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馬車正好停在家門口, 許沁玉不知是誰，跳下驢車朝著馬車看了眼。

　等四哥也下了馬車，那馬車里頭的人還是沒出來，許沁玉也不知是不是找或者裴家人, 見無人出來, 便打算跟四哥一起把火搬回屋子里。

　馬車里頭的人正是聞蘊靈, 往回走了一半路，想起東來居大廚扶著那孕婦的畫面，實在有點惡心, 猶豫下，還是讓車夫調轉馬車。

　來了來溪巷, 停在裴家門前，猶豫著要不要下去敲門，后來還是抹不開面子不想下去，猶豫這麼會就見遠駛來輛驢車, 上頭坐著許沁玉和四表哥, 等兩人在門前停下，許沁玉看了的馬車幾眼竟也不來問問是誰，還打算直接進屋去。

　聞蘊靈急了，忙掀開車簾子喊道：“許沁玉。”

　許沁玉回頭, 發現是聞蘊靈，挑眉道：“你來做什麼？”

　自打桂姨娘回來后, 跟那邊算是徹底沒了聯系。

　現在桂姨娘了祝氏，除了家里幾口人知曉, 外人完全不知, 就連周圍的街坊鄰居都以為是祝太守的老娘是來源寶鎮休養的, 所以也就徹底不用跟那邊聯絡, 逢年過節的，聞氏都不會過去那邊拜訪聞老爺子和聞老夫人。

　所以也久沒見著聞蘊靈，就知道開了個酒樓，還知道酒樓生意不太好，還想著聞蘊靈會不會來鬧事。

　倒是沒想到，聞蘊靈竟也沒過來鬧過。

　許沁玉對聞蘊靈還算有些了解，要是來鬧事，那大概也是直接上門鬧，不會用些險手段，就比如聞蘊靈不喜歡誰，當面就翻臉說話難聽，不會從背后使些狡詐手段。

　蠻不講理，無理取鬧，格惡劣，但真正大大惡，害人命的事，倒也不敢干。

　這會兒更是沒想到聞蘊靈來找作甚。

　裴危玄站在玉娘側，淡淡掃了聞蘊靈一眼。

　聞蘊靈本來要口的難聽的話就卡在嗓子眼，被裴危玄掃了這麼一眼，心里驚了下。

　以前明明是個病秧子，說不了幾句話，現在不知為何，看一眼，心里頭有點心驚跳的覺，本來還打算說點難聽的話，這下子說不出口，只看著許沁玉，干說出一句，“找，找你有點事。”

　許沁玉也看著，“什麼事兒你直接說。”

　聞蘊靈看了裴危玄一眼，這種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也不好意思當著四哥的面說。

　許沁玉心里了然，回頭跟裴危玄說，“四哥，你先把火搬進去。”

　裴危玄點點頭，把驢車上放的火搬回宅子里。

　聞蘊靈邊的石榴也探頭，直勾勾盯著驢車上剩余的火。

　許沁玉回頭就見到那丫鬟眼睛直勾勾盯著火。

　不認得石榴，不是聞家人，應該是外祖母走了后聞家買的丫鬟。

　等到裴危玄進去宅子里，看不見他的影后，聞蘊靈才朝著許沁玉招招手，“你過來，我有事兒同你說。”

　許沁玉皺眉，“有什麼事你就趕說，我還得把剩余火搬回去。”

　聞蘊靈瞪了許沁玉一眼，最后說，“跟你食肆里的幫廚有關的事兒，你到底聽不聽，不聽我就回去了。”

　同冬騫有關？

　許沁玉蹙了下眉，這才過去聞蘊靈馬車旁，“到底什麼事？怎麼跟冬騫有關？”

　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事會跟冬騫有關，冬騫品行很好，雖然是東來居的東家，可愣是沒把從這學到的東西給東來居半分。

　等許沁玉湊過來，聞蘊靈探出子，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聽聞這事，許沁玉慢慢瞪大眼，最后一臉憤然，聽得都快氣死了。

　聞蘊靈說完，見許沁玉氣得不行，又看了一眼那個火，同說，“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要激我一下？你驢車上這是啥？送我兩，就當還了這個人。”也不想讓許沁玉欠自己人，兩人不對付就是不對付，欠著人都別扭。

　許沁玉看了聞蘊靈一眼，覺得應該不會騙自己。

　但聞蘊靈子又很差勁，不知該不該信的話。

　許沁玉想了想道：“這事我會跟冬騫說，如果是真的，我送你兩條火行不？”如果是真的，也不想欠聞蘊靈的。

　不是覺得聞蘊靈會平白無故騙兩條火吃，就是擔心說的事是假的，騙火干別的事，用火上的食肆鬧點什麼事。

　但聞蘊靈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今日會跟四哥從作坊拿火回來。

　所以許沁玉一時也不聞蘊靈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聞蘊靈白了許沁玉一眼，想到方才許沁玉跟四哥稔的模樣，有點好奇問，“你跟四哥真的親了嗎？”

　意思就是，兩人是不是真夫妻了。

　四哥病秧子，平日還冷冰冰，但方才他看許沁玉的模樣讓有點震驚的，連都看出四哥看許沁玉的眼神不同。

　許沁玉是替嫁，本來不是四哥的未婚妻，還以為二人不會真夫妻。

　“關你啥事兒。”許沁玉瞪了聞蘊靈一眼，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聞蘊靈本來想嗆聲兩句，但見四哥又從宅子里出來，冷冰冰掃了一眼，急忙放下簾子，喊車夫離開來溪巷。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流放路上，四哥雖然也一幅冷淡模樣，但沒這麼可怕。

　說實話，之前流放路上，聞家雖然針對裴家。

　但也沒真的手，都是言語上，四哥本不管。

　倒是有一次，跟許沁玉起爭執，為了那個大石頭，那次兩人差點上手，最后也沒上手。

　現在就是跟許沁玉說說話，四哥都這幅模樣了，怪可怕的。

　等聞蘊靈離開，許沁玉也提了條火，裴危玄把剩余的幾條一起拎著進去。

　進屋時，許沁玉低聲跟裴危玄說，“四哥，方才聞蘊靈告訴我，說冬騫的父親在饒州城養了外室，說今日去饒州城瞧見的，特意過來告訴我，讓我跟冬家人說聲，就是不知說的話是真是假。”

　四哥聰明，說不定能分辨出聞蘊靈說話的真假。

　裴危玄溫聲道：“沒騙你，的確從饒州城剛回的，也是親眼所見的事。”

　許沁玉驚道：“四哥，你怎麼曉得說的都是真的？”

　裴危玄告訴玉娘，從聞蘊靈格表上分辨出來，還有馬車的車上厚厚的泥濘雜草，以及聞蘊靈臉上的妝容都掉得七七八八，可見是出了趟遠門到現在才回。

　許沁玉真就佩服不已。

　但聞蘊靈要說得都是真的，這事兒可就是在惡心得很。

　這不就是凰男吃絕戶嗎？

　甚至比凰男吃絕戶還惡心，凰男吃絕戶，起碼孩子還是跟方的，以后家業留給的至也是方的孩子，有著緣關系。

　這岳為民倒好，不僅想吃絕戶，還想把家業都給自己跟外頭養得外室生的孩子。

　一邊吃著絕戶，一遍養著外室，肯定還嫌棄著跟冬氏脈有關的孩子。

　哪怕冬氏生的次子跟了他的姓，他恐怕還覺得委屈，覺得冬家讓他贅，讓世人瞧不起他。

　至于次子，他恐怕都沒幾分吧。

　許沁玉氣得很，“四哥，這東來居的大廚就是個凰男，吃絕戶，實在惡心，四哥，一會兒我要過去冬家一趟。”

　得趕把這事告訴給冬氏，讓冬氏早做準備。

　“我送你過去吧。”

　天有點暗了，他也不會放心玉娘一人出門。

　許沁玉點點頭。

　兩人把火放回去后，就打算過去冬家。

　許沁玉猶豫了下，最后提著兩條火，先去了聞家一趟，敲門把兩條火給了門房，讓門房把火給聞蘊靈，說是給的謝禮。

　門房還有點愣，最后見許沁玉走了，才把火送去聞蘊靈。

　聞蘊靈看著火，抿。

　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吃，不如明日讓祥瑞酒樓的大廚來做做看。

　其實就吃過一次沁玉做的吃食，一年多前去許記尋許沁玉合伙開酒樓時。

　就那麼一次，后來看許記生意好，心里煩有些慪氣，就不去吃，后來看著許記生意越來越好，也嫌煩，更加不想去照顧許沁玉的生意，也就沒去過。

　是知道許沁玉做的吃食有多味的。

　其實源寶鎮上，幾乎所有人都吃過許記的吃食。

　源寶鎮上，不管是員小吏，富豪鄉紳，還是普通的百姓，都吃過，因為許記的朝食和暮食雖然貴了點，但是也有便宜的魚丸魚頭紅燒魚這些。

　石榴眼看著這火，饞的不行。

　哪怕還是生的，都能聞見濃郁的香味，跟普通的臘和腌味道完全不同，都出一點咸香來。

　……

　離開聞家后，許沁玉過去冬家。

　冬家是五進宅子，也住東家那邊，距離聞家不遠。

　敲了門，門房也認得許沁玉，立刻進去通稟了聲，冬氏自然讓門房趕把人請進來。

　把人請進去后，冬氏讓人上了茶跟果子還笑道：“許東家，你怎得過來了？可是找騫哥兒？他在西院那邊，要不要我讓丫鬟把他過來？”

　冬氏知道許沁玉是全心全意教騫哥兒。

　跟騫哥兒差不多想法，從許沁玉這里學來的配方，不會添加到東來居的菜譜上，除非以后東來居開去其他的城鎮，只要東來居和許記在同個地方，都會避著點。

　而且以后冬氏菜譜上，也會寫上這些菜式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許沁玉搖搖頭，“冬夫人，我尋你的。”

　冬氏有點意外，“許東家尋我？”

　“嗯。”許沁玉點點頭，把聞蘊靈告訴的事說給冬氏聽，也告訴冬夫人并不是發現的，而是聞家的聞蘊靈，還有石榴跟著過去宅子，瞧見里頭那十一二歲的年喊岳為民爹爹的畫面。

　還沒說完，冬氏臉已經白的嚇人，等說到最后，那孩子自己丈夫做爹爹后，冬氏軀也開始搖搖墜。

　許沁玉連忙上前扶住了冬氏，擔心道：“冬夫人，你沒事吧？”

　雖然真話傷人心，可這件事不可能瞞下去，瞞下去，對冬氏的傷害會更大，不然真等到岳為民把東來居所有事都理好，財產轉移后，再跟冬氏和離后，冬氏到的傷害更大。

　那時候可不止是家破，說不定還會人亡。

　冬氏子一直抖著，本說不出話來，許沁玉有點急了，想出去喊外面守著的丫鬟婆子郎中。

　站在一側的裴危玄道：“我來吧。”

　他上前在冬氏上的幾經脈位上點了點，冬氏抖著子終于慢慢平復下來，只是眼眶紅的厲害，一直流淚。

　兩人只能看著，哭出來也好，不能全憋在心里，相信冬氏不是用事的人，會去查這事兒。

　只要證實是真的，不會由著岳為民繼續下去的。

　因為有自己的孩子，要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

　許沁玉知曉，關于外頭養人，大盛朝律法跟后世差不多，哪怕岳為民是贅婿，還在外頭養了外室生了孩子，律法都不能拿他怎麼樣，這屬于家務事，府手不了。

　所以冬氏接下來要做的事其實也簡單。

　冬氏終于哭夠了，了下眼，眼睛都腫了，“謝謝許東家，要不是告訴我，這事兒還不知道瞞到什麼時候，等他真的把家里的家業都給轉走，再跟我和離的話，那才是真的遭了。”

　心里其實約有點覺。

　其實父親讓一開始招婿時，對岳有為沒什麼，對父親那些徒弟都沒，只是當做師哥看待。

　但后來只有岳為民愿意留在冬家做上門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