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棉說完以后,陸濃打量眾人的神,發現除了沈母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其他所有人臉上或多或都帶著點了然。
沈一鳴撇開臉,沈父老臉漲紅一副難堪樣,大嫂和裴素面平淡,顯然早就清楚。
就連裴家人中最相信沈以梅的裴明霞,臉上除了一不可置信,剩下的就是恍然大悟,看樣子是想到什麼。
裴父裴母則是沉痛不解地看著沈以梅,仿佛沈以梅騙了他們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嚴格來說,確實辜負了,陸濃尋思著裴父裴母對沈以梅比對自己親兒子好多了。
裴錚說過,他曾不止一次向家里人說過母親出軌的真相,連裴錚都知道這件事,可見裴寂安并沒有想要瞞自己戴了綠帽子這回事,怎麼裴母裴父寧愿相信沈以梅也不相信裴寂安?
合著這出戲里,蒙在鼓里的只有沈母,還有傻子一樣自欺欺人的是裴家三位。
不提裴家人,陸濃對沈家人的腦回路更匪夷所思,既然沈家人知道當初是沈以梅出軌,為什麼還會默許沈以梅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跑來裴家當好兒媳?
沈以梅怎麼想的,竟然還能在裴家演一出深大戲,心理素質這麼強嗎?
沈一鳴又哪來的臉覺得裴寂安辜負了他妹妹?
裴明霞比陸濃本人還奇怪,揪了一把頭發從沙發上站起來,整個人像炮彈一樣沖到沈以梅面前質問道,“你為什麼騙我!?我問過你是不是你出軌才和我哥離婚的,你含含糊糊說不是這樣的,你說你沒有我就相信你,我們二十多年的友你卻連一句真話都不跟我說,沈以梅你有沒有心?”
陸濃:“……”
2333333風水九轉,剛剛沈一鳴還質問裴寂安有沒有心,現在這寄回旋鏢直接扎到沈以梅上。
裴明霞還在質問,一邊質問一邊恍然,“我說我一提這件事你就哭著說你錯了,說你對不起我哥,我以為是因為你對裴錚不管不顧,把裴錚扔在家里出去玩,差點害裴錚丟了命這件事,我哥才會跟你離婚,我以為當初你跟我哥兩相悅,我以為我哥不結婚是在等你……”
“哈哈,我真蠢,現在想想,就連所謂的兩相悅也是你說的,到頭來你的兩相悅就是用下作手段,你在我面前一提我哥就臉紅,十幾年了,你在我面前演了十幾年的戲。”
“是的,很蠢。”陸濃實話實說。
裴明霞:“……”
“不是這樣的,明霞你聽我說……”沈以梅抓住裴明霞的手想要為自己辯解。
裴明霞甩開沈以梅的手,難以理解地問,“我不明白,你既然出軌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回來裝深?十幾年如一日等著我哥,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做,甚至不去打擾我哥,一心一意替他孝敬父母,連我都為你抱不平,連我父母都為你,你到底圖什麼?”
裴母張張,苦笑一聲,“是啊,你待我們像父母一樣孝順,十幾年啊不是十幾天,最開始我們半信半疑,連裴錚都說是你出軌,我們知道裴錚跟你不親,怕他因為你差點害死他所以說謊,愧疚我兒子毀你清白,信了你的話不信我兒子。到后來你對我們這麼好,我們就更不懷疑你了……卻原來連當初的事也是假的。”裴寂安聽到這里了眉頭,深覺不可思議,他以為自己和沈以梅早在十幾年前就結束了,當初關于沈以梅出軌的事,他先上報了組織,后告知了沈家人,最后因為前線十萬火急,他把裴錚抱到父母家寄養的時候順便說了離婚緣由。
否則沈家伯父怎麼可能輕易同意通過他的離婚報告。
他以為父母兄妹都知道了這件事,原來他們本就沒相信過他。
真是荒唐到讓人發笑。
這些年裴錚很回家,他知道裴母裴母待沈以梅親近,并未在意,因為從他年時代返回裴家開始,裴父裴母就從未停止親近沈以梅,有時候裴寂安甚至懷疑沈以梅才是他們的親閨。
前些年裴父裴母還有裴明霞從沒有在他面前提起沈以梅這個人,更不要說所謂“一直在等沈以梅”這種話。
直到裴父突然向裴寂安提起和沈以梅復婚的事,裴寂安才知道原來父母有了這種想法,他一口拒絕,并為斷他們的念想和陸濃結婚。
要不是今天沈以梅唱這出,不知道荒唐事還要持續多久。
“不是這樣的,明霞,爸媽,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們,我當時只是一時糊涂,真的只是一時糊涂,我也不想騙你們,可我更不敢告訴你們,你們相信我。”
沈以梅哭著解釋,求什麼?求一切都沒發生,求自己沒有婚外,求裴寂安知道十幾年默默付出后,能被一次,他們能回到從前從新開始。
裴明霞沒有理,口著氣走到了丈夫跟前,現在只想躲起來,不敢看自家二哥的臉,怕聽到陸濃嘲笑蠢。
裴母沉默,裴父嘶啞開口:“別我們爸媽,我們不起。”
沈以梅眼神灰暗下去,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個孩子呢?”到底是沈以梅的親媽,沈母更關心沈以梅和生的孩子。
沈以梅僵住……孩子,這些年最想忘掉的往事倏然浮現在眼前。
和一個仿佛總能看清私心或是拙劣表演的人在一起,令沈以梅覺得恐怖,而他總是在審視,從他眼中看不到毫意,不甘心。
沈以梅是大院里條件最好的姑娘,裴寂安憑什麼不?
所以等裴寂安調離京后,沈以梅故意和別人曖昧,然后寫信告訴他,告訴他有多男人為癡迷沉醉,本來只想玩玩的。
可玩著玩著卻把真心玩丟了,上了一個和裴寂安完全不同的男人。
宿世良,一個名字帶著佛緣因果的男人,他不比裴寂安長得差,會討歡喜,會說話,會為冒雨買烤紅薯,會帶著去郊外踏青,做一切裴寂安不會為做的事。
當他對沈以梅說,我宿世良,而你是我的緣時,沈以梅徹底淪陷了,瘋狂地上了宿舍良,還把自己給了這個男人。
不久后,沈以梅發現自己懷孕了,寫信給裴寂安要他回來一趟。
裴寂安起初沒有理會,后來裴錚出了事,裴寂安終于回來了,求他跟自己離婚,放自由。
沈以梅告訴裴寂安自己懷孕了,宿世良,求裴寂安全他們。
沈以梅至今都記得裴寂安看的眼神,令恐懼惶,就在以為裴寂安不會答應的時候,他沉默半晌,最終只要了裴錚。
沈以梅開心極了,有了新的人和結晶,自然不在乎裴錚這個讓盡挫折的兒子,他們順利地離了婚。
可奇怪的是,離婚并沒有沈以梅想象中的那麼開心,發現自己還是會想起裴寂安,放不下裴寂安。
老天爺最會和人開玩笑,幾個月后,宿世良陪去醫院做檢查,醫生告訴他們,是宮外孕,不但孩子保不住,還會損傷到卵巢,可能再也生不出孩子。
那天過后,說會和一輩子在一起的宿世良消失了,的就這麼破滅了。
是哥哥和王紅棉陪去醫院打掉了那個孩子。
沈以梅從癡狂的中醒來,發現自己失去了所有,某一天,當凝視屋外那棵白梅樹的時候,那一刻開始無比清醒地認知到,還著裴寂安。
裴寂安的審視也好,看也好,有什麼關系?如果他能輕易看自己,也能輕易看的,天長日久總會被自己的所。
錯了,不該用那麼極端的手段對裴寂安,所以要改錯。
怎麼改錯呢?
沈以梅把離婚當一個新的開始,不敢再出現在裴寂安面前,但可以去討好他的家人,他工作忙常年不回家,就替他孝順父母,默默付出一切不讓他知道,就連想見他一面都躲起來。
相信水滴石穿,天長日久,等到他知道的那天,也許就會被。
只要裴寂安不結婚,就還有機會,沈以梅這樣告訴自己。
奇跡真的出現了,裴寂安一年沒有結婚,兩年沒有結婚,十幾年都沒有結婚,裴明霞說裴寂安一直在等。
沈以梅愿意相信,去年終于忍不住向自己父母和裴寂安父母暗示自己還喜歡裴寂安,裴伯伯果然去找了裴寂安。
可萬萬沒想到,裴寂安竟然毫無預兆和別的人結婚,的等待一夕之間仿佛了個笑話。
今天是中秋節,本不該出現,可忍不住,想要看看裴寂安待他的新妻子是否像待那樣冷漠疏離……想用和裴伯母的親近刺痛占了位置的人。
可惜最終刺痛的卻是自己,眼睜睜看著裴寂安親地牽著那個人的手,一點也不怕他,敢在他說話的時候,無所顧忌,而裴寂安只會看著笑。
真奇怪,裴寂安這個人怎麼會笑,他該是冷漠的、疏離的、高高在上的,他的眼神不該縱容,他的角不該出寵溺。
沈以梅嫉妒的發狂,沒法忍住,十幾年的深換來他對別人笑,這讓何以堪?何以堪?
真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回過神來,沈以梅掉眼淚,“孩子沒了,被我打掉了。”
“你!”沈母捂住口,連退幾步,被沈父扶住。
“媽,您沒事吧?”沈一鳴和王紅棉上前扶住沈母。
“啪……”
沈母一掌打在沈一鳴臉上,“你怎麼還有臉怪裴寂安?你配和他當朋友嗎?”
沈一鳴臉一變,進而整個人都暗淡下去,他知道自己不配,所以他只能和裴寂安當敵人,他只能告訴自己是裴寂安的錯,他們這輩子都是敵人。
如果連敵人都當不了,他不知道還能剩下什麼,顧衛國死了,裴寂安看不起他,一切都沒有回頭路。
“沈從年,你在這些事里充當了什麼角你心里一清二楚,你的兒子兒都像你,膽大包天,什麼都做得出,我會向組織打報告離婚,更該查查你了。”
沈母年時慕沈父的不拘小節英雄氣概,在一起以后才發現,不拘小節有時候是一種災難,為了兒忍下來了,可現在才知道,的一雙兒早就面目全非,沒法再忍了。
沈父一向脾氣,但今天卻出奇沉默,沈母就知道沒怪錯人。
“寂安,我對不起你們一家,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代的,我以我的黨/員份保證。”沈母說完鞠了一躬,瞬間蒼老十歲,再不復之前的態度。
裴寂安不置可否,在他眼里沈家人就和一群蒼蠅一樣,十幾年前圍著他飛,在他以為終于擺了他們的時候,結果十幾年后有人告訴他,他們還沒放棄,這回人家連他家人都策反了。
裴寂安不手打蒼蠅都對不起自己白白被污蔑了這麼久,就像沈母自己說的,他不相信這里面沒有沈父和沈一鳴的縱容,不管沈母會給他什麼代,他都會給自己一個代。
不打不知道疼,沈家人的把柄他攢的也夠久了。
沈母押著沈以梅和沈家一家人走后,裴家人面面相覷,裴母囁嚅著想說點話,裴父維持著作為父親的權威,咳嗽一聲說:“寂安,你跟我來書房,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裴寂安抬抬手,平淡地說:“不必了爸,沒這個必要。今天的事已經很清楚了,我希以后你們不要再摻和我的任何事,就像三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前,十幾年前。”
裴寂安的話說完,裴父裴母臉上頓時慘白,比知道沈以梅騙他們的打擊還要大。
裴寂安提起十幾年前,裴明霞更是惶然,想起哥哥剛回家的時候自己捉弄他、嘲笑他,說他不是自己的哥哥,說他不配,這些年不敢回想往事。
大哥死后更不敢了,只剩下一個哥哥,怕哥哥不管,所以拼命撮合沈以梅和哥哥。
到頭來都是錯的,又做錯了,二哥也從沒有忘記過去,他記恨父母,又怎麼可能不記恨?
裴寂安不知道裴明霞心里怎麼想的,恐怕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握了握陸濃的手說,“我們回家吧。”
陸濃回握他,出一個突破烏云的笑,“好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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