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姜家三哥頭,向來喜歡和妹妹姜舒蘭頂兩句。
他便笑地打趣,“瞧瞧我們家妹子,心疼咯。”
姜舒蘭在桌子下踢了下姜家老三,惱怒,“三哥。”
姜家老三不懼,他起和旁邊的人換了一個位置,端著酒杯,坐在周中鋒旁邊,“別人可以不喝了,但是今兒的三哥必須和你喝。”
“我妹子結婚到現在,四五年沒回過門,你說這酒,該不該喝?”
這也多帶著小懲大戒的意味。
在姜舒蘭娘家人面前,周中鋒給足了面子,他點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是我的不是,我自罰三杯。”
一口氣灌了三杯。
“漂亮。”
姜家三哥豎起大拇指,“咱們男人就得這樣的,干脆利落。”
眼看著周中鋒的臉開始發紅了,姜舒蘭張了張。
旁邊的姜家三哥抬手制止,“舒蘭,就知道心疼你男人去了,你三哥你就不心疼?”
他讓周中鋒喝酒,難道他自己沒喝?
姜舒蘭瞬間無奈了,“三哥。”
“好了,三哥心里有數,不會把中鋒灌壞的。”
姜家老三對于自己的酒量是有數的,今兒的這第一頓飯,一定要給妹夫一個深刻的記憶。
讓他知道,遲到了四五年讓舒蘭回家的他,到底有多過分。
只是——
姜家三哥料到了開頭,沒料到結尾。
一瓶茅臺干完后,他趴在桌子上,醉醺醺道,“喝。”
周中鋒越喝,他腦袋越清醒,“三哥,我醉了。”
“真醉了?”
“醉了。”
得到這話,姜家三哥才算是徹底昏死了過去。
旁邊的姜家人,簡直沒眼看,實在是丟人。
姜家二哥和大哥不信邪,過來也跟周中鋒喝酒,沒想到,最后趴下卻是他們。
而周中鋒走路腳步雖然虛浮,但是瞧著眼睛卻清明,還是清醒的狀態。
吃完飯,看著倒了一桌子的兒子。
姜父忍不住罵罵咧咧,“廢。”
一群廢,喝不過中鋒一個,丟人!
可惜,這一群廢們都醉得不省人事,本聽不到在說什麼。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宿醉頭疼裂,慢慢回想起昨兒飯桌上喝酒的事。
姜家三哥恨不得找個茅坑跳下去,怎麼就那般丟人。
“中鋒酒量這麼好,我怎麼一丁點都不知道?”
姜家三嫂哼了一句,“你以為你是誰?什麼都要和你說?”
這下,姜家三哥嘆了口氣,抓抓腦袋,“難噥,一家子都沒一個能制住中鋒的,往后我妹妹在他那委屈了怎麼辦?”
姜家三嫂,“我看你就是咸吃蘿卜淡心,你看看中鋒對小妹那樣子,能對不好嗎?一大早起來就去廚房忙活,你自己數數,姜家那麼多男人,有哪個能做到中鋒這個地步的?”
“就你還想教育人家中鋒?我看你真是不自量力。”
姜家三哥還沒醒酒呢,就被自家媳婦給數落個不是。
他忍不住搖頭晃腦,“我不跟娘們一般見識。”
“滾!”
“噯,我橫著滾,還是豎著滾?”
本來站在門口準備送醒酒湯過來的姜舒蘭,瞬間笑了,悄悄地退了出去。
沒在打擾兩口子秀恩。
到了上午的時候,灰蒙蒙的天上,又開始飄起來了鵝大雪。
原本要出去的家里人,頓時都在家里貓冬,守著火盆子烤火,再在火盆子里面埋幾個紅薯,燒到外殼變黑的時候,便可以刨出來。
一掰開紅薯皮那香甜味就散得滿屋子都是。
鬧鬧和安安目不轉睛地盯著,還時不時地咽下口水。
旁邊的大人們人忍不住笑,把黑的外殼剝得差不多了,這才一掰兩半,那紅薯的糖瞬間就跟著流了出來。
饞得鬧鬧指著紅薯,拽著姜舒蘭的手,“媽媽,吃。”
姜舒蘭點了點他們兩個小饞貓,用著報紙包著,遞給他們一人一半。
兩孩子頓時吃得香噴噴的,在海島的孩子,哪里見過這類呢。
吃完了烤紅薯,還有燒的花生,帶殼燒的,趁熱剝開的時候,花生特別香,還有燒的黃豆,咬著干蹦脆,越嚼越香。
在加上,在院子下了一個簸箕,里面放著一些糙米,抓著了麻雀,把麻雀裹上黃泥,往火盆子里面一丟。
用著火炭烤了以后,剝開黃泥,那鳥就跟著順帶落下來,出里面金黃的來。
那香味,真的傳得整個屋子都是。
鬧鬧和安安哪里見過這些啊,頓時地著過去,不住地咽口水。
在他們眼里,那不大的火盆子,簡直就了鬧鬧和安安的天堂。
因為,里面會變出好多好多的東西來。
孩子們烤火,只顧著吃,人們在織,納鞋底,男人們則是在炮制藥材,麻繩。
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都在堂屋待著,火盆子里面的柴火燒得噼里啪啦。
周中鋒側靠著椅子上,雙手背在耳后,靜靜地聆聽著,他的心前所未有地跟著寧靜下來。
他好像知道為什麼每次和舒蘭在一起,都能那般自在了。
因為姜家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平靜,舒適,不爭不吵。
這般環境下來,再迫的一個人,也會跟著慢慢放松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們吃飽喝足,鬧鬧和安安開始犯困了,姜舒蘭抱著他們去了炕上,炕下燒著柴火,炕上早已經暖和得不行。
姜舒蘭了下溫度,給鬧鬧和安安了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塞到被子里面后。
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周中鋒在廚房幫忙,見出來,慢悠悠地過來找,“堆雪人嗎?”
鵝大雪下了一上午,院子的雪已經厚厚的一層了,原本姜家人準備清掃的,周中鋒覺得可惜。
這才來找姜舒蘭問這種話。
姜舒蘭眼睛一亮,回頭看了下睡著的鬧鬧和安安,下意識道,“不太好吧?”
這麼好玩的事,竟然掉了孩子們。
周中鋒挑眉,“就要這種時機才好。”
沒有孩子搗,雪人才能堆的起來。
姜舒蘭一想也是,瞬間把倆孩子丟在了一旁,隨著周中鋒去了院子里面。
周中鋒拿掃帚掃雪,慢慢的攢了一個一堆雪,姜舒蘭負責砌,慢慢堆了雪球的下半,再接著,周中鋒那邊弄好了稍微小一點的圓雪球。
姜舒蘭進屋找了一個胡蘿卜,又找了一對黑的石頭,一個紅的辣椒,和兩片綠的白菜葉子。
周中鋒一看到這個,有了不好的猜測。
果然——
就見到姜舒蘭上來,把兩片白的葉子,頂在雪人兒的頭上,一邊一片,剛好壘起來一個綠帽子。
周中鋒,“……”
他語氣艱,“會不會不太好?”
姜舒蘭還沒察覺,“沒有呀,你不覺得這綠很醒目嗎?”
是醒目的。
周中鋒看著姜舒蘭躍躍試的樣子,到底是放棄了掙扎。
給舒蘭打小手,接著是眼睛,鼻子,。
等全部搭好后,姜舒蘭滿意的不得了,“要是有照相機可以拍下來就好了。”
這樣,可以給麗梅看看,北方的雪。
可惜,照相機沒帶。
周中鋒卻道,“我把照相機裝上了,在鬧鬧的服里面塞著。”
當時想的是,裝回來,給孩子們拍幾張照片,倒是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派上用。
姜舒蘭眼睛一亮,“你去拿。”
周中鋒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屋傳來一陣驚天地的哭聲。
下一秒。
就見到鬧鬧著眼睛,一邊哭一邊委屈道,“媽媽,你堆雪人,不喊我。”
他從窗戶都看到了。
姜舒蘭,“……”
姜舒蘭抱著鬧鬧,給他系好扣子,低聲安道,“哪里呢,媽媽是怕凍著我們家鬧鬧,不然生病要喝苦苦的藥,你看這會媽媽堆好了,把雪人送給你如何?”
這?
小孩子到底是好哄的,姜舒蘭三言兩語,就了送給對方的驚喜和禮了。
鬧鬧也破涕而笑,忍不住抱著姜舒蘭的脖子,親熱,“媽媽,你真好。”
旁邊姍姍來遲的安安嘆了口氣,哥哥也太天真了一些。
旁邊的姜舒蘭,瞬間明白自家小兒子的意思,朝著對方搖搖頭。
安安抿著嗯了一聲,到底是好奇雪人的,跑過去了雪人。
周中鋒已經弄好相機了,拿出來就要給他們拍照,先給鬧鬧和安安一人拍了一個單人照,接著又給兩兄弟拍了一個合照。
在接著是他們一家人拍了一張照片。
這下好了,照相機到底是稀奇的。
把姜家其他人也吸引了過來,先是姜大山和姜大河,一人站在雪人的一邊,讓姑父周中鋒幫他們拍。
姜家三嫂還想說太貴了,讓他們不要搗。
卻被姜母給制止了,“讓他們拍吧,孩子哪里見過這些東西?”
是知道自家閨條件的,不差這幾張照片錢。
就算是不是婿花錢的份上,閨也出的起這個錢。
這才是姜母的底氣。
不然,也會想兒媳婦這樣,小心謹慎,說白了,還是閨姜舒蘭能掙錢,給的底氣。
這下好了,姜母一阻攔,姜家的小輩兒有樣學樣,都跟著過去讓姑父周中鋒幫忙拍照。
到最后,不止孩子們拍了,連帶著大人們也跟著照了。
&p; ;還拍了一張姜家的全家福,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不過,這般后果就是,一下子用完了一卷半的膠片。
姜家其他人心疼,反倒是姜舒蘭和周中鋒沒覺,自從這照相機買了以后,他們已經用了好多卷膠片了。
這也是有條件,才能經得起這般揮霍。
等到快要結束的時候,姜學民找到了姜舒蘭,有些難以啟齒,“姑,你能幫我拍一張單獨的嗎?”
他和姜舒蘭同歲,算起來,還比姜舒蘭大一個月呢。
只是,姜舒蘭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姜學民還是一個,都快把他娘蔣秀珍給急死了。
他這般一來找,姜舒蘭頓時察覺到不對,“有喜歡的姑娘了?”
姜臉一下子紅了,他看了一眼周圍,察覺到沒人,這才拉著姜舒蘭去了外面的院墻,點了點頭,“有,但是你別跟我娘說。”
與其說他和姜舒蘭兩人是姑侄,不如說兩人之間如同朋友一樣。
姜舒蘭好奇道,“有姑娘喜歡是好事,早點把婚結了,你娘也能睡個囫圇覺不是?”
姜學民嘆了口氣,“我倒是想說,但是人家不同意。”
這下,姜舒蘭來了興趣,自家侄兒子的條件,是知道的,一米八的大高個,模樣周正,是那種傳統型的濃眉大眼,而且人也勤快,雖然話不多,但是人絕對靠得住。
而且更別說他是姜家人,得益于姜父行醫治病多年的名聲,連帶著姜家人的名聲也好了起來。
當初姜舒蘭嫁不出去屬于例外,但是姜家的小伙子,在外面絕地是搶手的。
“誰呀?”
姜舒蘭好奇地問道。
“就是,就是,知青辦的李知青。”
“李知青?”
姜舒蘭還沒想起來哪個,姜學民便提醒道,“當初剛來的時候,被我們家豬供過一次。”
那時,李知青住在他們家隊,幫忙喂豬的時候,也不知道咋地,豬從豬圈里面跑出來,把李知青拱了個倒仰。
從那以后,李知青就在也不住在農家戶里面了。
等到知青辦一建好,就搬到知青辦去了。
姜舒蘭擰眉,“這可不好辦,知青們眼角高,條件好,都想回自己家,哪里肯留在咱們這種山窩窩里面?”
“是啊。”
這才是姜學民難地方,所以,這麼多年也不敢提。
直到這有了機會拍照,姜學民想著,拿著照片去試一次,如果不,那就放棄好了。
他等了這麼多年,實在是等不了。
姜舒蘭覬著他神,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麼多年,你一直不家,就是因為惦記著李知青?”
姜學民紅著臉,“也不是。”
他自己也沒想好家,再加上心里有人,總覺得不試一次,太可惜了。
這件事,姜舒蘭也幫不了,想了想,“我讓你姑父明兒的去城里洗照片,到時候你拿了照片,去私底下問下李知青,要是行,我們家氣氣派派的給你們辦婚事,如果不行——”
抬手拍了拍姜學民的肩膀,“如果不行,你就老老實實聽你娘的話,去相親結婚好了。”
這——
姜學民臉一下子白了下去,他沉默了許久。
姜舒蘭下了一記重藥,“學民,你是姜家三代里面的老大,你不結婚,
這是一個事實。
不知道方那邊是什麼反應,但是大概率可能不喜歡學民的,不然這麼多年,兩人也不會沒走到一起。
而姜舒蘭要做的是快刀斬麻。
讓姜學民自己給出一個答案。
聽到這話,姜學民的腦袋也慢慢耷拉下去,“姑,我知道了。”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等兩人談完話進去,蔣秀珍掃著院子的落雪,狐疑地盯著他們,“你們在說什麼?”
姜學民面不改,“我找老姑,多弄點膠卷,想給弟弟們多拍兩張照片。”
姜舒蘭有些意外,對方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難怪對方能夠在家里,在親娘老子眼皮子的底下,藏了這麼多年。
全家人竟然沒人知道,姜學民喜歡李知青的。
“是嗎?”
蔣秀珍總覺得哪里怪怪的,轉頭和姜舒蘭求證。
姜舒蘭點了點頭,既然答應了侄子,自然不會把對方賣了的。
點了點頭,“是的。”
等進屋后,朝著姜學民道,“學民,你跟我進來下,我代你怎麼用相機。”
做戲做全套。
姜學民嗯了一聲。
等進屋后,姜舒蘭翻了下行李,從里面翻出了一只從未用的新口紅,遞給他,“追喜歡的姑娘,就要有追喜歡姑娘的誠意,不管對方答應不答應,你先做到位在說。”
這口紅不便宜,是從羊城百貨大樓買的。
姜學民沒收。
“好了,跟姑姑有什麼客氣的,等你結婚了,我才高興。”
明明兩人同歲,但是偏偏,姜舒蘭說氣話來的語氣,老氣橫秋的,一副長輩的樣子。
這一次,姜學民才收了下來,“謝謝姑。”
周中鋒去洗照片的時候,還帶上了姜學民,等姜學民一拿到照片,就去知青辦,他格向,話但是勤快。
一過去,就幫忙給知青辦的人,把柴火給劈了,雖然沒點名道姓,但是大家多知道一點。
對著李知青就開始起哄,“姜家的那個又來了。”
“還不去見見對方?”
知青辦已經沒有多知青了,大多數知青熬不住,已經選擇在當地嫁人了。
這樣,有人幫襯一番,日子不至于那般苦。
不過,有的人選的是當地的人,有的則是選的和同來的知青搭伙過日子。
而李知青是數幾個當中,獨來獨往的知青。
面對大家的起哄,面不改,“姜同志勤勞,又熱于奉獻,這種好同志被你們這般笑話,實在是對不起人家一番心意。”
這話一說,姜學民心里苦不已。
而大家的笑容也跟著淡了幾分。
有過來的知青跟著撇,想說些什麼,到底是被老知青給拽了下,沒當面撕破臉。
等李知青一出去,那心直口快的知青就忍不住淬了一口,“什麼玩意兒?用這人家,吊著人家這麼多年,還這般裝清高。”
“有本事別用啊?”
可惜,屋的這一幕,沒人知道。
知青辦外,麥秸垛旁邊,雪落了厚厚的一層。
眼看著走到沒人的地方。
李知青擰眉,率先開口道,“我不是說了,不要來知青辦找我了。”
這樣讓人看見了,又有閑話。
姜學民深吸一口氣,“這是最后一次了。”
“什麼?”
李知青心里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姜學民把口紅和照片一起遞出去,看到口紅的時候,李知青眼睛一亮,但是看到姜學民本人的照片時。
又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
姜學民把的反應看在眼里。
他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鼓足勇氣,結結道,“李知青,我,我喜歡你了很多年,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