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族斗爭的勝負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高端戰力, 只要最終的結果是把對面的有生力量擊退，沒有人會關注戰場外圍的低位者和戰五渣們。

　靠著這樣的信念，安瀾痛痛快快劃了半個小時水, 劃得戲癮大發, 劃得意猶未盡，充分會到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樂趣所在。

　當然了——的技還是有點不到家。

　裝后被咬傷也好, 裝側腹被撞傷也好，都需要改變行走姿態，安瀾勉強拐了兩步就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法維持步調，只能用前所未有的崇敬的目看著母親在那極為真地一瘸一拐。

　渾是的黑鬃斑鬣狗走在隊伍最前方，因為失去了一個盟臣，它難得沒擺出那副和悅的腔調, 每次回頭時郁的視線都會從幾個大聯盟上掃過，一直走到水源地邊上才調整過來。

　這天傍晚它像前任王那樣盡職盡責地在氏族中來回走, 親近那些忠實的跟隨者, 寬那些參與了戰斗的員, 鼓勵那些年紀尚、還需一段時間才能派上用場的員。

　走到希波聯盟和壞孩聯盟邊時, 黑鬃斑鬣狗的節奏稍微變了變, 后跟著的盟臣同步提高了警惕，但它并沒有撕破那張親切友善的面。

　安瀾......其實也不覺得它會發難。

　北部氏族的實力正在緩慢上漲, 又從不掩飾它們對南部領地的垂涎滴, 上上次侵、上次侵、包括這次侵都只是被勉強擊退而已。

　斑鬣狗王是集一氏族之力供養出來的最高存在, 領地被侵, 首先侵害的也是它的利益。外部形勢嚴峻, 黑鬃斑鬣狗祈禱其他政治聯盟快快增強實力、一致對外敵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在這時削弱氏族的中堅力量呢？

　事實也的確如此。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是安瀾度過的最魔幻的一個星期，蓋因“有幸”見證了王和盟臣們出手暴力鎮/、母沖突的全過程。

　那天褐斑聯盟的一名員大概心不好, 晨起就能把雄斑鬣狗們擾得敢怒不敢言，到下午時更是坐立不安，只想用見的方法緩解一下心理的暴躁緒。

　偏偏有那麼寸，兩只低位者的崽正好在它邊上不遠玩耍，就理所當然地被當做了攻擊目標。母看到高位者過來，立刻擺出防姿勢，先是嘗試用臣服對方滿意，發現臣服沒有起效，便嘗試用隔開崽的辦法掩護孩子們跑遠。

　這一跑就激起了雌的狩獵本能。

　以往這種事是沒人管的——

　社群等級在斑鬣狗氏族中就算不說意味著一切、也是相當靠近，地位高的雌欺地位低的崽是常態，直接殺死或者致殘也不是什麼稀罕事，這種殘酷本就是等級的一種表現形式。

　然而那天在公共巢附近的員都看得清清楚楚：褐斑聯盟員才剛剛咬了崽一口，因為臉漆黑而顯得鬃更黑的黑鬃斑鬣狗就站到了跟前，極為強勢地/到沖突雙方當中。

　這個行為不能說跳出了等級制度的行為規范，畢竟王彈氏族員也是依靠著更高的權威，但怎麼說呢？王自己當年殺起崽和亞年來可是從未手過啊！

　褐斑聯盟員不敢當面和當權者板，心里氣得要死，垂著腦袋走回了同伴附近。在場的其他氏族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思一下子都活絡了起來。

　它們很好地接收到了王的意圖——

　欺負可以，殺死不行，最近巢區不允許殺。

　歸結底還是因為北部氏族給黑鬃斑鬣狗帶來了極大的力，也給本氏族的未來蒙上了一層影，亟需大家做出調整，為更頻繁、更激烈的戰爭做準備。

　混句話說：要打仗了，該兵了。

　安瀾想到這里還有點啼笑皆非——明明生活在世界里，面對的卻還是“生育率”、“死亡率”“老齡化”和“‘勞力’缺口”這種人類世界的社會難題，不得不說很有懷舊的覺了。

　然而其他斑鬣狗可就沒有那麼多慨了。

　現在要是領地資源差些，它們都會在天的趨勢下自覺自地減生育，或者默認把生存能力較強的脈樹分出去自立門戶；可是這片領地的承載能力極高，王又加強了對殺行為的介，但凡有點想法的氏族員都會借著這東風鉚足勁制造天然盟友。

　不僅雌斑鬣狗察覺到了機會，雄斑鬣狗們也察覺到了機會，像忽然被潑上的黑白畫一樣活躍了起來，穿花蝴蝶般奔跑在雌當中，有的表現得極為主，有的則比較含蓄，只是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進行暗示。

　從前許多狩獵隊邊上也會有雄斑鬣狗圍繞，通常是聯盟員的老人、新人和雄崽，只是安瀾以前跟著母親、后來跟著壞孩，攏共接過的雄加起來還不到一只爪子，于是被這波兜頭撲過來的示好浪搞得手忙腳。

　被迫和剛剛跟母親獻完殷勤的親生父親社就算了；被迫吊起眼睛驅逐各種過分靠近的年輕雄也算了；可是面對那種保持在安全距離暗送秋波的個要怎麼辦呢？

　裝作自己又聾又瞎嗎？

　那只七歲齡的雄斑鬣狗一看就是場老手，晃著尾翹著爪子從坐在風口的年輕雌跟前走過，一邊走一邊挨個投遞含脈脈的眼神，那架勢就和家養小狗做狗狗眼沒什麼兩樣。

　其他雌可能是習慣了，有的帶崽雌還齜牙咧試圖將這只開屏孔雀趕走，可是安瀾以前從未見過如此湛的表演藝，因為過于震驚，的表甚至還凝固了一瞬間，好不容易撇開頭去，就對上了圓耳朵那恨鐵不鋼的視線。

　安瀾：“......”

　說實話，那一刻真想說“你行你上”。

　然而世界上大概沒有人比更清楚圓耳朵是個什麼癖好，這家伙要是生在人類世界估計得是什麼能出書的風流人，而且還是能出一個系列的那種，有合眼緣的異它是真的上啊！

　距離黑鬃斑鬣狗表態才過去沒幾天，距離雄斑鬣狗們活躍起來也才過去沒幾天，圓耳朵就將紙上談兵版選秀攻略付諸實踐，邊時時刻刻圍著兩只以上正在示好的雄。

　按照斑鬣狗的習，這時就應該先相一段時間看看合不合得來，然而這只它看著也喜歡，那只它看著也喜歡，給出去的信號就十分復雜錯，每每導致想要繁衍的雄斑鬣狗大打出手。

　時間久了，安瀾總覺得自己看圓耳朵時看到的不再是斑鬣狗，而是一個行走的表包，上面寫著一排大字——“別打了，別打了，你們不要再為我打架了！”

　這暗流涌的家里只有壞孩還有一點溫度。

　不知道是對接連養死四只崽的歷史產生了心理影，還是對這大半年以來帶亞年帶到吐的歷史產生了心理影，壞孩對所有接近它的雄都不假辭，哪怕對不停暗示的“萬人迷”也是一樣。

　“萬人迷”是一只歡迎程度較高的雄，當年剛加本氏族時還曾引發過黑鬃聯盟和先代王室聯盟的爭斗，以人類眼來看它都算長得不錯的類型，臉短短的，耳朵的，皮非常亮，就是有點過分矮小，站在任何一只大型雌跟前都會被對方的影子完全籠罩。

　壞孩驅逐了萬人迷，正好把它趕到了表姨所在的親群當中，又產生了一個大膽想法的圓耳朵不敢直接追進去，只得敗興而歸。

　此時已經快要四歲，就第一次繁衍來說已經算是拖得晚的了，看到有漂亮雄往風口靠，它當即站起來用祖傳的方式和對方“打招呼”。

　一來二去，兩只就這樣看對眼了。

　安瀾覺得有意思，很是看了一陣子這對新出爐的限時的熱鬧，隨后才跟著耐心告罄的壞孩離開水源地，同其他聯盟員及只雄一起朝著獵場進發。

　此時的并不知道——

　這將會是自己和見的最后一面了。

　悲劇發生在四個月后的一天夜里，當時母親已經接近臨盆，雖然它想獨自去尋找合適的巢，但安瀾還是遠遠地跟在了后面，生怕對方在這個過程中遭到什麼不測。

　大概是同氏族員掌握的公共巢和廢棄巢地點都有點相似，在母親最后安頓下來的地方、也就是安瀾的出生地邊緣不遠，嗅到了另一個極為悉的氣味。

　這個氣味......說實話不太妙。

　首先，但凡還有余力清理巢、制造遮擋，正在分娩的雌就不應該傳出這樣濃厚的容易吸引掠食者的腥味；其次，就算傳出來腥味，也不應該帶著腐爛的氣味。

　安瀾本不想順著味道走過去，以免驚擾到可能正在分娩的對方，然而越想越覺得不對，最終還是選擇到能看到巢口的地方檢察況，還冒險發出了幾聲低吼呼喚自己曾經的同伴。

　巢里面沒有回應。

　準確來說，沒有能夠被察覺到的回應。

　天已晚，憑借視力實在不能確定什麼，安瀾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嘗試到更近的地方去呼喚對方，看看有沒有搭把手的可能。

　其實心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雌斑鬣狗分娩時需要用到/配//，崽剛一出生就是滿配，塊頭本來就大，更何況還要從那麼纖細、狹長的產道里出來，稍有不慎就可能難產卡死，從而侵害母的生命健康。誕育頭胎時出事的概率尤其高，第一次生育后產道形撕裂，今后再娩出崽就會相對容易一點。許多觀察學者由此通過撕裂況來判斷雌的年齡和生育況。

　不幸的是，大約撞到了那個概率。

　沒有人類的介，即使它還活著、自己也愿意接幫助，安瀾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憑借牙齒和爪子很難做什麼細作，最后形的傷口會非常巨大，嚴重失加上已經存在的染，還是一樣必死的結局。

　天蒙蒙亮時，到底還是頂著更加強烈的氣味走到口去看了一眼。

　年輕的斑鬣狗側躺在淺，肚皮鼓鼓囊囊，張著，舌頭微微外，兩只明亮的燈盞似的眼睛已經變了兩條黑暗的孔的甬道，總會被整理得很潔凈的皮沾滿泥土、跡和分泌，昆蟲們似乎知道覓食的機會到了，從四面八方攀到了掠食者的上。

　安瀾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

　明白——不可征服的死亡已經帶走了祂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