤來了。
他熱的表示既然你們是君禮的朋友那就也是我的朋友,今夜我垂柳有燈會,是為了紀念元兒姑娘,希大家能來參加。
本來這些郎君還不太興趣,他們的心還沉浸在麗的元花林中呢,但一聽燈會是為了紀念元兒姑娘的,當即一個個神起來。
“可是為了紀念那位化作元花樹的癡子?”
“元兒姑娘竟是真的存在嗎?”
紀長澤微微一笑:“應當是真有元兒此人,這傳說在垂柳一向是口口相傳,只是年代久遠,是在哪朝便不清楚了。”
得到方認證,郎君們越發興,你一言我一語的便詢問了起來。
“可知曉元兒曾住在哪?我等能去看看嗎?”
“聽聞元兒曾作過一詩,以寄相思之,是否是真的?”
紀長澤早就料到會這樣,不然他也不會把烏縣丞套路出來了。
他相當自然的向旁邊的烏縣丞:“這些民間傳說,烏縣丞應當比本知曉的清楚,你們可以問他。”
原創作者烏縣丞:“……”
他干咳一聲,僵著神,干的笑了笑:“元兒姑娘的確是曾作詩一首。”
等著烏縣丞再干的將那首詩念出來,眾位郎君都點了點頭,在心底回味這首詩。
“雖起句平淡,倒是能看出一片真心。”
“我聽聞元兒姑娘只是平民子,連認字都是未婚夫婿教導,能作出這樣的詩作已然是不錯了。”
還有人目含憐惜:“一聽便知,作下這詩的,定然是個纖弱的絕子,否則,怎會有如此一顆剔癡心。”
紀長澤差點一個沒忍住笑出聲,呼了一口氣,在說出這話的郎君用求認同的視線向自己時,看了一眼旁邊瞇瞇眼八字胡一臉蛋疼的中年男子烏縣丞。
一本正經的點頭:“嗯,你說的對。”
好好,這屆游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