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虎鯨群按照慣例巡航到了加拉帕戈斯群島。

　加拉帕戈斯群島位于厄瓜多爾首都以西1000多公里的海面上，由十三座主島和許多小島、暗礁組。這些小島有月亮型的，有珍珠型的, 有牡蠣型的，一些島嶼上叢林遍布、生機, 一些島嶼則是怪石嶙峋、噴著熱氣的火山島。

　地赤道, 又是寒流和暖流的匯, 加拉帕戈斯群島孕育出了許多奇特的生命, 也保護著一些隨風漂流而來的古老生命，達爾文正是在離開這個群島后提出了著名的生進化論。

　維多利亞早早在家庭會議上做了決定。

　今年虎鯨一家會在加拉帕戈斯群島多停留一段時間, 把這片海區當做一個完的授課場所, 為此遷徙路線中的馬爾佩島將被劃去，屆時可以直接北上, 朝瓜達盧佩島進發。

　但這麼做需要克服一個重要問題, 那就是加拉帕戈斯群島本地有土著虎鯨群。

　不同生態型的虎鯨面大多數時候不會產生什麼友誼, 觀察研究表明居留鯨在過客鯨過境時會和它們保持距離，克澤群島虎鯨在和亞南極D型虎鯨相遇時也會保持距離，有時候一方甚至還會對另一方進行驅趕。

　過去數年間維多利亞帶著家庭員也遵守了這個種群社禮儀——

　互不相干。

　通常鯨群會在加拉帕戈斯群島停留一個月, 在此期間大多數時間都停留在西部的伊莎貝拉島附近, 以島上的加拉帕戈斯群島海獅為食，而土著居民則有的在數公里外的漁場追逐抹香鯨和布氏鯨崽, 有的在幾百米外的地方從另一個方向捕捉海獅。

　但維多利亞并不能確定這些鯨群會對外來客的長期停留作何反應。

　它心里思緒萬千，游的速度就放得很慢，跟在隊伍最中間著母親的安瀾也就有更多時間來欣賞風景。從這片海域能夠清晰地看到前方的島嶼, 比島嶼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空中盤旋著的海鳥。

　從型來看, 這里有著不下十種海鳥。

　最靠近虎鯨群的是百上千只集群飛行的藍腳鰹鳥。

　藍腳鰹鳥十分特別, 有著非常明亮的藍腳蹼, 任何人在看到它們的第一時間都會被這種突兀的所吸引，然后才會把視線轉到它們非常“智慧”的眼神上去。

　這雙亮藍的腳掌是用來吸引雌的。

　每年繁季節，雄鳥都會跳起求偶舞，流用單只腳掌著地，看起來好像要站不穩似的。而雌鳥則會挑剔地從追求者中選出腳蹼最鮮艷漂亮的，然后和它一起跳舞，宣告著一夫一妻的結合立。

　安瀾加快速度往前游了一段，浮出水面。

　在這個距離已經能用聲吶系統探測到海鳥腳下的魚群了，沒等判斷一下探測到的是什麼魚，藍腳鰹鳥群就了。幾百只海鳥以匪夷所思的默契同時向下俯沖，好像有誰在喊口號似的。它們鎖定各自的目標，腦袋朝下，拉直，收攏隊形，像利箭一樣，瞬息就全部消失在了海面上，旋即接二連三地浮起，開始準備下一覓食。

　巨大的軍艦鳥從懸崖上起飛，居高臨下地觀察著獵場。

　盡管安瀾看不到這些軍艦鳥的神，但知道它們正在思考該怎樣從藍腳鰹鳥手中搶奪食。

　得來不易的食。

　向下俯沖是許多海鳥的捕食方式，也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捕食方式。

　一些不太練的藍腳鰹鳥可能會在97公里/時的高速沖刺中因為水角度不好撞斷脖子，即使它們安全水、順利啄到魚，在浮出海面后也要面對近岸的洶涌海浪，保護雙翼不被海浪刮傷刮折。

　在安瀾慨的時候，萊頓也游到了邊。

　它已經年紀不小了，很多雄虎鯨在這個歲數都不在了，但幸好它還算健康。

　舅舅虎鯨用豆豆眼看了外甥一會兒，然后快樂地撲騰了幾下，邀請一起去捉鳥。安瀾正有點意，從后面游上來的維多利亞就把萊頓好好說了一頓，翻來覆去有好幾句代表強烈語氣的責備話，但大意只有一個：

　孩子海豚都沒學好，捉什麼鳥！

　萊頓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萎靡了下去。

　莉蓮和坎對這個老男孩的家庭地位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它們結伴游過，一邊笑話自己的哥哥和舅舅，一邊討論著之前在水面上漂著的那撮很好看的帶狀植。當老族長發號施令時，兩頭雌和剛剛游上來喂完的嘉瑪一起應和，旋即繞過小島朝前方的海域行進，準備去尋找更合適的獵。

　虎鯨群沒有找尋多久。

　在幾座島嶼中間的寬闊海面上，有一大群鯨豚正在跳著釋放天的舞蹈。

　數百頭長吻原海豚和點斑原海豚不斷地躍出水面，間或還能看到瓜頭鯨的影。

　在跳躍這件事上點斑原海豚本不是長吻原海豚的對手，后者又飛旋海豚，因為它們能在高高躍出水面時像花樣游泳運員一樣表演水上芭蕾，進行數次旋轉后才會重新落水。

　一些比較年輕的飛旋海豚只能轉兩圈，但一些經驗富的飛旋海豚卻能轉四圈甚至更多，有時候會有一大群雄海豚并排躍起，使盡渾解數跳舞，洋洋得意地展示著自己，誰也不服誰，而雌就在后面看著，為那些跳得最好的個加油助威。

　麗的旋轉舞姿加上它們纖細修長的形，那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一大群海豚呼啦啦游過，別說安瀾看得目不轉睛，就連長輩們都忍不住駐足，是把游在最前面的一群飛旋海豚給放了過去。

　點斑原海豚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兩頭比較碩的海豚不幸中獎，被腸轆轆的虎鯨群從團隊中分割了出來。

　不過和上次不同，大虎鯨們并沒有殺死被撞得七葷八素的點斑原海豚，而是趁獵無力反抗的時候松松地叼著尾，把它們帶到了離群很遠的地方。當海豚稍微恢復了一點神志后，大虎鯨們更是流追逐，偶爾沖撞，直到消耗完了獵全部的力氣。

　維多利亞就在這時發出了呼喚。

　而安瀾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進階教程中海豚專業課的隨堂練習。

　對這種弱化獵供給崽訓練的手法可謂是知之甚詳了，因此本沒有任何猶豫就游上前去，把這些日子從長輩那里學到的各種技巧一一用出。

　腦袋上頂，尾拍擊，側面沖撞，躍水深埋......

　安瀾每做一個作，萊頓、莉蓮和坎就大聲好，嘉瑪更是快樂得連連的名字，而維多利亞比較矜持，只是在海豚最后被終結時“淡淡地”鼓勵了一聲，旋即表示可以允許去附近的島礁玩一會兒。

　這下安瀾就更高興了。

　虎鯨群每年都來群島，但長輩們一直拘著，不讓去外面參觀。

　加拉帕戈斯群島是多麼有名的景點啊，人們穿過整個大洋都要到這里來探索自然的奧。雖然沒有雙上不了岸，也看不到陸地上那些本地專有的珍稀，但在海里的還是可以看看的。

　想到這里，安瀾吃飯的速度陡然快了一個度。

　當天晚些時候，萊頓陪著慢慢往最近的島礁游，大虎鯨停在了幾百米開外的地方，確保一切都在聲吶系統的監測范圍之，而且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把外甥想看的無聊小魚都嚇走。

　安瀾在來之前還計劃著要繞島環游，要下潛到深去看看海床，要去瞧瞧鯊魚浴場，但剛游出沒多遠，兩只眼睛就像被黏住了似的，盯著前面正在曬太的巨挪不開了。

　那是一頭鯨鯊。

　世界上最大的是藍鯨，但世界上最大的魚是鯨鯊。

　這種濾食鯊魚可以長到驚人的20米，是就寬達1.5米，但同時，它們兩側生長著的五對腮裂卻可以過濾不到1.5毫米的東西，可謂是獷與致并存。

　人們都說鯨鯊個溫和且穩定，這種大魚游得十分緩慢，只要小心它們的尾，潛水員可以毫無擔憂地靠近它們，并和它們嬉戲。當鯨鯊心好的時候，還會配合潛水員的小游戲，和人類一起玩耍。

　在安瀾看來，如果藍鯨是孤島，那麼鯨鯊就是星空。

　灰褐做底，黃做斑。

　它們是把星星背在背上的魚。

　當小心翼翼地游近時，鯨鯊從曬太的迷糊狀態里恢復過來，緩慢地沉向十米深。它做的每一個作都像電影里的慢作，左右擺的尾，上下輕搖的鰭，一張一合的大口，一鼓一歇的腮裂。

　更迷人的是，當它游時，居住在它上的小魚們也在跟著游。

　它的腹部有七八條鮣魚，左右兩側鰭上各掛著三條，尾上豎著攀著好幾條。這些纖長的寄居者有的是灰，有的則是絢麗的黃，排布整齊，氣勢足足，腦袋完全不，尾隨著水流而搖擺。

　一艘掛著導/彈的大飛機。

　一個移的王國。

　這條巨型鯨鯊緩慢地安瀾邊游了過去。

　它在離開時還留下了一個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游得很慢，而且靠得很近，有條黃的小鮣魚完全迷了路，竟然松開吸盤，離開同伴，昏頭轉向地朝虎鯨奔來。

　小家伙擺出一副完全沒錯自己來對地方的模樣，半點沒猶豫，瞄準鰭，啪嗒一下就把鞋底狀的腦袋了上來，通過豎起隔板干凈里面的水，牢牢地吸附住。

　鮣魚總會群結隊地掛在海洋生上，如同搭乘一輛輛深藍士，從世界的這頭旅行到那頭。消耗了大魚的力，吃了大魚邊掉下來的食碎屑，這群不請自來的旅客付出的僅僅是偶爾幫大魚做做上的清潔工作。

　吸盤抓在鰭上的覺是種奇怪的刺，安瀾在這一刻才多有點理解為什麼大鯨魚喜歡跳出水面拍打，因為它們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來對付藤壺和寄生蟲。

　沒辦法對付藤壺，還沒辦法對付鮣魚嗎？

　搭便車不付錢可怎麼行。

　心里憋著壞，安瀾游到海岸邊上招呼舅舅幫忙清理。

　直到這時小鮣魚才發現自己進了群居海的狼窩。

　它先是慌不擇路地朝岸上游了一段，然后才像大夢初醒一樣，沒命地朝海里奔去。

　虎鯨們大笑起來。

　而在遠巡航的土著居民嘰嘰喳喳地說著安瀾聽不懂的方言，約莫以為這兩個外來客是兩個沒見識的鄉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