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后昨夜臨睡前,才聽皇上說起,太子要去龍鱗寺。
今日一早,匆匆讓嬤嬤收拾了個包袱,趕到東宮,太子已經從里走出來了。
因是去寺廟清修,太子今兒穿了一件深藍的常服,玉冠束發,腰配一塊玉佩,筆直的板子,邁步之間,一副風流倜儻。
見到皇后,太子往前迎了兩步,到了馬車旁,清雋的面上出一抹溫潤的笑,立在那過來,宛若天人之姿,“母后。”
這樣的俊俏郎君,當真是自己生的
皇后心頭霎時冒出了一子驕傲,愁緒也一掃而。
“都收拾好了?”
“嗯。”
“你父皇最近當真是了迷了,做夢都在馬背上。”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丟給他就算了,清修竟也打了太子主意。
這萬人敬仰的位置,看著權利大,可其中吃的苦,只有自個兒清楚。
幸虧這兒子,是個耐心好的。
東宮到龍鱗寺,得花上大半日,皇后不敢耽擱,讓嬤嬤將手里的包袱遞給了明公公,同太子代道,“我包了些中秋的糕點,你拿給安,好生勸勸,這都快一個月了,還要呆到何時?”
兒子是好了,兒就不省心。
安是太子的同胞妹妹,當朝五公主。
一月前本應嫁去宰相府蔣家,人還沒出宮,新郎兒就死了,還是被自個兒養在屋里的表妹給一刀子捅死的。
人死后,才出來,其跟前已經有了個兩歲大的孩子。
安和那蔣家公子也算是親梅竹馬長大,一直很深厚,遭了這麼一劫,安當日連嫁妝都未,便跑去了龍鱗寺。
說是要替蔣家公子和他那位表妹超度。
眼見快到一月了,人還不回來,皇后便急上了,左右不過一個男人,是公主,還愁嫁不。
要個什麼樣的人沒有。
太子點頭,應道,“母后放心,兒臣給您帶回來。”
皇后頓時松一口氣,在心里太子的話比皇上靠譜得多,“你自個兒也要照顧好,山里早晚涼,中秋一過,這天日漸冷了”
“母后。”太子笑著打斷,“兒臣知道。”
意識到了自己的啰嗦,皇后腳步一退,“行,趕走吧。”
太子才剛轉過,皇后又想起了一樁,“對了,你要得空,打聽打聽那唐家姑娘的下落,旁的不說,當年唐家老夫人也曾予咱們有過茶水之恩。”
唐家大姑娘還是個唐家‘世子’時,曾見過,模樣極為俊朗,同太子和顧家的幾位公子,時常結伴同行。
后來唐家老爺和老夫人相繼過世,唐家姑娘份又暴了出來,前后不過六年的景,唐家竟也走到了這一步。
通敵之罪,絕不姑息,旁的能寬恕的,也不一定非得將人到死路上。
那丫頭若當真在康王爺那,遲早得糟蹋死,豈還有活路。
太子神未變,回頭應道,“好。”
見皇后沒旁的代了,太子才轉,明公公上前拂起車簾一角,太子抬目掃了一眼馬車的那張臉,平靜地鉆了進去。
適才明公公掀簾的那一瞬,唐韻生怕被皇后瞧見,子地在了馬車角落,將自個兒了一團。
馬車離開東宮好一段了,唐韻才放松了下來。
皇后說的話,都聽到了。
可尋到了又如何。
不想去青樓,也不想做人外室
唐韻地往旁瞟了一眼,太子捧著書在瞧,馬車的窗口留了一,風進來吹得他手里的書頁“噗噗”響。
唐韻極有眼力勁兒地起,手剛過去,還未到窗戶,便聽太子道,“坐好。”
唐韻又乖巧地坐了回去。
馬車的空間不大,兩人之間,不過半個人的距離,馬車一晃,唐韻盡量穩住,不往他那邊靠。
怕擾了他看書,唐韻呼吸都放得很輕,坐了一陣,太子突地又轉過了頭,“你上帶了香包?”
唐韻一愣,忙地點頭,隨后從懷里掏出了好幾個,各種花香味的,梅花,桃花,還有桂花,“殿下要”
“以后別帶了。”
唐韻:
“孤不喜歡香味。”
“好。”唐韻手忙腳地將香包收了起來,“殿下”
“你要是愿意,還是喚我凌兄。”太子一眼看過來,臉上的神正經,眼里無半點之意,仿佛昨兒牽手摟腰的那人并非是他。
太子雖那般說,但唐韻還是能認清自己的份,“妾明白了。”
太子剛要轉過去的目,聞言再次落在了的上。
雖穿著太監的裳,但那張臉太過于明艷,并沒有遮住什麼,眉眼半垂,滿臉的噠噠。
太子一看便知道是什麼心思,提醒道,“孤,昨夜沒你。”
“奴婢明白了。”
太子:
太子懶得再去糾正,目回到了手里的書頁上,生出了幾分唏噓。
顧景淵真可憐。
到龍鱗寺,馬車得走上四個多時辰,唐韻起初還能堅持坐得端正,時辰一長,子便有些了。
困意一上來,唐韻的腦袋起初還靠在了馬車邊上,可一路上,馬車實在晃得厲害,擱得頭疼,迷迷糊糊中,本能地換了個方向。
在那顆腦袋就快要挨過來時,太子手里的書,及時地擋在了的額頭上,無奈地道,“安分些。”
唐韻一個驚醒,將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也不敢合眼。
到龍鱗寺,已是傍晚。
自那聲“奴婢”被太子默認了后,唐韻便記住了自己的份,馬車一停,主起先跳下去,為太子掀開了車簾。
獻殷勤的心思,昭然若揭。
太子瞧在眼里,并未理會。
等太子下了馬車,唐韻又才鉆了進去,將他擱在馬車的幾本書拿了下來,轉時,太子已經在同龍鱗寺的主持說著話。
知道皇宮今兒會來人,龍鱗寺主持早早便到了門口迎接,見來人是太子,主持倒是有些意外,“老衲見過殿下,陛下近日可還好。”
“父皇最近犯了腰疾。”太子借著主持的話,簡單地解釋了一句,抬步上了廟前的臺階。
唐韻抱著書,低頭跟在后。
明公公早瞧見了,倒是有些懊惱,自己尋的那太監服,似乎有些小了。
怕被人看出來,上臺階時明公公的子還故意擋在了前面,為遮掩了一些目。
寺廟的人越來越多,明公公生怕被人瞧出了端倪,眼見也要到后院了,便回頭輕聲同唐韻指了個路,“唐姑娘,先且走這邊上去。”
唐韻點頭,轉進了右手邊的偏門。
等太子同主持寒暄完進來,一抬頭,便看到了跟前石階上一道婀娜多姿的影,一手輕提袍擺,一手抱著書,腳步一邁,布料下的曲線盡顯。
腰肢纖細,盈盈不堪一握,部渾圓,分外妖嬈。
太子:
好歹也認識了他十年,為兒郎之時,分明那般朗,跟個鐵錘似得,他怎就不知道,了人后,如此會勾。
明公公自然也瞧見了。
一時悔得腸子都青了,突然明白了為何康王爺和顧家三公子,為了這唐家姑娘,翻臉鬧到了公堂上。
不就像極了戲樓里登場的禍事妖,這要是在寺廟里待下去,還得了,且這般下去,殿下遲早也不住啊。
明公公抬頭,“殿下”都到宮外了,殿下到底何時將人送走。
“東西都卸下了?”
“奴”明公被打斷,只得將里的話,咽了下去,“奴才這就去瞧瞧。”
唐韻依著明公公的話,一人上了臺階后,便不知道怎麼走了,規規矩矩地立在那,原本想等著明公公,卻不料上來的只有太子一人。
唐韻蹲了一禮,不敢再去瞧他。
太子也只看了一眼,腳步從跟前經過,徑直了正前方的月門。
唐韻趕跟上。
歷代皇室清修,落腳的都是這間院子,早在祭月前,便有宮里的人提前打掃,因之前是皇上要來,院子里配的都是些綠宮娥。
太子的腳步一門檻,屋的幾名宮娥,齊齊蹲了,“殿下。”
“退下。”
唐韻盡量低著頭,等宮娥魚貫退了出去,才抬目,見太子坐在了靠窗邊的團,忙地走過去,將手里的書給他擱在了跟前的木幾上。
唐韻想著再出去幫明公公搬些東西,還未來得及起,便聽太子道,“坐。”
唐韻規矩地跪坐在了他跟前,等著他吩咐。
太子認真地看著,神一貫溫和,他知道著急,但還是得認清場合,委婉地提醒道,“這是寺廟。”
唐韻點頭。
見過寺廟,認得。
見兒沒明白他是何意,太子又道,“孤,是來清修的。”
唐韻又點頭。
昨夜明公公已經同說過了。
太子一笑,再無遮掩,直接警告道,“別在這勾引孤。”
唐韻驚愕地抬頭,一雙圓溜溜的眸子漉漉的,又驚又怨,里頭全是無辜,下意識地辯解,“我沒有”
有啊。
怎麼沒有。
眼下不就在勾搭他嗎。
從上馬車,就在往他上靠。
一太監的裳,旁的人穿上,一派正正經經,一穿就變了——搔、首、弄、姿。
“唐韻,六年前,孤記得,你還喚孤一聲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