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遇方才還好,聽了這句頓時火氣上來,“那人還沒找到,怎麼就確定人不在大火里,這個時候不救人,去城門口做什麼!南轅北轍嗎!”
宋時遇是氣了,所以口無遮攔。
對方是貴平跟前的人,陳松連忙攔下,又朝軍道,“宋將軍才從大火里出來,人還沒緩過神來,緩一緩就去!”
軍應聲。
等跟前的軍一走,陳松才折回,“將軍。”
宋時遇也知曉方才在氣頭上,看了看陳松,又看向面前的大火,正開口,腦海中忽然想起早前李裕的話。
——我不認命。
宋時遇眸間微滯。
眼下書齋都已經坍塌了,火勢越來越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場大火上,包括他,他幾次書齋去救人,都不得不被退……
但如果是金蟬殼。
宋時遇目微斂。
以李裕的魄力,他是能做得出來,他如果真的能借這場大火離開,日后未必沒有旁的可能……
正好陳松在一側提醒,“將軍。”
“走!去城門口!”宋時遇沉聲。
陳松不知他怎麼忽然間態度就轉變了,但宋時遇開口,陳松跟上,周圍都是救火的人,后火沖天,陳松看宋時遇臉并不好看,再聯想到剛才貴平邊的軍讓他們去城中搜人。
陳松詫異,“將軍,不會真的出事?”
宋時遇看了他一眼,躍上馬,“不知道。”
他是不知道。
這里火勢大到已經將書齋附近燒得坍塌,即便李裕還在,也應當被燒焦了,救回來的也只是一尸。
但如果李裕已經趁逃出了婁府,在城中,那他一定會等待時機,伺機出城。
宋時遇心底似揣了只兔子一般,惴惴不安,又有東西在心底暗暗蠱。
夜了,婁府周圍已經做一團,宋時偶也見魯一直帶著軍從婁府離開。
宋時遇眼底染上暮。
李裕方才留了心思,沒留在原換裳。
婁府老宅修建得原本就很繞,不是府中的人有些地方本會被繞暈,進不來。安潤循著記憶找到一夾中的苑落,在這換裳。
早前安潤留心,多備了兩服,就是怕中途生變。
李裕和安潤上的小廝服已經染了,想趁從府中離開不被人發現,裳必須要換下,而溫印也一道換了府中婢的裳。
婁府這樣的老宅,每個苑中都有救火的水桶,離開時,每人手中都拎著救火用的水桶。四下慌里,其實不容易被人發現,反倒像是融周圍,慌慌張張,來來回回跑著,也沒人留意。
到沒人的時候,李裕握溫印的手,快步往后院的小門去。
雖然走水的時間提早了將近兩刻鐘,但眼下他們卻比既定的時間延遲了至將近半個時辰,時間很,但不是沒機會,也因為眼下的場景比想象中的混,反而更好。
三人經過書齋附近的苑落時近乎沒有任何阻力,也沒人會留意這個時候在人群中拎著水桶穿梭的人影。
眼看馬上就要到后院,無論是李裕還是溫印,一顆心都砰砰跳著,但相互見都沒說話,就怕忽然出聲會擾心神。
眼見著離后院只有一墻之隔的距離,安潤在前,他們兩人在后,溫印近乎屏住呼吸,卻忽然見安潤折回。
兩人不由駐足,安潤眼疾手快牽了兩人躲到苑外夾角的隙,也是婁府老宅彎彎繞繞就出來的不易察覺的空隙之一。
很快,周圍的腳步聲響起。
腳步聲鏗鏘有力,是在周圍巡查的軍。
人不。
安潤也好,李裕和溫印也好,都屏住呼吸不敢高聲。但同時,一顆心張得像是隨時都要躍出膛,也不知道這些腳步聲什麼時候會停。
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終于,三人都意識到,軍是在叉巡邏,也就是,在府中搜人!
三人臉上的神都陷了僵滯中。如果府中在這個時候的搜人,恐怕是暴了……
眼下他們躲在這里,是可以躲上些許時候,但也等于困在這里,本離開不了。
因為一旦被發現,還穿著這樣的服,一眼就知道他們想渾水魚出去。
等又過了稍許,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停下。
是叉巡查的軍過去了,也就是暫時些許空閑,安潤沉聲,“我去看看,殿下,夫人別。”
這個時候出去一定危險,但不探,便等于始終困在這里。
溫印還來不及叮囑一聲小心,安潤已經離開。
李裕看向角落之外。
溫印看著他,心中忽然意識一件事,如果不是李裕之前同安潤一道折回,他眼下應當,已經平安出婁府了……
他是因為不放心。
溫印垂眸。
今晚是李裕離開定州最好的機會,甚至,是唯一的機會。
一旦打草驚蛇,對方的看守只會更嚴,甚至,一勞永逸,取李裕命。
李裕原本就已經舉步維艱,好容易等到這個機會,興許,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他折回尋了……
溫印看向李裕。
正好,再有一軍叉巡邏開始,溫□□底微沉,李裕卻看向,“一炷香,一炷香時間,他們的叉巡邏的空隙是一炷香時間,只要一炷香時間能過,我們能安全出去。”
溫印見他眸間清亮,是藏了希。
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今日,李裕一定不會止步于此,也不該止步于此!
“三炷香,他們叉巡邏的時間是三炷香時間。”李裕心中一直在計算著,“阿茵你看。”
李裕撿了一側的樹枝在地上畫著,“這里是我們所在的位置,中間擱著一條長廊,翻過這條長廊就是后院,小門在后后院的東南角,也就是說,我們在這些時間差,合理利用時間,避開這些巡查的軍。”
溫印也低頭看向地面,地方原本就不大,兩人的頭湊在一,都微微怔了怔,李裕笑了笑,分毫沒有在困境中的頹喪,而是邊畫邊同示意,“阿茵你看,稍后等安潤回來,我們先等三炷香時間,這一次的叉巡邏就結束,然后中間間隔的一炷香時間,我們剛好可以從這穿過長廊到后院,然后又是三炷香叉巡邏,再一炷香時間可以到后院東南的小門,如果順利,這個時候我們可以離開婁府;如果不順利,還要找蔽之,再呆三炷香時間……”
溫印看他,“想要平穩,到后院的時候就不能直接往小門去,要找掩護,再等三炷香時間是最安全的。”
李裕驚喜看,“我還以為你沒聽。”
但不僅聽得認真,還聽出哪里有問題。
溫印輕聲道,“李裕。”
“嗯?”他看。
“你如果不是……”話音未落,李裕看,沉聲道,“沒有什麼如果,你是我發妻……”
聽到發妻兩個字,溫印頓了頓,覺奇奇怪怪的字眼從他口中說出。
李裕也覺得奇怪,但好像就自然而然從腦海中蹦出來了一般,也莫名臉紅,“沒說錯。”
溫印:“……”
正好叉值結束,再次驗證了李裕說的三炷香。
安潤也剛好折回,一臉煞白,“貴平在。”
安潤說完,溫印和李裕都愣住。
安潤聲音里有些喪氣,“貴平在后院,應當是剛帶了人來搜這,正同軍說話。而且方才我打探過了,沒看到宋時遇,魯一直和陳松,這里是貴平在看。”
溫印和李裕面面相覷,方才豁然開朗的境地,眼下又陷了困境,若是貴平在后院,他們走不出去。
眼見著這一炷香空隙結束,軍再次開始叉值。
三人的臉都越漸不好看。
夜已經很久,沒時間了,城門口要落鑰了。
一旦陳門口落鑰,就要有駐軍或是貴平這里的文書和令牌才可以出城。
但任何特殊文書和令牌都會冒極大的風險,尤其是眼下婁府失火。
但再晚來不及了……
“我們殺出去!”安潤咬牙,“不一定沒有機會……”
李裕搖頭,“出不去,周圍值的人這麼多,就算僥幸出去,要等于打草驚蛇,我們連這條街巷都走不出去,還會連累婁家和永安侯府。”
今晚況太復雜,什麼事都湊到了一。
“那怎麼辦?”安潤焦急。
時間越長,這里暴的幾率也越大,而且安全離開定州城的的幾率就越小。
溫印輕聲道,“其實有辦法。”
李裕和安潤都看向溫印,溫印撿起剛才李裕放下的小樹枝,在李裕畫的簡易圖上勾了勾,“把貴平引出后院,時間就夠了,而且,如果貴平在,軍不會在這叉巡邏,這個時候走,萬無一失,是最安全的方法……”
李裕怔住。
這地圖是他剛才同溫印一道畫的,溫印一說,他就清楚溫印說的何意,而不是像安潤一樣,整個人茅塞頓開,激著,“是!”
李裕低聲,“要把貴平引開,不是容易事。”
溫印輕聲道,“你同安潤先走,和伍家樹會和,先出城,我去引開貴平,只有我去貴平不會懷疑。”
“不行!”李裕沉聲。
“我去!”安潤自告勇,但李裕沒吱聲,溫印篤定道,“你去,只會更快暴這里有人。”
安潤:“……”
溫印溫聲道,“李裕,你必須走,我原本就不能放著婁家和永安侯府不管,剛才所有人都看到我在找你,我已經可以撇開關系,有陸冠安的事在,我會都推在陸冠安上,也能讓婁家和永安侯府撇清關系,這是最好的。但你不一樣,你要活著離開這里才有轉機,否則,這一趟李坦會不會讓你平安回京都是未知數。大事者,必定要有所舍棄,兩害相權取其輕。”
“沒有輕。”李裕咬牙。
溫印手刮上他鼻尖,“吃一塹長一智,我會自己小心的,你同安潤先走,我同你會和。”
“溫印!”李裕握的手,“你想都別想!”
溫印看著他,笑了笑,“小狗。”
李裕怔住。
溫印指尖過他間,“該長大了……”
他間麻,指尖不由松開,正好三炷香的叉巡邏結束,溫印忽然起,去了長廊。
“溫印!”李裕起想追出去,被安潤拽住,他們必須要去另一,李裕看他,因為氣,前劇烈起伏著,安潤沉聲道,“殿下!”
李裕僵住,安潤拽了他往相反方向去。
“誰!”軍大喊一聲。
但都看清,分明是婢的影,溫印也像真被喊聲嚇倒了一般,楞在遠片刻。
貴平眸間頓了頓,溫印?
溫印也好像看清是他,掉頭就跑,軍追上,“站住!”
貴平也追出了后院。
溫印能有多遠跑多遠,直至被軍截下,才緩緩轉,目看向貴平。
貴平也臉微變,看的眼神復雜幾許,但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