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既奉旨繼任，那這由劣紳地主掌控的農田自將收回縣衙，再做分配由農民自耕。以往的地稅田稅廢除，而糧稅也會做出相應調整，本在此許諾，糧稅絕不超過全年收的三。”

　“前幾任的縣令雖已過世，但其后代還在，而汲你們，吃你們的劣紳地主，連狗都吃上了大魚大。這筆賬，從今日起，也該好好算一算了。賬上，凌家只有二十畝地，可實際卻超過了兩千畝，這筆賬在這凌宅里說不清，故只好請凌家人去我縣衙一敘。”

　原以為只是一樁兇殺案，卻沒料到居然牽扯到了百姓吃飯的大事，一時間，百姓乃至凌家人都安靜下來了。凌老太太委實想不到新上任三把火，這火竟燒到了凌宅上，且還是不開的陳年舊賬。

　本來稅收與農田實際作起來，沒這麼簡單。但這個副本背景信息本就不發達，且季淮安又是新任縣令，自實力還沒得說，在他的親自允諾與抓拿凌家人的狠辣手腕下，百姓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兇殺案落在了這個新稅上。

　“自耕，是說自己種了自己吃，不用給地主糧了嗎？以往的三糧稅還要算上繳納地主的那四部分，實際算下來，相當于扣去了自留的一半，咱們若收一百擔，落到咱們口袋里的只剩三十擔。這耕田又要租牛犁地，有時旱起來還得花錢買井水……家里七張三十擔哪夠啊……”

　“聽縣令這意思，地主那部分不用出，若真的收稅，咱們只要繳納全年糧食的三，不就是給三十擔，落到手里七十擔嗎？這，這這這……真的假的，真的能留這麼多嗎？可別是誑咱們。”

　“你們沒看見凌家那位老太太都被抓去了嗎？我看這回是要真格的了，咱們的好日子，興許真要來了！”

　“這可是個好消息。”

　“快，快些，竹編籃子便宜賣了，趕賣完我還趕著把這個消息帶回去嘞。”

　“喲，正好缺個籃子擇菜，多錢啊，給我來一個。”

　“我也買一個。”

　……

　季淮安特意沒坐轎，百姓們自發讓道簇擁著這一行人，每到一就將他的話傳播一遍。短短十來分鐘，小半個風沙縣城都知道新上任的縣老爺要對劣紳地主下狠手了。

　劣紳的耳目們得到這個消息，連忙傳了回去，錦華服大魚大的劣紳頓時連調戲妾的興致都沒了，急得抓耳撓腮不準這新縣令想做什麼。

　他們問下人幕僚問得最多的，便是‘他想作甚？他要錢還是要人？’。

　前段時間風沙縣城怪事傳得邪乎，經過季淮安這一攪和，農田自耕，新稅法取代了怪談。季淮安看了眼主線任務的秩序穩定度從昨晚的37%，慢慢漲回了50%，且還在持續增長。

　為管理人員，他只要確保風沙縣城的秩序穩定度不掉下30%，堅持到這個副本的玩家提前完主線，或是倒計時結束就算任務完，至于邪怨最終是死是活反倒是次要。

　老縣令的尸已經被他下令一把火燒了，這農田回收跟算總賬總不能是一句空談，季淮安正準備借助縣衙的方地位組建查田隊，結果一回縣衙發現捕快數量又了。

　一問得知忽然出去了十五個，到現在還沒回來。

　聯想到邪怨的蠱手段與這前后發生的事，它們突然從縣衙取人手，很難不讓人想到是為了給沙壘道的大當家添堵，同時嫁禍給他。

　“比你們想象得還要更謹慎，這種手段除了多十五尸，沒有任何作用。”季淮安掃過縣衙里的捕快，似笑非笑說，“如果是為了增加赤紅鬼數量，那的確又多了十五個。”

　凌宅隔壁的民居里。

　一個換上便裝的年輕人小心翼翼推開房門，對房間里的男人說：“師父，那縣令抓著凌家人走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啊？”

　高坎下意識看向披頭散發，臉青灰的二夫人，語帶恭敬：“大仙，咱們還接著祭祀嗎？”

　“祭祀，當然要祭祀，為什麼不？”‘二夫人’聲音尖細，咧著角說：“哼，什麼自耕新稅法，不過是托詞，他怕了。他害怕百姓知道這些神神鬼鬼，所以拼命想要掩飾。”

　“快點布壇，現在就用祭祀。讓我商量商量，下一個罪該萬死的，是誰呢……”‘二夫人’嘀嘀咕咕。

　高坎帶著弟子非常配合地開始做準備，這棟民居雖然備齊了布壇所需的東西，但一些活的數量卻不是那麼充裕，隨著弟子說起這事，高坎也想起來了。

　“大仙，昨晚凌宅遭了賊，兩頭豬都被去了，您可知是誰干的？”高坎好奇問。

　“除了還有誰。”‘二夫人’撇了下，散漫說：“一群瘋了的家伙，最好老實一點。要是再干擾我的計劃跟我作對，我絕饒不了！”

　“又來了。”

　高坎眼珠子一翻，忽然開口。

　“什麼？！”被附的二夫人瞬間坐正，眸中泄出些許惡念與怨恨，但更多的還是不解，“在哪？”

　“我在人堆里看見走進凌家了。”‘高坎’回答。

　“又回凌家想做什麼？”‘二夫人’略作思索，回憶這位山匪頭目的作風，嗤笑說：“像是為了再點東西回去，你找機會盯著吧，我這邊必須要祭祀了，我要讓懷著怨恨的死人都能開口。”

　“嗯。”

　附高坎的邪怨一散，高坎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記得自己跟大仙商量好布壇，還問了昨晚凌宅丟了東西是誰的。大仙雖然回答了，但卻沒明說名字跟份。

　高坎只能自己在心里揣。

　趙如眉花費十五分鐘消耗了10cc靈能從沙壘道又抵達了風沙縣城，的速度很快，就算邪怨發現，想要再蠱人手前去沙壘道找麻煩，以他們的腳程，仍舊可以攢出將近二十分鐘的空隙自由行。

　這完全是憑實力出來的時間，即便邪怨知曉這點，也拿沒辦法。

　除非它們把赤紅鬼投放到沙壘道，但如果赤紅鬼真的可以隨意攻擊百姓甚至擊殺惡人，它們完全沒必要去蠱其他人手。等到晚上開一波團，沙壘道不就沒了？

　斷定這群邪怨對付正常活人是有一定限制的趙如眉進了城，直奔凌宅去了。

　凌老太太與另外幾個主子都被抓去了縣衙，凌宅上至管家，下至家丁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眼下縣衙那邊還沒傳來消息，他們也不敢輕舉妄。

　就怕這是新縣令聯合老太太演的戲，塵埃沒有落定前，他們要是膽敢私逃。一旦被逮住，打死都是輕的。

　再等等……再等等。

　無心做事的家丁時不時踏出小門朝外張，余忽然注意到著樸素還打著補丁的趙如眉。

　這位家丁心臟一，連忙回到宅子里招呼管家。

　趙如眉剛靠近，就看見凌宅的管家走了出來好聲好氣地問：“不知護衛來凌宅還有何事？”

　“調查一些事。”

　趙如眉大大方方踏凌宅，管家乃至家丁無人敢攔。

　“這宅子的建造圖可還有存證？”趙如眉仔細觀察踏凌宅后的每一個建筑細節，邊看邊問。

　“沒了，沒有了，這宅子五十多年前就建好了，當初監工的工匠師傅都去世了，哪里還有存證。”這調查一些事的范圍可大了，管家不敢怠慢，連忙回答。

　“噢，你在凌宅呆了多久？”趙如眉像是隨口一問。

　“快滿四十年了，我也是聽上一任管家提過新宅的建造。”管家亦步亦趨跟著如實說。

　“原先的老宅在哪？”趙如眉視線張，又問。

　“就在后宅，這新宅是挨著老宅建的，老宅還是小了，這人一多就住不下，于是就擴建了。當然，當時附近幾戶人家凌家都是給了銀錢讓他們自愿搬離的。”管家生怕又是秋后算賬，補充說。

　趙如眉趕過來的路上聽說了小縣令的手筆，比起鎮邪怨，他的舉更像在安百姓。他之前說過，他的主場在風沙縣城，或許與百姓有關？

　這并不是重點。

　“你們跟程家還有范家請的同一批工匠？”穿過走廊，趙如眉看著悉的前院與石燈，之前擺在墻壁附近的松木大盆栽已經被挪走了。

　“您也知道這事？”管家有些意外，“這個我也是聽宅里的老人說的，那位工匠的手藝很好，風沙縣城里的大戶建造新宅，都是請的他。”

　“凌家老二的尸目前停在哪？”穿過前廳跟前堂，眼看就要進后宅，趙如眉看著管家問。

　管家心道果然。

　這位縣令護衛估計就是來看尸傷勢的，他恭敬道：“您請跟我來。”

　管家領的位置與昨晚大廚房不是同一條路，趙如眉在腦海里不斷填充凌宅的細節，從米糧庫房到大廚房雖然橫凌宅，但豎線還不明確。

　得益于昨晚的探索基礎，凌宅縱向深度不淺，而凌家老二的尸要麼敞亮擺在前頭，要麼就擺在后面或者偏院，如果有祠堂大概率在祠堂里。

　前頭已經看完，那只剩下后面。

　管家帶路期間，趙如眉看見一棟沒涉足過的院子就會停下腳步，語氣深沉率先開口道：“我剛才好像看見有什麼東西閃過去了，你們該不會為了對付我，特意埋伏了人手吧？”

　被先將一軍的管家：？？？

　“您多慮了，我們哪敢對付您啊！”管家連忙解釋，這一解釋就落了下乘，趙如眉已經踏進院子開始推門檢查面。等管家意識到不妥想晦提醒，已經看完大半。

　管家話頭一梗：“……”

　得了，就這樣吧。

　看兩眼也不會損失什麼，這要是攔了，說不準要被扣上妨礙公務的帽子。

　當踏進第二個院子時，管家驚恐意識到難道真是這個打算？！想要騙他阻攔，然后把他也帶去縣衙？！

　附在一個瘦弱家丁上的邪怨遠遠跟著，對這位山匪大當家的舉到疑，看起來像是在找東西，可直接問不行嗎？為什麼非要自己找？

　到底在找什麼？

　跟著走了將近三十分鐘，眼看整個凌家都要被逛遍了。這位邪怨越走越覺得不安，它忽然離開了這個家丁的軀，附在隔壁民居里的一個便弟子上。

　拿著布壇材料的便弟子不顧其他人呼喊，忽然往屋子里走去。

　房門被推開，臉青灰的‘二夫人’看向來人認出了同類問：“什麼事。”

　“還在凌宅里，不知道在找什麼，也不問凌宅管家，就一個人在自顧自地尋找。”被附的弟子開口。

　“你怎麼不早說，早知要待這麼久，這不正是進攻沙壘道的機會嗎！”‘二夫人’有些惱怒，“我寧可沙壘道死些人，也不想跟打道。”

　“捕快那邊有人盯著，很難。”‘弟子’面無表說。

　“到底在找什麼？值得頂著這麼大的風險。”高坎適時開口。

　‘二夫人’想了想，又問同伴這位大當家進凌宅后的種種表現，它要求同伴事無巨細地說一遍。

　隨著它匯報完畢，又花了將近五分鐘，‘二夫人’抬手了額頭，自言自語：“新宅？匠人？有什麼不對嗎？”

　“要不問問其它存在？應該有記得五十年前那些事的死人。”‘弟子’提議。

　“不，不，那太浪費時間了，重復附消耗也非常大。五十年前的相關信息，我好像有點印象，你讓我想想……”‘二夫人’沉思半晌，忽然從凳子上蹦了起來。

　“不好！”

　“快讓人去攔住！”

　“你想起什麼了？”同伴問。

　“把那東西放出來就是在找死，去，快去找縣令，他不是想穩住風沙縣城的民心嗎？哼，這回有好戲看了。”‘二夫人’角浮現惡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