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去秋來。
九月深秋,天氣已有了寒涼,尤其是早晚,冷風一吹,上一子的涼颼颼。
長定殿早早燒了地龍,暖意烘得唐韻的一張臉,紅潤如。
阮嬤嬤將削好的果子,端來擱在了旁,見還在同小郡主念書,便也立在旁,安靜地陪著,沒出聲去打擾。
唐韻整個孕期,也就前三月艱難了些,胃里泛酸,吃不下東西,容易干嘔,三個月一過,輕松了許多,五六月時,子靈活得很,還能同太子爺打鬧。
如今懷孕十月,肚子越見大了起來,子也開始笨重,整個人歪在榻上,后墊著幾個靠枕,模樣極為慵懶。
待念完了,阮嬤嬤才將瓜果遞到了跟前,道,“娘娘吃些果子。”
最近一月,唐韻的胃口極好,吃下的東西,自己上倒是沒見長,估計都長到了肚子里的小郡主上。
今日西域寧大公子傳來了捷報,太子一早便去了乾武殿,至今還未回來,阮嬤嬤見用完了瓜果,想起劉太醫的囑咐,走過去攙扶起了胳膊,“娘娘坐了有一會子了,奴婢陪娘娘走走。”
外面天氣涼,娘娘的子又重,阮嬤嬤不敢帶出去,就在屋子里走了兩圈。
“上回聽嚴嬤嬤說,娘娘就是這幾日,娘娘仔細留意,有什麼異常,一定要告訴奴婢”
嚴嬤嬤是宮專門接生的穩婆,宮里不主子都是由接生,經驗富,技老道,至今在手里接生的,沒有一個不順遂的。
這回太子妃要臨盆,前一月,皇后娘娘就讓嚴嬤嬤住進了東宮,就怕萬一。
阮嬤嬤的話音剛落,唐韻的腳步突地頓了下來。
阮嬤嬤詫異地回過頭,便見其眉目擰了一塊兒,咬著牙道,“肚子有些疼了。”
阮嬤嬤心頭一跳,趕沖著屋的兩個宮娥,道,“快,快請嚴嬤嬤來,娘娘怕是要生了”
宮娥慌慌張張地出去,到了門前,臉上也難掩張之,對著大伙兒急急地道了一聲,“娘娘要生了”說完也跑著趟,去尋嚴嬤嬤。
長定殿外所有的人,一瞬間全都提起了神。
眼見個個都忙碌了起來,小順子著急地往院門口了一眼,回頭問邊的小太監,“殿下怎還沒回來。”
小太監又怎知道。
西域的戰事,前前后后,將近一年了,今日寧大公子才回來,帶回了捷報,這麼大的事,討論起來,只怕是沒那麼快。
可娘娘臨盆,同樣也是大事。
小順子同那小太監代了一聲,“你守著娘娘,我先去通知殿下”
半刻的功夫,嚴嬤嬤匆匆地進了長定殿的暖閣,門外的一眾丫鬟、婆子,太監個個的神都繃著。
阿潭和幾個宮娥早早就備好了熱水,端著盆兒候在屋外。
唐韻也沒那麼快。
腹部時不時地痛上一下,過了那陣之后,又毫無覺,這番過了半個時辰,痛楚才慢慢地開始頻繁。
申時后發作,一個時辰后,唐韻才開始生。
正艱難之時,太子的腳步匆匆地趕了回來,到了門前,房門閉,太子正要往記前,守在門前的阿潭斗膽將其攔了下來,“殿下先稍等,娘娘正是要時刻,分不得心。”
人生產,男人不得。
更何況是太子。
太子殿下這要是進去了,先不說不合規矩,以太子殿下對娘娘的寵溺,就沒顧及過規矩,唯獨怕娘娘了影響。
屋這會子一片狼藉,娘娘心頭定是不愿意被他瞧見。
太子的腳步沒再往前,也沒退后,臉上的神繃,影筆直地立在那,握在后的一雙手,得手背青筋乍現,瞧得出來很是張。
適才小順子過去乾武殿,大門閉,也沒辦法將消息遞進去,一直等到屋的魏公公出來讓人奉茶了,小順子才同其傳了話。
太子妃臨盆不是小事。
魏公公忙地進去稟報給了皇上和太子,剛說完,太子突地起,連句招呼都沒來得及同皇上打,攆橋也不坐了,借了寧家大公子的馬匹,一路疾馳地回了東宮。
如今進不去,只能在門外干等著。
等了一陣,見屋的靜聲越來越大,實在是不住那份煎熬,太子的腳尖這才轉向了屋外,往前踱了幾步。
剛轉過,便見皇后娘娘也趕了過來。
“如何了,太子妃可還順遂?”皇后到了跟前,劈頭就問太子。
太子哪里知道,心都懸在了嚨眼兒上,沒心去回答皇后的話,一旁的小順子代其回了皇后,“皇后娘娘放心,有嚴嬤嬤在,太子妃一定會順遂。”
皇后見太子一副張的模樣,自己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
屋外安靜地落針可聞,唯有屋忙碌的聲音傳來,似是過了很久,才終于傳出了一道嬰孩的啼哭聲。
那聲音耳,如一道電流,突地擊在了太子的心口,又暖又麻,太子的眼底幾乎是不控制地,溢出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太子轉,一把推來了房門。
嚴嬤嬤剛將娃抱了起來,正要同床上的唐韻道一聲喜,聽到后的靜聲,見太子闖了進來,趕將娃包好,先遞給了太子,“恭喜殿下,是位皇長孫。”
太子從進來,目就在床榻上的唐韻上。
見其躺在那,頭發兒上都沾著汗水,心口一陣一陣地發著,他每日幾乎都陪在的旁,偏偏今日,寧大公子回了朝。
太子不知道有沒有害怕,生之前,問過自己幾回,“會不會很疼,聽嬤嬤說,有的人生三天三夜”
太子能覺出來,越到后期,心頭越是恐慌。
適才他不在,一定是害怕過。
太子的腳步徑直地走向床榻,一時也沒去注意嚴嬤嬤手里的孩子,如今被嚴嬤嬤一攔,同他道了喜,將手里的娃遞給了他,太子這才回過神。
唐韻早就為其宣判了別,是個姑娘,聽得久了,太子的心里也將其當了姑娘。
冷不丁地聽嬤嬤說是個哥兒,太子詫異地低頭瞧去。
太子:
確實是個哥兒。
果不其然,不枉費他那般折騰。
太子手接過,抱在了懷里,打探了一陣他的臉,哭得太兇,實屬瞧不出來像誰,且剛生下來的嬰記兒,實在是太小了,太子抱在手里有些害怕。
怕他從自己的胳膊彎里掉出去。
太子轉,本打算將他回給嚴嬤嬤,床榻上的唐韻卻突地問他道,“殿下,當真是個哥兒?”
嚴嬤嬤適才說的話,唐韻都聽到了,大抵是太意外,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了一陣,見太子抱在了懷里,才問了他一聲。
怎麼會是個哥兒呢。
分明做夢,夢到的是個漂亮的姑娘
太子沒先應,抬步走到了跟前,輕輕地將人給擱在了旁,讓自個兒瞧了個清楚。
唐韻:
唐韻也看見了,怎麼可能呢
唐韻低頭打探著孩子時,太子的目便深深地落在臉上,看著滿頭的汗珠子,滿眼心疼,低聲地同道,“是位皇長孫,不是小郡主。”
唐韻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他都投夢給我”
唐韻話還未說完,太子突地俯,瓣輕輕地落在了的臉頰上。
生完孩子后,唐韻周是汗,汗珠子一層一層地從背心,不斷地往外冒,上本就是黏黏糊糊,突地被太子親在臉頰上,神一慌,下意識地避開了他,“殿下,我上臟”
“不臟。”太子說完,又在的上一啄。
再抬起頭來,那雙漆黑的眸子,便目灼灼地看著唐韻,帶著一子難抑的悸,聲音也帶了沙啞,道,“韻兒,辛苦了。”
縱然唐韻并非是那等矯之人,知道每個人都得經歷這一關,且也很順遂,并沒有多大的苦,如今聽得太子這一聲,心頭卻驀然生出了一熱流。
唐韻看著他炙熱的目,笑了笑,虛弱地點了頭,“嗯。”
給他生了一位皇孫。
他們有孩子了。
太子被那道虛弱的笑容,激得心口又是一熱,再一次俯下頭,啄了一下的瓣,問道,“適才害怕嗎。”
唐韻搖頭,“不怕。”
倒也說的都是實話,之前臨近日子時,是害怕過,可一痛起來后,便也完全忘記了。
只想趕生下來。
“多謝太子妃。”太子看了一陣,又俯下同的額頭抵著額頭,兩人正沉浸在彼此的誼之中,意濃濃時,后的嚴嬤嬤實在是沒忍住,喚了一聲,“殿下”
嚴嬤嬤也聽說過太子和太子妃的,見到這一幕,倒不意外,只擔憂,兩人這般會不會到孩子。
那孩子就擱在兩人中間,這會子已然沒了聲兒,停止了哭啼。
“小皇孫,先給奴才吧。”
嚴嬤嬤說完,兩人才猛然驚醒,太子直起,唐韻跟著也側過頭,兩人同時看向跟前的小家伙,只見其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小兒張開,竟是在笑。
太子:
“像你。”他這一笑起來,太子便看出了幾分長相。
“我怎覺得他像殿下呢”唐韻也瞧出來了,指了一下小團子的眉眼,“你看,他眼睛和殿下一模一樣。”
太子看了一眼,默認了,道,“那鼻子和,就像太子妃。”
唐韻:
“耳朵像殿下。”
記
嚴嬤嬤立在床邊,已經立了好一陣了,看著太子和太子妃兩人,將那小皇孫,翻來覆去地瞧了個遍,最后見唐韻還要去尋小皇孫的小腳丫了,終于又忍不住打斷道,“太子妃才剛誕下了皇孫,子勞累,當好生歇息”
這一句極為管用,太子主地起,將小皇孫抱起來,給了嚴嬤嬤,回頭又扶正了唐韻的頭,“韻兒好好歇息,先別說話。”
唐韻在生之前,腹痛那陣,有些難熬,如今生完,卻是神抖擻,并沒覺得有多累。
唯獨上的汗水,不斷地往外冒。
嚴嬤嬤抱著小皇孫去了屋外,同眾人稟報喜訊,阮嬤嬤則帶著兩個宮娥,端著幾盆熱水過來,打算先給唐韻洗一下子,換一干爽的裳。
水端到了榻前,太子卻沒讓開地兒,反倒是在盆里擰起了帕子,親自替唐韻起了子。
“殿下,還是讓嬤嬤來吧”唐韻上黏糊,生怕臟了他,且他一個太子,做這些實屬不合規矩,別傳出去了,讓人笑話。
“孤又不是沒替你過。”
唐韻:
那能一樣嗎。
未待唐韻再拒絕,太子已經掀開了上的被褥,輕輕地解開了上的短襦帶,有孕之后,唐韻的前,便一日比一日飽滿。
如今太子將那帶一拉開,斷褥突地自個兒就崩了開來。
太子這回倒是能做到目不斜視,神平靜,靜輕緩,只為了替洗子。
阮嬤嬤在長定殿伺候了一年多,早就知道太子對太子妃的寵溺,如今這般,也知道阻攔不了,便也罷了,立在那端著盆兒,看著太子為娘娘洗。
帕子擰過了三回,阮嬤嬤便讓宮娥重新換上一盆。
子干凈了,沒有了那黏糊,唐韻的困意也慢慢地襲了上來。
太子也沒再去打擾,一直坐在床榻邊上守著,隔上一陣,便拿著手里的帕子,替了額頭上生出來的汗。
守到了半夜,見其汗珠子沒再往冒了,人睡得極為踏實,這才進了凈室沐浴。
東宮添了一位小皇孫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宮。
今日嚴嬤嬤將小皇孫裹得嚴嚴實實地出去,依照規矩,去了門外,將手里的小皇子給大伙兒過了個眼,“太子妃誕下了皇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