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的燈打在張澍頭頂,他亮,眼眸深深。
他捧著的臉抬高,稍一歪頭讓線照在臉上。
盛夏大氣不敢出,無意識憋氣,眼睛潤,著他。
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
張澍角勾了勾,拇指過,“氣。”
盛夏深呼一口氣,當真松懈下來,一個癱就往他上倒,下意識就摟住了他的腰。
跟投懷送抱似的。
張澍扭頭笑,臉埋進頸窩,手著后腦勺。
他太高,這姿勢得拱著背,大概覺得不夠親近,又更用力地扣,仰著腰,像嵌進他里。
盛夏還未降溫的燙得不像話。
呼吸炙熱。
他也好熱。
靜靜抱了會兒,誰都沒說話,玄關聲控燈滅了,角落一時昏暗。
“很、很晚了。”盛夏悶悶出聲。
“嗯。”
“……”
“回去也睡不著,再抱會兒。”
“筱禾還要回來呢?”手推拒,卻沒什麼力氣。
他不走,筱禾哪敢回來。
隔壁全是男生,一個孩呆著,不好。
張澍抓住前的手,直起拉開點距離,“那你親我。”
盛夏垂眸,不敢對視,張澍只能看到黑亮的頭頂。
“就一下。”他妥協一般。
盛夏遲疑幾秒,忽然踮腳飛快在他角親了下,只短暫,然后又垂著腦袋躲避對視。
張澍貓著腰,追著的眼神跑,顯然不滿。
盛夏左右扭頭都甩不開,干脆瞪了他一眼,使勁推他。
張澍笑得無奈,在發頂親了親,這才松了手,“早點睡。”
他拉開門,人走出去,又回頭,撐著門,“這輩子沒這麼高興過,可能有點忘形,你如果覺得不自在,一定告訴我。”
他轉離開,走兩步又回頭,揮手沖笑。
盛夏趕關門。
張澍回到隔壁,辛筱禾開的門,有點震驚,“完事兒了?”
這話張澍差點沒法接,楊臨宇以后不得被治得死死的?
他輕咳一聲,沖楊臨宇道:“送你朋友回去。”
楊臨宇從沙發上跳起來,“哦哦。”
辛筱禾眼底全是戲謔,到底還是被楊臨宇拉走了。
臨出門,又被張澍住,聽見他代:“時間不早了,都早點睡,別聊了。”
辛筱禾:“好哦。”
這是讓回去就閉的意思唄?
嘖嘖嘖。
這是怕盛夏死吧?
于是,盛夏張了一刻鐘,準備了無數說辭,到頭來,竟一句也沒用上。辛筱禾一回來就跑去洗澡,接著倒頭就睡。
盛夏抱著被子一角,腦子里全是和他接吻的畫面,覺燥熱得不行,出去,晾了會兒,冷了回來,還熱,又出去,反反復復。
不知道過了多久,邊上傳來忍的一聲:“盛,夏!”
盛夏脊背一涼。
辛筱禾:“你再不睡的話,我可要采訪你了!”
盛夏閉眼,連忙收回手腳,蜷嬰兒睡姿,一不敢。
就是角弧度怎麼也下不來。
隔壁,張澍就外很多。
盧囿澤走了,房間只剩他自己,他這張床上躺一躺,發發呆,換張床又發發呆,用意念在天花板投放接吻影像……
就連沖個澡,水霧里也全是害的樣子。
世界上怎麼會有接吻這麼妙的事?
他在浴室里愉快哼唱,聲音沒控制住,傳遍整棟樓,侯駿岐雙手堵耳朵,躺在床上翻白眼。
齊修磊也是差不多的狀態,楊臨宇已經后悔把視頻給張澍看了,應該讓他回去再發瘋不要連累別人。
三兄弟共痛苦面。
-
翌日,飛機載著一群昏昏沉沉的年輕人開始一段十幾個小時的航程。
6月下旬的南理,炎熱程度不輸熱帶島嶼。
暑氣蒸騰,竄不起一點風。
他們在機場依依惜別。
“填志愿的時候再聚啊!”
“好啊!”
“還要一起去蓮里玩吶!”
“是呀!”
“夏天還很長噠!”
夏天還很長。
他們終將再見。
王蓮華很忙,來接盛夏的是盛明的新跟班,聽說李旭要調走了。
也就是升職了。
盛夏有一種離奇的聯想,這是個神奇的夏天呢,好像所有人都在蛻變。
盛夏剛到家,王蓮華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東洲,秋璇要中考了。
盛夏自然也要跟著去。
于是馬不停蹄,行李箱都不用收。
王蓮華老早在吳秋璇的考點附近訂了酒店,吳秋璇看起來一點也不張,比盛夏高考那會兒還自在,還竊竊打探盛夏的畢業旅行。
“姐,初吻還在嗎?”
盛夏一張,手機差點沒拿穩。
阿璇怎麼知道的?
這麼明顯嗎?
吳秋璇一看自家姐姐這反應,嘻嘻笑:“都出去旅行了,還一無所獲的話,那你可要質疑一下自己的魅力了。”
“接吻是什麼覺啊?是不是跟咬棉花糖一樣?”
棉花糖?棉花糖不如他的。
盛夏小臉泛紅。
“你要考試了吳秋璇!中考!很重要!”
“嘻嘻嘻嘻知道啦知道啦別害嘛!”
-
一路匆忙,盛夏也沒來得及同張澍說一聲,以為他回去會大睡一場。
誰料到晚上吃完飯,收到張澍的Q.Q消息:“你有垃圾要下樓倒嗎?”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盛夏卻看明白了。
盛夏:“你在我家樓下麼?”
張澍:“聰明腦袋。”
盛夏:“我在東洲,妹妹中考。”
張澍:“……什麼時候回來?”
盛夏:“大后天,你早點回家啦。”
盛夏:“虎.jpg”
過了半晌,沒見他回復。盛夏忙著給吳秋璇檢查文,聽王蓮華給吳秋璇做考前心理疏導,也就先把手機放一邊。等忙完,半小時過去了。
他還沒有回復。
踩了個空生氣了?
那要不要哄哄呢?
盛夏正想著挑個可的表包,那邊發來消息。
“盛夏,你家小區有顆芭蕉,今晚月亮真夠彎的。”
他還在家?還沒走?
盛夏正要問,轉念一想,家小區哪里來的芭蕉?
整個南理都找不到幾顆芭蕉。
還有月亮?
南理和東洲那麼近,東洲都不見月亮,南理怎麼有彎月?
忽然,想起上學期放假的時候,他送回家,在路上絞盡腦留,問了好些個意象,一一回答了。
滿月,是思鄉;彎月,是懷人。
芭蕉,是孤獨。
他怎麼搞這套?夏里夏氣的。
盛夏抿笑,給他回消息:“月亮芭蕉不見影,南理遍地是香樟。”
——阿澍到耍賴皮。
他秒回:“好吧,是的,我想你。”
盛夏莞爾,捧著手機在床上打滾。
等坐直了,才看到王蓮華站在門邊,直盯著。
而邊的笑沒來得及收斂。
-
每年中考最后一天的下午三點,也是公布高考績的時間。
兩點四十五。
無論微信還是Q.Q,班群還是小群、微博還是信風,都在轉發錦鯉。
各大自也把查分的張氛圍渲染到了極致。
王濰在班群里發了個大紅包,一時間熱鬧非凡。
有同學寫了筆字“金榜題名”發到群里,還有同學秀出了自己在家包的大粽子,寓意高中。
相比大家的儀式,盛夏在外地,張心不減,但沒什麼儀式可言。
下午送吳秋璇進考場后,盛夏和王蓮華在酒店商務中心的電腦前焦急等待。
畢業旅行的小群里,侯駿岐在發紅包。
“我不用高分,全給你們!給我全部心想事!!”
“侯哥再來點.”
“領了這個紅包,必須六百五!”
“好張好張好張。”
“還有十分鐘了家人們!”
“人生的轉折就這樣來了嗎,怎麼覺得恍惚?”
“澍哥呢,澍哥澍哥澍哥!呼澍哥!”
張澍:“111111.”
表示收到消息,人在線。
小麥:“澍哥快撤回,這時候應該發大數字,不要發小數字!”
張澍:“11111111.”
小麥:“澍哥V587.你命由你不由天!”
辛筱禾:“你這麼,他分數能分你一點嗎哈哈哈哈哈哈?”
王蓮華皺眉看著聊天框,似懂非懂,問道:“張澍在你們同學里頭,歡迎的?”
盛夏點頭:“嗯。大家都喜歡他的。”
群里還在刷屏。
“三分鐘了家人們!”
“打開你們最快的網,錦繡前程就在眼前!”
“兩分鐘了家人們!”
“文曲星,看到我的供奉了嗎?趕照亮本群!”
“分數,三年了,你是的分數了,得學會自己給老子沖!”
“夏夏呢夏夏呢,呼夏夏!”
盛夏:“11111111.”
小麥:“嚯,希你們的分數也能如此夫唱婦隨!”
盛夏心一慌,眼疾手快點叉,退出聊天界面,專心刷考試院網,也不知道母親看沒看見。
屏幕反,映著王蓮華黑沉的臉。
不知是因為張,還是別的緒。
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跳到15:00.
盛夏鼠標一點,刷新。
卡住。
空白頁。
屏幕上小圈圈轉啊轉,進度條紋不。
盛夏手心冒汗,總覺得該做點什麼來填補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
這回不敢從大屏幕看聊天框了,低頭看手機。
班群小群都靜止了。
大家這會兒都在猛刷新。
兩分鐘過去。
群里重新熱鬧起來。
滿屏的“卡住了”“進不去”“好事多磨”……
盛夏瞧見“宋江”的聊天框上出現個紅的1.
消息預覽顯示:圖片。
他給發了圖片。
盛夏掌心濡,渾發熱。
明明坐著,腳覺失去了力氣。
真的好張。
他給發什麼了?
不敢看。
面前,網頁還在轉圈圈,王蓮華也有些著急了,過鼠標又點了次刷新。
與此同時,盛夏點開了聊天框。
忽然,大一聲跳起來,猛地抱住了俯看電腦的王蓮的脖子!把王蓮華撞得都有點踉蹌,趕忙扶住胳膊。
“媽媽!媽媽!第一!他是第一!張澍!他是狀元!他是第一!媽媽!他做到了!媽媽!”
“他是狀元,張澍是狀元啊媽媽!第一嗚嗚嗚他真的做到了……”
激地重復著,搖晃著王蓮華的胳膊,整個人都是跳躍著的,喊著喊著,聲音里已經帶了哽咽。
張澍給發的圖片不是網頁上的績截圖,是先一步發過來的短信截圖。
15:02
【XX省教育考試院】姓名:張澍,考生號:xxxxxxxx,總分715,排位:本科1.
王蓮華怔了半晌,微微笑著,抬手拍了拍盛夏的后背,“媽媽知道了,知道了,好了好了……”
“嗚嗚嗚嗚……”
盛夏不管不顧,也不知道是怎麼,眼淚管不住似的流。
此刻忘了自己的績還沒查到。
忘了母親并不待見這段關系。
忘了一切。
只知道他是第一。
狂喜,失控,難以抑制心底的分。
想告訴所有人,張澍是第一,他會永遠是第一。
他站在巔峰。
他理當站在巔峰。
那些質疑,那些嘲諷,終將被他踩在腳底,仰他的功。
想要立刻給他打電話。
抹掉眼淚,點下語音通話。
那邊幾乎是立刻接起來。
還沒開口,才下去的淚水又涌上來,話還沒一句,嗚嗚的哭聲已經傳到張澍耳朵里。
那邊懵了一下,急切的聲音傳來:“怎麼了,沒考好嗎,別著急,慢慢說,沒考好也沒關系,我說了,就算出國都沒關系,別哭別哭……”
盛夏都被他說糊涂了,“沒有,還沒有查到……我是,我是高興,祝賀你,你真的好厲害阿澍,嗚嗚……”
王蓮華輕嘆一口氣,心復雜的別過臉,俯繼續點鼠標刷新頁面。
盛夏還在喃喃:“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嗚嗚但我也是真的擔心嗚嗚,他們老是說,說那些不好聽的話,如果是我,可能就不住了,嗚嗚,你真的好厲害呢阿澍,好高興,好高興啊阿澍……”
王蓮華就沒見過這麼叨叨的盛夏。
“刷出來了,”拍拍盛夏,“快輸考號。”
盛夏稍稍回神,做了個深呼吸,把手機放一邊,開著免提。
拿出準考證,對照考號一個數字數字地敲。
那頭,張澍也在查。
他聲音傳來:“我還沒刷新出來……”
盛夏一邊輸一邊回應:“你的短信怎麼來得這麼快,我還沒有呢?”
“可能因為第一。”
“喔喔,是哦,真好哦。”
盛夏的績跳了出來。
總分:589.
語文:134.
數學:129.
外語:130.
理科綜合:196.
盛夏和王蓮華皆是呆住了。
盛夏高二加高三,考過最高的分數是568.
當時的一本模擬劃線是529.
“媽媽……”盛夏看向王蓮華,“要不你給對一對考號……”
這到底是不是?
王蓮華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忽然從后環住了盛夏的脖頸,“好孩子,真棒!不要懷疑,你也很厲害!”
這回兩人眼底都涌著淚。
母倆在商務中心淚眼婆娑。
邊上的工作人員看著們,也都微微笑著,默默共這份喜悅。
擱在一旁的手機傳來咔噠咔噠的鍵盤聲,盛夏這會兒才稍稍穩了緒,后知后覺這場面不好收場。
不想王蓮華竟主開口道:“張澍,你進到網站了嗎?”
那頭,張澍似是沒料到王蓮華會說話,頓了半秒,才驚覺自己能說話似的,遲疑地說:“還沒呢,阿姨。”
不知怎的,因為這聲“阿姨”,盛夏手心又開始冒汗了。
“那我們幫你查吧?”王蓮華建議,“你把考號發給盛夏。”
“好,謝謝,”他聲音恢復了從容,一邊發考號一邊說,“先恭喜盛夏,看來是好消息。”
他這話一聽就是和王蓮華在聊呢,盛夏卻搶話:“嗯!如果一本線沒逆天的話,應該是超常發揮了。”
張澍:“是正常發揮,夏夏真厲害,啊,是膩害。”
兩人隔著電話,你笑完了我接著笑。
王蓮華:……
盛夏順利地查到了張澍的績,雖然已經知道總分,王蓮華還是被驚到了。
總分:715.
語文:128.
數學:147.
外語:145.
理科綜合:295.
“理綜比你多一百分呢呀夏夏?”王蓮華慨,“居然能差這麼多呢啊?”
呃……
這要如何解釋?
張澍考得最好的一次,理綜只扣了三分。
“媽媽,人與人之間確實有差距。”
要如何勸自己的母親,讓認命,孩子還是屬于普通人的范疇,并不特別?
盛夏趕先截圖發給張澍。
那邊傳來張澍的安:“阿姨,夏夏語文好,語文很高的。”
王蓮華才發現:“是哈,比狀元要高的哎?”
狀元本人肯定:“是這樣。”
王蓮華:“很好,都很好,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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