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閉門羹
翌日,溫印在屋中觀察了李裕很久……
也不知道李裕到底在犯什麼病,但從晨間起,有人就像一只氣包小狗一樣,洗漱的時候一聲不吭,早飯的時候低頭吃悶飯,吃完悶飯看悶書,看完悶書當悶葫蘆,眼下又去了苑中同下下一。
溫印指尖快而輕得敲了敲案幾,寶燕上前,詫異道,“夫人?”
夫人平時只有在用婁長空這個份的時候,才會習慣敲案幾喚人,出門在外做生意,能吱聲便吱聲,或是心里想事的時候才會這麼喚側的。
但做回侯府二小姐的時候,夫人就端莊典雅,笑不齒,溫婉大方,是京中貴的典范。
夫人一向分得清楚,有殿下在的時候夫人也一直謹慎,但近來應當是同殿下越發親近,所以越來越模糊了界限,方才,夫人分明是在想事,所以不自覺得指尖輕叩了案幾,上前的時候,夫人也沒反應過來。
溫印也確實沒留意,寶燕上前,指尖指了指苑外李裕,輕聲問道,“他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
寶燕應道,“黃昏前。”
溫印又道,“那回來之后呢,回來之后做什麼了,有什麼特別之嗎?”
寶燕想了想,搖頭道,“也沒什麼特別之,就是見到夫人睡了,殿下就拿了書冊在案幾前面翻著,一面陪著夫人,應該是以為夫人隔會兒就會醒,后來見夫人一直睡著,好像睡得很,殿下就讓清維姐姐去老夫人跟前說聲,不去老夫人那用飯了。然后殿下去了耳房沐浴,沐浴回來就同夫人歇下了……”
后面的事,寶燕也不清楚,最后是見殿下抱了夫人回床榻。
溫印左手托著下顎,輕聲道,“他昨天回來的時候也這幅模樣嗎?”
寶燕一臉懵,“夫人是說,殿下哪幅模樣?”
寶燕沒看出什麼特別。
溫印輕嘆,“你看看,你不覺得他怪怪的,像自己一個人在生悶氣嗎?”
寶燕順著溫印的目看去,稍許,又木訥搖頭,“不覺得呀,奴婢沒看出來。”
溫印:“……”
溫印探究看,“真沒看出來嗎?”
寶燕再次搖頭。
寶燕不會同說謊,溫□□中唏噓,難道,就只有一個人看出來,小狗在自己生悶氣?
溫印:“……”
正好寶燕又道,“夫人,奴婢倒是覺得殿下好好的,晨間吃了整整三碗飯,食慢慢恢復到生病前了,說話也一如既往的和和氣氣,還在苑中逗下下玩了許久。哦,殿下剛才還同奴婢在苑中說了話呢,語氣也同往常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溫印忽然心底澄澈。
如果小狗在寶燕們幾個面前都和往常一樣沒什麼不同,那就是,專門生悶氣給看的?
溫印總算想明白了——原來,氣包小狗是在生的悶氣!
溫印低頭翻著書冊,盡量不再去看他。
原本是想翻書打發時間的,但昨日看賬冊應當看得太累了,剛翻了兩頁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溫印目又不由落到苑中的下下和李裕上……
其實,也好奇小狗究竟在生什麼悶氣。
安潤昨日才去見江之禮,江之禮這要理事還需要時間,而且聽李裕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有些棘手,那這幾日李裕大抵也是空閑的。
見溫印上前,李裕停下看。
溫印也大方看他,而后是下下。
李裕沒出聲。
溫印手了下下的下,下下一臉舒服的表,李裕忽然覺得溫印對貓都比對他好……
至,沒這麼撓過他。
思緒間,溫印已經抱起下下起。
李裕出聲,“溫印!”
是他先同下下在這玩的,溫印轉看他,強調所屬權,“這是我的貓。”
李裕:“……”
李裕一臉奈何表。
溫印笑了笑,在他一臉奈何的時候,將下下塞回他懷中,順口道,“我的狗。”
李裕看,眸間都是惱火。
溫印湊近。
他不由往后,“做,做什麼?”
溫印如實道,“看看有人今天哪弦不對呀?”
李裕:“……”
溫印笑道,“你今天怎麼了?”
李裕輕聲敷衍,“哪有什麼?”
溫印佯裝恍然大悟,“哦,小狗在生悶氣。”
“我沒有。”李裕口是心非。
“明明就有。”溫印湊近,打趣道,“李裕,你不稚?”
聽到這兩個字,李裕眸間微微頓了頓。
溫印也明顯覺察他眼神中的失落,果真,李裕低聲開口,“小狗就要稚嗎?”
溫印:“……”
溫印記憶中,李裕很同真正置氣過,唯一有的一次就是年關后,他親那次。剛才也還好好的,問了一聲他不稚的時候,李裕開始介意……
溫印眨了眨眼。
李裕將下下塞回懷中,沉聲道,“我去趴會兒。”
李裕剛轉,溫印勾住他的手。
他微楞。
溫印輕聲道,“該去外祖母那了,回來再趴……”
李裕看。
從勾住他的手到牽上他的手,最后握住他的手,又朝一側喚了聲,“寶燕。”
寶燕上前,從懷中抱起下下。
“走。”溫印牽了李裕出苑中。
雖然方才一直有些別扭,但在他介意的時候溫印忽然手牽他,也握沒松開,是同示好,也是安。
他心中是高興的,方才的介意也似慢慢拋到了腦后。
“昨天,外祖母有同你說什麼嗎?”溫印問起。
溫印敏銳,知曉方才他介意了,要人哄,要是不哄或是不理,有人的悶氣會變明氣……
溫印特意尋了話問他。
李裕輕聲道,“我昨晚同你說了……”
溫印:“……”
見一臉懵的模樣,李裕心中無奈,但似是也司空見慣,算不得意外了。
“什麼時候啊?”溫印尷尬。
李裕看,“你還同我說話了。”
溫印繼續尷尬笑笑,“我怎麼不記得了?”
李裕如實道,“你大多時候都記不得。”
溫印:“……”
溫印輕聲,“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喜歡懟人?”
“我哪敢懟你?”李裕言辭間藏了委屈,正好途徑長廊空隙,李裕一面同溫印說著話,沒有移目,一面手自然而然替避開的頭頂的花枝。
溫印看他。
他沒吱聲。
溫印松開他的手,輕聲笑道,“一只生悶氣的小狗!”
李裕駐足:“……”
雙手背在后,沒等他,只往前走,他要麼攆,要麼他自己一,也不哄他了。
“溫印!”李裕再次奈何,但腳下沒有彈。
他還真不攆呀?
溫印也佯裝不理,那就讓他生他的悶氣去,脾氣漸長了……
見溫印實在已經走遠,是同他賭氣上了,李裕頭疼,只得朗聲,“走錯了,外祖母苑中在這邊!”
溫印:“……”
……
等終于溫印折回,同他并肩走在一,李裕又手牽。
溫印看他。
李裕淡聲道,“怕你走丟,還要我扯著嗓子喊。”
溫印覺得這話酸溜溜里帶了稍許甜意,但下一句,李裕又問道,“你真在這里住了三年?”
溫印眨了眨眼,正想著要怎麼回答的時候,正好已經行至外祖母苑外,李裕沒再多問了。
溫□□中松了口氣。
周媽見了他們二人,快步迎上,“表小姐,表姑爺。”
周媽面帶笑意,周媽的印象里,好像東家和表姑爺去到任何一都是手牽手。
昨日東家要回府中看賬冊,也是表姑爺同老夫人在一起。
在周媽眼中,兩人如膠似漆。
區老夫人在苑中修剪花枝,修養心,周媽上前,“老夫人,表小姐和表姑爺來了。”
區老夫人轉看向他們二人。
“外祖母。”
“外祖母。”
兩人一道上前,區老夫人看了李裕一眼,又見李裕牽著溫印,而后笑了笑,將修剪花枝的剪子給周媽,溫聲道,“剛說著讓周媽去尋你們來一趟,你們便來了。”
溫印逢迎,“我方才腦海中靈一現,忽然覺得外祖母想我了,然后就來了。”
區老夫人好氣好笑。
李裕也才跟著低頭彎眸,溫印要想哄人的時候,誰招架得住……
苑中春亭落座,有丫鬟上前奉茶。
“再隔幾日,你們二人有事嗎?”區老夫人問起。
這一趟李裕來定州,雖然名義上是因為區老夫人想見外孫和外孫婿,但實則李裕是來定州有要事,區老夫人心中很清楚,所以才會問起。
李裕和溫印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起銘躍的事來。
應當也是這幾日。
但因為銘躍的時間沒定下,所以也應當在這幾日前后……
兩人都愣住,一時沒想好怎麼同外祖母說起,溫印問起,“怎麼了,外祖母?”
區老夫人溫聲道,“若是沒事,我想你們過幾日陪我去趟明珠寺。”
明珠寺?
去寺廟大抵都是祈福,上香和拜祭,李裕不清楚是其中哪一條的緣故。
溫印目微怔,也才忽然反應過來,七日后是宇博的忌日……
外祖母心中是在意的,這一陣想著旁的事,竟然忘記了,溫□□中愧疚。
李裕雖然不知曉何事,但見溫印的表知曉猜到了。
李裕悉溫印,溫印的眼神里有愧疚,李裕什麼都沒問,直接應道,“好。”
……
回苑中的路上,李裕才問起,“幾日后,是什麼日子?”
剛才外祖母在,溫印沒特意說起,怕外祖母傷心,眼下踱步回苑中,周遭除了值守的軍外,沒有旁人,溫印才同李裕道起,“七日后,是宇博的忌日。”
宇博?他聽過這個名字。
“宇博是我舅舅的兒子,也是外祖母唯一的孫子,宇博出生那年,我舅舅外出滄州做生意,算好舅母要臨盆的日子,舅舅往定州回,但途中遇到暴雨坡,人沒了……”
李裕愣住,沒聽提起過這段。
“阿茵……”李裕看。
搖頭,示意沒事,然后繼續說道,“舅舅過世之后,宇博是外祖母一手帶大的,也是外祖母心中的寄托,但后來宇博夭折了,我之前同你說起過,我也是那個時候來了定州三年陪外祖母。七日后是宇博的忌日,這一陣想著旁的事,我把這件事給忘了……”
所以外祖母前一陣會翻賬冊,是因為知曉馬上要去祭拜宇博,心里惦記著舅舅的事,也想有個待。
怎麼這麼糊涂?
李裕見溫印沉默,攏眉攏。
“阿茵?”李裕喚。
抬眸看他,“那銘躍的事……”
他答應了外祖母。
“從城中到明珠寺要一整日路程,外祖母要祭拜做法事,至也好一日,若是再有一日空余,來回恐怕要三四日。”溫印擔心,“中間就剩了兩三日時間,恐怕來不及……”
李裕看,“那就不急,原本就怕銘躍的事有詐,那就等從明珠寺回來之后。”
他話音剛落,溫印忽然凝眸看他,“李裕,我想到一件事。”
李裕詢問般看,“怎麼了?”
溫印湊近,“如果在明珠寺見銘躍呢?”
李裕微怔,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溫印方才所說的場景,明珠寺……
溫印也在他側,繼續道,“明珠寺是寺廟,任何人去明珠寺都合合理。外祖母原本也要去明珠寺拜祭宇博,這是定州城中人人都知曉的事,所以我們去明珠寺反倒不引人注目,理之中。”
但早前的計量中,為了去見銘躍,需要現在新宅那邊落腳幾日,然后再去同銘躍面。都在軍眼皮子底下,還要靠從長計議和江之禮在其中前線,但如果是去明珠寺就不同了。
崔茵是個孤女,被逼以堂姐的身份替嫁給落魄宗室成親三年,她乖順地做他的賢內助、患難與共,崔茵以為,他們會廝守終生,然而李承璟成為攝政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崔府接回了堂姐,崔茵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就連親生的孩兒也要管別人叫阿娘,她站在院中的海棠樹下,杏眸含淚,質問他為什麼,卻見他頭也不回地命人鎖好大門,涼聲道,“你非世家貴女,能給我什麼助力?”母親忌日那天,她意外跌下山崖而昏迷,濃霧里仿佛看見因被李承璟囚禁郁郁而終的前世,睜開眼,看著面前那個救下她的恩人,默默下定了決心,蕭緒桓出身寒門,如今卻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崔茵想,如若想從李承璟手下逃離,只能借眼前人之手,來日他若是膩了,自己大可離開,兩不相欠*人人皆知蕭緒桓與攝政王李承璟水火不容,幕僚卻偶然撞見,西河細雨之中,煙波畫船,主公懷里依偎著一位殊色佳人,美人玉指纖纖,剝開瑩白的荔枝,送到他的唇邊,杏眸瀲滟生霧“大司馬介不介意,妾曾經嫁過人?”輕扶在她腰側的大掌倏忽收緊,只見他眸光幽深,沉沉地望著她,低頭,含住了她指尖的荔枝,幕僚大驚,看清了那位美人的面貌,哪里是什麼喪夫寡居的女子,分明是攝政王的外室,事后,幕僚痛心疾首,想要揭穿那女子的身份,蕭緒桓淡笑一聲,看著手中美人遺落的墨寶,驚鴻翩躚,恰如其人,深深嗅了一口,“那又怎樣?”他一早便知崔茵在騙他,可又有誰知,他早已覬覦她多時,只可惜彼時她已嫁做人婦,窈窕倩影只能遠遠相望,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李承璟曾以為,名分與議論不過是身外事,崔茵是他的結發妻,永遠都是,手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都要,偏偏他忘了,美人心易碎,再多的權勢也換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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