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沉本能地微抬起下:“陸帥曾經救過我。”
說完,他立即補了一句:“我和陸夫人也見過面,他們對我的態度很親切。”
盡管林星沉和姜姒只是而過,但這不影響他的說辭稍微夸張了一點。
裴司越和秦浮笙也對陸凜有強烈的崇拜和激。
可聽到林星沉的話,他們竟有點不舒服,好像突然產生了嫉妒的心理。
裴司越他們跟著開口。
“陸帥也救過我。”
“我也是。”
林星沉忽然想要攀比一番,他狀似無意地問了句:“那你們和陸帥什麼時間見的面?”
“我呢,是在去年的夏天。”
這話一出,裴司越和秦浮笙都沉默了。
他們和陸凜見面的時間,都比林星沉要晚。
一看到他們的反應,林星沉就明白了。
他著角的笑,看來,他是第一個和陸帥見面的人。
因為這一曲,林星沉三人初次見面的氛圍不是很愉快。
其中最開心的人只有林星沉了。
林星沉甚至忘記了剛才他的有意炫耀,臨走前,將另外兩人的份和信息都問清楚。
他提出,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再和他們約定見面。
他們沒料到,今日一別,再次見面時,早已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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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
陸凜在上海去世,無人知曉他的死因,據說,他死前平靜又安詳。
不知為何,陸凜像是早已料到他的死亡,提前代了后事,葬禮一切從簡,不必鋪張。
那時,林星沉已經長大,聽到陸凜的死訊,他立即放下了所有事務,請了幾天的假,趕回上海。
但是林星沉差了一步,他沒有趕上陸凜的葬禮,自然也沒能見到他最后一面。
因為生前深他的夫人,陸凜死后和姜姒合葬在一起。
次日,林星沉去了他們的墳前祭拜。
上海的冬天,寒風刺骨。鞋子踩在堅的地面上,冰冷的溫度從腳底蔓延上來,林星沉不由得打了個寒。
許是因為冬風無,墓碑分明是潔凈干燥的,但墳前的鮮花卻顯得有幾分孤寂冰涼。
林星沉走到墓碑前,彎下腰,半蹲著子,輕輕將花放下。一束花靠在墓碑上,隨著風起,花瓣微微抖著。
多年前,陸凜救了他一命,那日一別,他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陸凜了。
“陸……”林星沉才剛吐出了一個字,剩下的話就卡在了嚨里,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有很多話想要跟他們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陸帥和姜大小姐,你們知道嗎?
我沒有因為當年的事,而放棄了我的國理想。
后來,我繼續學業,讀了很多的書,還寫了一些罵日本人的文章。剛開始,我會擔心又被日本人抓起來,想到你們,我就不怕了。
抗戰勝利后,我有想過來找陸帥,可我不敢來。
你們相信我,雖然我現在還沒有為很厲害的人,但是以后一定會做得很好。
只是……
無論我日后有多優秀,你們都見不到了。
想到這里,林星沉的眼淚不控制地從臉頰落下來,他捂著臉,高大的子蜷了起來,在墓碑前失聲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小了,只剩下在抖。
冬風吹起來腳下的塵土,輕輕拂到了后那人的腳邊。
隨即,一道悉的聲線響起,因為多年未見,帶上了幾分陌生之。
“林星沉?”
林星沉的微微僵滯,他止住了哭泣,回頭看去。
來的是他的兩個故人,裴司越和秦浮笙。
“我們在山腳下撞見的,沒想到,你也來了。”裴司越走到墓碑前,放下手里的花。
時間的雕琢,令他上的乖戾之氣淡了不,但眉眼間的鋒芒始終未減。
似是為了活躍氣氛,裴司越半舉起手,輕晃了一下:“我這只手啊,干掉了不日本人。”
不知想到了什麼,裴司越忽然輕嗤了一聲,像是在自嘲。這又如何?他還不是顛沛流離的孤兒?
秦浮笙略帶嫌棄地瞥了裴司越一眼,轉而看向林星沉:“這些年,我一直有在看你寫的文章。你進步很大。”
林星沉稍怔,他不太習慣被人稱贊,結結地說:“……謝謝。”
戰爭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他們三人本就是孤兒,到漂泊,四海為家。但是不管他們走到哪里,只要想到上海,心底總會變得起來。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
如果非要形容,或許是家的覺,給人堅強的后盾,讓他們能勇敢地往前奔跑。
為什麼是家?
陸凜和姜姒救了他們的命,從那時起,他們像是擁有了新的生命。
這些年,他們天南海北到走,遇到過困難,也經歷過危險,每次都能咬著牙,靠著回憶過來。
三個人在墓前站了很久,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個想法。
“如果有辦法能延續他們的命就好了。”
正當他們說起此事時,有一個短發子緩慢地走到了墓前:“有。”
姜思原名江思,多年前父親想賣掉時,被姜姒救下。
后來,姜姒給了新的姓氏,也跟著姓姜。
姜姒送讀書,教騎。陪伴在姜姒旁邊,姜思一直忠心耿耿。
隨姜姒住在帥府,和陸凜邊的周副日久生。
姜姒先前還說過,一定要讓風風地嫁人,婚后可不能讓周副欺負。
可惜的是,姜姒沒能見到結婚,便遇刺亡。
時間一晃而過,十年過去,姜思早已和周副婚,雖然常因為戰事分隔兩地,但是婚姻也算滿幸福。
可在去年,姜思在家知道了周副在戰場上亡的消息。
姜思在這個世界上本就無所牽掛,唯一所愿,就是的兩個恩人能好好活著。
周副為陸帥效命多年,姜思從他那里得知了一件事。
這些年,陸帥一直在四尋找令姜姒重活一世的辦法。
“我想,陸帥或許已經找到了這個辦法。”姜思說,“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他會不病而亡,英年早逝。”
林星沉、裴司越和秦浮笙聽到了姜思的話,詫異不已。
一行人去了廟里,他們沒有見到慧云大師,又或者是慧云大師猜到了他們的來意,并未現。
四個人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廟里的和尚每次給他們送完齋飯,便無奈地搖頭。
許是因為心誠上天,在昏迷的那一刻,他們仿佛看到了佛像眨眼,佛普照。
第二世,陸凜和姜姒本不會有集。
他們四個人的虔誠,牽起了這對夫妻之間的紅線。
三個孤兒今生不再流離失所,了陸家的兄弟。
陸星沉失去了前世的文采,陸司越失去了害怕的能力,陸浮笙從小被關在幽閉黑暗中……
他們失去的東西會重新回歸,因為姜姒出現了。
而姜思呢?
轉世了那個孤苦伶仃的姜家真千金,在姜姒投生之前,暫時接管的。
姜思剛出生,就知道在等待著一個人。
但是前世的記憶完全消失,不知道等的那個人什麼時候會來。
姜思只是承著命運,奇怪的是,并不覺得苦,因為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有個聲音告訴,很快就會結束。
姜思被找回了姜家,而后又在陸家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陸太太。
某一天,姜思鬼使神差地服藥自盡,死前的那一刻,想起了一切。
姜思看見了姜姒穿越過來,眉眼間是悉的張揚肆意。
知道,這一生等待的人終于出現了。
希的大小姐和陸帥,能在今生有好的結局。
姜思的念頭一閃而過,了卻心愿后,再次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對夫婦,他們的眼中滿是意。
嬰兒澄澈干凈的眼睛里,映出了父母的模樣。的記憶消逝,新的一扇大門向敞開。
報答了姜姒的恩,姜思在另一個世界擁有了嶄新的人生。
擁有了幸福的家庭,父母從不爭吵,悉心教導長。
哦對了,姜思隔壁有一戶姓周的人家,周家哥哥剛好比大了幾歲。
姜思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到鄰居哥哥,就有一種很悉的覺,好像他們很久以前見過面似的。
從小時候開始,周家哥哥就一直護著長大,上學后,同學們也待很好。
姜思的人生平安順遂,朋友們都很羨慕。
總覺得,這輩子的,真的是天底下最最幸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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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凜去世前,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仿佛有種預。
他馬上就能和姜姒見面了,在合上眼的那一刻,他的神帶著解和釋然。
當陸凜再次睜開眼時,他孤零零地站在一荒蕪之地,前面是灰暗的大門。
這里不辨天日,終天都是青灰的天空。
四周像是有一堵無形的屏障,將各路無安置的靈魂,罩在了穹頂之下。
大門旁邊的石碑上,刻著三個字。
枉死城。
字跡漆黑濃烈,只要看一眼,仿佛就會被吸進去一般。
若是常人見到這等場景,必定會心生恐懼。
可陸凜看到枉死城的時候,他知道他來對了地方。
姜姒死于車禍和火災窒息,屬于橫死之人,的靈魂也同樣會停留在這里。
陸凜毫不猶豫地走上前,還未進大門,就被門口守衛的差攔下。
差面無表:“你不屬于這個地方。”
陸凜的確不屬于這里,但是他是為了姜姒來的。
“我是為了我的妻子而來。”
大師被陸凜的真誠打,特地給了陸凜一個機會,讓他在回前,去枉死城見姜姒一面。
算是圓了他最后的愿。
因為陸凜拋棄了一切換姜姒重生,但是他們之后的命運,不一定會重新聯系到一起。
或許,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差的視線落在陸凜上,停留了很久,才轉開了頭。
“你只有三天時間,時間一到,就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說完,差不再開口,繼續沉默著。
陸凜松了一口氣,終于進了那扇大門。
里面的天和外面沒有太大不同,原本死于意外的那些魂魄,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他們面容干凈,甚至連眼神都是茫然蒼白的。
像是忘了之前的記憶。
陸凜的時間不多,他必須盡快找到姜姒。
這兒和人世間差不多,同樣有著世間的房屋和建筑。
不過也有著天差地別。
為了尋找姜姒,陸凜沒有停下過一秒,可始終事與愿違,他等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
姜姒好像在他的世界消失了。
枉死城沒有白天和黑夜,陸凜無法判斷他還能留下來多久。
時間越是流逝,陸凜越是覺得張,他的心臟仿佛被一雙大手攫住。
明明他早已停止了心跳,陸凜卻覺得,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若是他再一無所獲,他一定會帶著終生的悔恨和憾離開。
直至最后一日,差找到了陸凜。
“你只剩下半天。”
或許是聽到了他的乞求,陸凜在最后一刻找到了姜姒。
當時,姜姒正坐在一架秋千上,穿著瓷青的旗袍,在不辨日夜的枉死城中,像是一抹凝固著的鮮活之。
但是姜姒了以往的笑容,沉默地坐在秋千上。
姜姒輕輕地往前蹬了幾下腳,秋千也跟著來回搖晃,好像只是機械地重復著這樣的作。
吱呀聲落進空氣中,很快便消散了。
陸凜著坐在秋千上的姜姒,下意識握了手。
相同的秋千,帥府也有一個。
姜姒最在午后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聞著院子里的玫瑰花香,那些花是陸凜親手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