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印說完,李裕也忽然愣住。
溫印說的,旁人未必能聽明白,但他能。
李裕沉聲道,“所以,阿茵,你的意思是,真正同阮家有關系的不是魯家,而是李坦?”
溫印頷首,又補充道,“雖然朝中之事我未必知曉得有你清楚,但從小祖母就告訴我前朝和后宅只是不能分開,所以我多都清楚一些。謀逆這麼大的事,如果只是因為阮家是陸家的姻親,李坦就信任一個商家去做最關鍵的糧草之事,確實蹊蹺。但如果反過來想,李坦從一開始信任的就是阮家,而剛好陸家同阮家結了親,是不是一切就說得通了?”
李裕眸間清亮,笑著看,“說得通一半。”
“一半?”溫印微訝。
李裕點頭,“你舅舅過世是什麼時候?”
溫印輕聲,“十年前。”
李裕看,“十年前,李裕才十四,而且他也不父皇寵,他就算再有心也無力。”
李裕這麼一說,溫印才恍然大悟。
那是想錯了。
見溫印愣住模樣,李裕湊近,“你沒想錯,你只是想通了一半。”
他其實湊近跟前,兩人的位置有些許曖昧,溫印看他,“那另一半呢?”
李裕借著附耳的功夫,畔有意無意了臉頰,溫印微怔,還沒反應過來,李裕又道,“你忘了一個人,李坦的外祖父。”
溫印也忽然想起來。
因為想起來,也把他剛才親的事拋到腦后。
是了,溫印是記得李坦的外祖父那個時候還活著。他的外祖父同祖父很好,所以兩家走也近,在李坦的外祖父和的祖父過世后,李坦覺得父親理所應當要幫他,所以還來了家中求親,也正是因為李坦的求親,父親才讓他去了定州。
就是前后兩三年的事……
所以,從眼下反過來看,李坦的外祖父恐怕從很早之前就開始幫他布局,無論是朝中的陸平允也好,甚至是滄州的阮家也好,絕對不是李坦自己一個人,在京中坐著就能運籌帷幄的。
是李坦的外祖父……
李坦能走到今天,也都是因為他的外祖父。
溫印似是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李裕見眉間微舒,眼中也開始慢慢恢復了早前的清亮,“想明白了?”
溫印點頭,輕嗯一聲。
李裕又趁著湊近,上臉頰,“我夫人真聰明。”
溫印:“……”
“你!”溫印剛想開口,但一時間不知道應當說他剛才在這里親,還是他在這里說服,還是剛剛還說說對了一般,眼下就說聰明。
最后,溫印輕聲,“你知道?”
李裕也道,“知道一半。”
再聽到這種句式,溫印惱火。
李裕沒說,他知曉李坦背后是有他外祖父早前的運籌帷幄,否則單憑李坦自己,即便他再厲害也不能輕易掀起波瀾。
后來李恒同李坦斗,李恒敗在李坦手中。
李裕后來聽旁人說起,那時候李恒被擒,李坦同李恒說的那句原話是,“你拿什麼同我爭,你是聰明,將我都瞞了過去,但是李恒,你真覺得坐得下這個皇位是這麼簡單的事?靠你那些不流的謀就能得逞?你輸是一定的,只是時間問題。在這種游戲里,從一開始就沒有你的位置,你非要加進來,以為自己來得不晚,但你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還有冰山下的部分,才是真正的角逐。這場皇位之爭,十余年前就開始了,你來湊什麼熱鬧?自取其辱,何必呢?”
這是他知曉的一半。
所以溫印一提,他很容易就能猜到是李坦的外祖父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在做布局,這是他知曉的一般;但他也不知曉的另一半,是阮家。
如果溫印的猜測是對的,那其中一定有他早前忽略掉的,到最后也不知道的藏的,李坦的外祖父這麼信任阮家,一定有原因,而直覺告訴他,這個原因一定足夠震撼,才會讓李坦這麼相信阮家。
不差這一兩日,李裕看向溫印,“我同你一道去項城,你打聽舅舅的事,如果剛好同李坦的外祖父和阮家有關,我們能查則查,不能查,就等我們這一趟回來再查。”
“等我們這一趟回來再查?這什麼意思?”溫印對這句有疑義,“你要去哪里?”
還有,為什麼要跟去啊?
李裕一看就猜出在想什麼,兩人重新開始并肩踱步,李裕說道,“我正好有些事,要去蒼月一趟。”
眼下這個時候?還是他親自去。
溫印有些意外,他去蒼月的風險太大了……
李裕低聲道,“溫印,我要去見柏靳。”
聽完這句,溫印徹底怔住,柏靳?
蒼月太子。
李裕頷首,“眼下長風,李坦和李恒對峙不下,東陵已經開始蠢蠢,但無論李坦也好,李恒也好,都會優先權力爭斗,這樣對長風并無益。再加上日后,我同李坦還會對峙,必須要有人能牽制住東陵。東陵才在蒼月和南順手中吃了虧,但南順元帝同東陵的矛盾會更大些,柏靳則在其中。”
“所以你想到柏靳?”溫印詫異。
李裕點頭,“是,我有他談的籌碼,他也有我要的東西,各取所需,這一步是很冒險,但是如果柏靳答應施,那東陵帶給長風的力就會很小,于于理都要去。而柏靳代表的是蒼月,事關重大,除非是我去,柏靳不會同旁人談……”
李裕想起記憶里,他同李坦還在戰中,余伯想代他去見柏靳,被柏靳婉拒。后來是他親自去見的柏靳,柏靳才同他談。
柏靳的力有限,只同能做主的人談。他不去,任何人都談不了。
但這些話他不能同溫印說,只能曉之以理。
溫印卻聽得懂,只是溫印也輕聲嘀咕,“那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去,婁家還有不生意上的事要置,往返蒼月一趟太費時間……”
李裕湊近道,“趙暖不是在蒼月嗎?你不去看看?”
溫印:“……”
阿暖?溫印也忽然想起。
這一年發生的事太多,和外祖母反倒都沒顧及得上趙暖,李裕忽然提起,溫印也忽然想,外祖母肯定很想知道趙暖消息。
李裕輕聲道,“我陪你去項城,你同我去蒼月,我見柏靳,你同我一,趙暖是我夫人的表姐妹,外祖母讓我夫人同我一道,順便漸漸趙暖,你說柏靳會不會答應?”
溫印看著他,心底確實開始慢慢蠱著……
溫印眨了眨眼,“我想想,去蒼月一趟的時間太長了。”
李裕在的部分說完,在理的部分又繼續道,“而且,阿茵,我其實早前還在擔心,我貿然去蒼月容易暴份,尤其是李坦和李恒之間的對峙白日化的時候,經過的州城越多,越容易餡,但婁家同蒼月有生意往來,如果我借婁家的名義一道走,尤其是,婁家的家中婁長空親自去蒼月,是不是懷疑的人會更?”
溫印:“……”
溫印竟然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李裕再次俯,靠近耳畔,輕聲道,“作為回報,我替婁老板暖床?”
“不用了!”溫印斬釘截鐵,順帶轉。
李裕手攬回,輕聲“哦”了一聲。
奈何,“哦又是什麼意思?”
李裕一本正經道,“哦就是先禮后兵的意思,在在理講了這麼多,還是不愿意去,就綁著去。”
溫印:“……”
溫印頭疼。
***
誠然,溫印再一次在自己去和綁著去的兩個選項中,‘選擇’了自己乖乖去李裕屋里睡。
溫印是真的有些怕他,力太旺盛了,鬧騰起來沒完沒了,還纏人……
所以溫印是沐浴好了之后才去李裕屋中的,一面有人要假借一起沐浴的名義在耳房做旁的事。
去李裕屋中的時候,正好見李裕從耳房出來,襟半敞著,出已經很明顯的腹……
溫印懵住。
以前也見過小狗的附近,但那時候小狗好像還小……
眼下,尤其是昨晚之后,再看到明顯腹的時候,耳朵忽然紅了。
李裕看。
直接上了床榻,自覺睡了最里面,背對著他,心里忐忑不安。
李裕忍不住笑。
以前都是睡外,他睡。
是害了……
李裕沒說什麼,也徑直上了床榻。
他才沐浴完,上都是清新好聞的皂角香氣,溫印不爭氣得覺得很好聞……
等李裕俯鞋,而后上了床榻,床榻上是有兩床被子的,他問都沒問,直接掀了蓋的被子,躺下。
從早前一樣,背對著他躺下,他就在后,手環著腰間,下顎放在頭頂,將整個人摟在懷中。
雖然早前兩人也是這個姿勢睡在一很久,但畢竟,很久沒……
而且,昨晚還親近過,再這麼睡一,肯定和早前不同。
溫印思緒間,李裕方才環在他腰間的手,忽然抱。
溫印:“……”
“暖和。”他理直氣壯,“這樣暖和。”
“也舒服。”他補充。
知曉會惱意,下顎放在頭頂時,他心中微暖,“阿茵,我是不是在做夢?”
溫印輕嘆,“問幾遍了?”
他笑了笑,又吻上頭頂,“睡吧。”
溫□□中惱火,這讓怎麼睡啊?
在腦海中各種無可奈何的時候,他又忽然開口,意味深長道,“還是,你不想睡,那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的……”
話音剛落,溫印轉,用被子蓋住他的頭。
李裕:“……”
溫印臉才將緩和些,但這口氣還沒松完,他又來這句,終于,頭被被子蓋上,在溫印臉快要胭脂的時候,他極其自然得松開了,手將被子扯下。
“冷就蓋被子。”溫印看他。
他聽話點頭。
只是溫印重新轉過去,他又了上來。
溫印:“……”
他鄭重其事道,“被子要蓋,人也要抱。”
溫印剛想手,他搶先,“不鬧騰了。”
溫印:“……”
李裕果真老實同說著話,“對了,項城不算遠,如果明日起得早就早走,起得晚就晚走,不用特意趕,什麼時候到項城都行。”
在李裕看來,兩人已經悉了,所以親近也應當很自然的事,所以一面說話,一面親。
溫印輕嗯一聲,沒說話。
李裕又攬了些,也問道,“阿茵,去年年關時候,你,是不是在郎城?”
李裕也是嘗試著問。
如果溫印眼下在這里,那去年同他一看煙花的人……
李裕心中期盼。
溫印果然意外,“你怎麼知道?”
李裕不由笑了笑。
“笑什麼?”溫印轉頭。
李裕看,“沒笑什麼,高興。”
溫印:“……”
聽到他口中這聲搞笑,溫印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裕又笑了笑,手將的頭懟了回去,讓重新靠在他懷中躺好,溫的聲音道,“睡了。”
年關的時候,他還是同一道守歲的。
他心中莫名暖意。
“李裕。”溫印輕聲。
哪有這樣似的,先問了人家一聲,然后忽然不說了,賣關子……
這又是唱哪一?
李裕吻上發間,沒有說出心中的小確幸,只是輕聲撒,“好困,阿茵,我昨晚一整晚沒睡,我要睡了,明日再說,明日再陪你,想多晚睡都醒。”
溫印:“……”
溫印更無語,似是有種被人反咬一口的錯覺。
“不是,李裕,你……”溫印話音剛落,他抱,分明聲音溫,“睡了,聽話,乖。”
溫印語塞:“……”
溫印忽然覺得長大后的小狗不講道理……
但于李裕而言,一切好似又忽然間回到了早前。
李裕闔眸,很快睡。
已經很久了,他從未在夜里這麼安穩睡過。
而溫印卻很久都睡不著,因為即便后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了,有人的爪子也沒老實過。
溫印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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