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生愣了下,沒丟手,“我放你下來可以,但是你不能尋死了。”
“傻大個,我說,放我下來。”
這一句話,幾乎要了鄭向東全部的力氣。
常年對鄭向東的迫下,高水生下意識地把鄭向東給放了下來。
“我放你下來,你自己能走下去嗎?”
“啰嗦。”
鄭向東有些不耐煩,他低低地說了一句,直接抓了一把雪,就那樣喂在里,直接嚼了下去。
半晌,那慘白的臉,總算是有了。
這讓,高水生也跟著慢慢松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他還沒松完,就聽到對方問道,“你和江敏云怎麼樣了?”
他們兩個,大哥不笑小弟,同是天涯淪落人。
高水生頓了下,他心里跟著憋屈的慌,也跟著抓了一把雪,就這樣大口大的嚼了起來,半晌,甕聲甕氣道,“不怎麼樣。”
“我要放棄了。”
他堅持了好多年,終于要放棄了。
鄭向東有些意外,一雙結冰的眼睛,就那樣睜開了幾分,靜靜地看著他。
高水生嘆了口氣,有些苦,“跟我說過的不好,丈夫一直待,不給生活費,不讓吃飯。”
“實際卻是——對方給了,只是,覺得不夠,然后背著丈夫和人,并且生下了一個孩子。”
高水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騙他。
他也不明白,江敏云當年明明是那麼純凈好,又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
看著他這副痛苦的熊樣子,鄭向東握了一團雪,朝著他砸去,“出息。”
“我早都跟你說了,不是你的良人。”
吃了雪的鄭向東,慢慢有了幾分力氣,背靠在高水生那雄厚的后。
高水生有些不服氣,“那我還要說,姜舒蘭不是你的良人呢。”
看看鄭向東為姜舒蘭,都變什麼樣子了?
他這話一落,鄭向東搖搖頭,“不,你說錯了,我不是姜舒蘭的良人。”
當承認這個事實后,他整個人都仿佛是泡在了黃連里面,又苦又。
“怎麼可能?”
在高水生眼里,在也沒有比老大鄭向東更為優秀聰明的人了。
鄭向東苦笑了一聲,他怔怔地著山腳下,回憶起來,見到姜舒蘭的場景,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眉眼干凈到極致,不掩一霾,沒了時期的憂愁,反而多了幾分開朗。
只是,這一切都不是他帶給對方的,而是另外一個男人。
鄭向東自認,自己做的不會比周中鋒差,但是他卻認清楚一個事實,就算是他做的比周中鋒還好。
姜舒蘭還是會厭惡他。
就像是,他給老校長掃墓一樣,他是好心,是懺悔,是悔恨,是彌補。
但是,在姜舒蘭那里,卻是厭惡,是揣測,是憤怒。
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得到過姜舒蘭的喜歡,相反,他還得到了對方所有的厭惡。
只是,這些就不和大塊頭高水生說了,反正說了,他也不會明白。
見高水生還有幾分茫然。
鄭向東低聲道,“姜舒蘭被清大錄取了。”語氣里面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驕傲。
“啊?”
高水生愣了下,“哪個清大?”
看著木頭一樣的高水生,鄭向東心莫名的跟著好了幾分,“就是首都最好的學府,也是全國最好的大學。”
所以,他才說,他不是對方的良人。
當兩人差距越來越大時,他發現,他配不上。
這下,高水生聽明白了,他抓了抓腦袋,“我滴個乖乖啊,這還是個大學生啊。”
頂尖的大學生。
他在看看鄭向東,忍不住低聲勸道,“老大,你好像是初中都沒畢業吧?”
“要不,咱們趁早還是算了。”
“人家仙一樣的人兒,不能被我們這種糙人給糟蹋了。”
鄭向東,“……”
見對方沒吭氣,高水生試探道,“要不,往后你換一個不那麼優秀的同志喜歡?”
這姜舒蘭也太優秀了,實在是讓人了力大。
“滾!”
“真不換?”
鄭向東突然扶著樹干站了起來,他眺著遠方的白雪,“大個,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高水生愣了下,抓抓頭,“是什麼?”
“是——我知道姜舒蘭的日子過的不好,我會付出一切代價,帶離開那個男人,并且讓那個男人死的難堪。”
高水生沉默了下,“那如果,對方像江敏云那樣呢?”
“不會的。”
鄭向東的語氣斬釘截鐵,“不會的。”
姜舒蘭干凈的就像是這白雪,純粹到不含一雜質。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接回來。”
他會告訴,如果那個丈夫不,他來——
他會用后半生,所有的來彌補,前半生所到的傷害。
這下——
高水生突然問道,“哪怕是虛偽,荒唐,惡毒,騙人呢?”
“那又如何?”
“還是,我還是。”
好的時候,他他,不好的時候,他還是。
因為,在鄭向東的眼里,是獨一無二的。
而他鄭向東,這輩子也只會上姜舒蘭。
這下,高水生徹底沉默下去,“我不如你。”
他對江敏云的,不是這樣的,他喜歡江敏云,但是他卻喜歡那個好的江敏云,會讓他覺得對方是高高在上的神,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而今,江敏云變了,這讓高水生覺得自己到了欺騙。
他無法忍自己喜歡這樣一個惡毒,虛偽的人。
但是——
鄭向東卻可以。
可能,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區別。
“老大,你——”
“噓!”
鄭向東朝著他豎起了一手指,回頭看了一眼再次落雪的墳頭,低低地笑了一下,“你贏了。”
當初,對方臨死之前,說過,姜舒蘭這輩子不可能喜歡上他。
他當時嗤之以鼻。
誰蹭想,對方真就沒喜歡上他。
真是如老校長所料。
若說,鄭向東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是什麼。
那就是,不該氣死了老校長。
斷絕了他和姜舒蘭之間,唯一的可能。
因為姜舒蘭考上清大的原因,姜家整個年下都很熱鬧,招待了一波又一波的親朋好友。
過了破五這天。
姜舒蘭一家人就跟著準備朝著海島出發了,原本應該先去首都學校報道的,但是東西都還沒收拾。
還是想先回一趟海島,安置好了孩子,在去首都。
和周中鋒離開的這天。
很多人來相送,有些是社員,有些是親人,甚至,連知青辦的知青都來送了。
實在是,姜舒蘭這次績太惹眼了,簡直是一騎絕塵的地步。
而且,因為當時資料的共,導致大家伙兒的績都還不錯,達到了預期,有幾個發揮超常的,甚至比預期還好。
所以,大家也都自發的來謝姜舒蘭。
姜舒蘭一一告別后。
刻意忽視了那一抹刺人的目,朝著周中鋒道,“我們走吧。”
周中鋒嗯了一聲。
掃了一眼姜舒蘭之前特意看過的地方,是一個不認識的同志,他很平靜的收回了目,提著行李,“走吧。”
那目對于李知青來說,有些駭人。
下意識地踉蹌著往后退了下,等回過神的時候,姜舒蘭已經坐上車了。
李知青臉上閃過一黯然,大家的績都很好,除了,的績很不好。
這對于來說,是一個極為嚴重的打擊。
要知道,可比別人刻苦多了,只是,因為沒有姜舒蘭的那一份高考資料。
其實,追過來是想問對方在張的,但是卻又沒臉張。
這才錯過了機會。
李知青有些懊惱。
可是,一切都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姜舒蘭到了海島,只是休息了兩天,把孩子都安排好了,這才收拾行李,準備去北上讀書。
考上清大的消息,也一下子在海島傳了出去。
大家都有些驚訝,驚訝過后,關系親近的人,都上門來恭喜了。
最先來恭喜的是,隔壁的苗紅云,忍不住道,“你這可真是一鳴驚人。”
先前也沒聽到靜,怎麼就突然考上了清大。
姜舒蘭收拾服的手一頓,笑了笑,“這有什麼。”
“這還沒什麼啊?你這讓我們這些嫂子,都汗了。”
同樣都是軍嫂,怎麼人家姜舒蘭就這麼優秀呢。
姜舒蘭,“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沒有什麼好與壞。”
收拾了服,又準備了一些海島的特產。
苗紅云嘆了口氣,“那你這去了首都,倆孩子怎麼辦?”
姜舒蘭,“孩子過完年都五歲了,該獨立了,他們跟我一樣都是讀書。”只是一個在海島,一個在首都而已。
“等到逢年過節放假的時候,我回來看他們,或者他們去首都看我。”
“舍得?”
姜舒蘭沉默了下,“不舍的也要舍得。”
這是沒辦法的事。
孩子要長,也是一樣要長。
不是孩子們的附屬品,孩子們也不是的附屬品,他們都不需要為對方做出特別大的犧牲。
送走了苗紅云,又來了王水香,齊芳,最后來的一個則是黎麗梅。
一來,就忍不住朝著舒蘭懊惱道,“姐姐,我沒考上。”
連大專都沒考上。
姐姐當初可還給了一份高考教材和模擬試卷的。
但是——
卻只是考了兩百分。
簡直不好意思說。
這才磨磨蹭蹭好幾天,才鼓足勇氣來找姜舒蘭。
姜舒蘭頓了下,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不打算來找我了。”
這所有人都來了一個遍,除了黎麗梅。
黎麗梅臉一下子紅了,“沒臉來見你。”
要不是知道舒蘭姐姐要離開,怕還是要在磨蹭一會的。
姜舒蘭停下手頭活,從屜里面拿出了一份高考資料,這一份是單獨為黎麗梅準備的。
“好好學,明年接著考。”
黎麗梅哭無淚,“姐姐,我真不是讀書的料子。”
一看書,就想睡覺。
關鍵是,書本認識,不認識書本啊。
姜舒蘭一聽這話,忍不住瞪了一眼,“不,你是,我看你是沒用心在學習上。”
彈幕里面可是說了,黎麗梅上輩子可是讀到博士學位。
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對方都達到這個高度。
姜舒蘭不信邪,這輩子條件比上輩子好多了,黎麗梅會考不上。
黎麗梅哭喪著臉,“姐姐——”
“麗梅,你想在幫助別人的路上走的更遠,你必須要有文化。”
姜舒蘭語氣極為認真,“你自己都沒文化,你拿什麼去幫助對方?”
這——
黎麗梅沉默了,抱著書,低低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有些蔫。
“還有一年的時間,你復習肯定來得及。”姜舒蘭了的頭發,“我在首都等你。”
這一句話,一下子像是給黎麗梅打了一樣。
頓時小啄米一樣點頭。
連帶著對困難的學習,都抱著了一希。
忙完了這些親朋好友后。
姜舒蘭就去找到了司務長,“我去首都讀書后,那邊的數據就直接送到我那,我直接把關了。”
“海島這邊發貨,你盯點,每個月的數據,記得讓人發電報給我一份。”
司務長表有些復雜,“你真要去首都讀書啊?”
“還是清大?”
姜舒蘭,“我騙你做什麼?”
司務長忍不住嘆了口氣,“姜舒蘭啊,姜舒蘭,你可真是牛皮。”
他還沒見過,比姜舒蘭更牛皮的同志。
真的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姜舒蘭不想和他廢話,“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咱們提前商量好,免得我走了,到時候這邊焦頭爛額。”
“沒了,不過你在走之前,幫我把這一個多月的數據全部整理出來就好。”
整理輸數據,不是他的強項。
姜舒蘭看了看那厚厚的訂單,點了點頭,“這個沒問題,我帶回去整理。”接著頓了頓,“還有其他的嗎?”
“有——”
“恭喜你,前程似錦。”
姜舒蘭頓了下,朝著對方握手,“謝謝。”
從辦公室離開后,就再次陷了忙碌。
要在三天之,把這些數據整理出來,要心里有數,下一次司務長這邊給送訂單數據的時候,才能游刃有余。
這一忙時間過的飛快。
十一號這天,姜舒蘭是待不住了,最遲十五號就要去學校報道了。
這邊把忙完的數據,一份給了司務長,一份自己帶走了。
直接裝到了行李里面。
這次去首都求學,沒有讓周中鋒去送,因為年前對方才請假回了老家,實在是不好在請假了。
姜舒蘭在臨走的這天,倆孩子都察覺到了什麼,說好的不哭的。
見到提行李的那一刻,都忍不住抱著哭,“媽媽,媽媽,你別走。”
姜舒蘭發現,做在多的思想工作,到了這一刻,都仿佛化為烏有了。
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倆孩子,“媽媽和你們一樣去讀書,等你們放假了,就可以去找媽媽了。”
鬧鬧不聽,扯嗓子哭,而安安只是固執的揪著姜舒蘭的角。
姜舒蘭深吸一口氣,著心腸,掰開他們的小手,朝著周中鋒道,“孩子拜托你多照顧一些了。”
當媽的一走,可不就是指爸爸了。
周中鋒點了點頭,把鬧鬧和安安抱了起來,讓他們坐在肩膀上,“好了,家里你不用擔心。”
“孩子有我們。”
“你去首都了,直接讓郭叔送你先去學校報道。”頓了頓,不放心,“你看要是宿舍住不慣,就住家里也是一樣的。”
姜舒蘭點了點頭,在離開的這一刻,縱使有千般萬般的不舍。
也只能下心頭。
上了船后,朝著下面揮手,海風吹了的頭發,揚起的手也跟著發酸。
直到,丈夫孩子,以及長輩的影,徹底看不見后。
姜舒蘭才嘆了口氣,轉進去了船艙。
對于去首都這條路,已經是輕車路了,等到一到車站,郭叔就舉著牌子,在車站外面等著接。
姜舒蘭一眼就看到了對方。
“郭叔。”
揮手招呼。
郭叔也跟著滿面笑容,“舒蘭這邊。”
接過姜舒蘭手里的行李,郭叔便把手里提著的袋子遞給,“了吧?”
姜舒蘭嗅了嗅鼻子,還是車站食堂那一家的大包子,香噴噴的。
點了點頭,“了。”
直接接了過來,沒有任何客氣。
一口氣吃了兩個大包子,又喝了一壺水,才覺得緩過勁兒來。
看著這般樣子,郭叔有些心疼,“怎麼弄這樣了?”
姜舒蘭嘆了口氣,“不提了,咱們直接去學校報道吧。”
來不及回家了。
郭叔猶豫了下,見堅決,也沒在勸說,把方向盤轉了個彎,直接去了清大的方向。
“舒蘭,你是住校,還是住家里?”郭叔到底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你回去就可以住了。”
姜舒蘭思忖片刻,“第一年我先住校吧。”
還是不搞特殊化了。
郭叔點點頭,“也。”
等到了清大以后,老遠姜舒蘭就讓郭叔把車子停了下來,兩人提著行李,直接先去報名報道。
報道結束后,拿到了宿舍的門牌號和鑰匙。
這才去了宿舍。
姜舒蘭以為自己來的算是最晚的了,沒想到宿舍只有兩個人。
一愣。
里面的人已經開門了,笑聲爽朗,“同學,你也是三零六的?”
姜舒蘭點了點頭。
“快進來,快進來。”
“我方琴。”
“我姜舒蘭。”
姜舒蘭朝著對方笑了笑,方琴眼睛一亮,“你可真好看啊!”
“你來的剛好,還有三個空鋪,你可以先提前選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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