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會試三場的試題題量不大,年們也就花了個把時辰默寫,便寫出了自己的卷子。
他們默寫的工夫里,勞不語先看試題,自己品過一陣,悄悄和沈翠道:“今年這會試題目總不算難,除了最后一道截搭題,算是稍有些難度。咱家學生里頭,阿斐荒廢過不短的時間,但就算是他,應也不會在破題上頭出現差錯,所以這次論的,就是手底下的真功夫了。”
這上頭沈翠沒什麼發言權,就只聽他說,不發表意見。
后頭等年們呈上自己的卷子,勞不語先去看穆二胖這個坐了升級版臭號的卷子。
等他看完,梅若初和衛奚他們也都湊上來幫著瞧。
一通瞧完,沈翠見他們都松了口氣,就確定自家胖兒子的水平沒有被法則下三濫的手段影響。
穆二胖笑著對眨眨眼,表明自己前頭和坦白的都是真話!什麼臭號,在當年做的臭豆腐面前,都是小兒科啦!
那些個陳年舊事,也不算多彩,所以現在只有他們母子倆和勞不語知道。
勞不語心知肚明但也不聲張,接著去看其他人的卷子。
毫無疑問,梅若初依舊是最出的,沈傲霜這次倒是發揮算是超常,他史論那塊答得特別好,不比梅若初遜。
沈閣老自己就是個博古通今的奇才,雖說忙于公務,分乏,無暇像正經先生那樣盯著沈傲霜讀書,但偶爾得閑的時候,也會考校一下他的功課,或者給他講講史論典故。
他老人家偶爾出來的一點東西,于普通學子而言,那都是千金難換的珍貴財富了。
這就是沈家的家學淵源了。旁人羨慕嫉妒不來的。
當然翠微這邊,也沒人會嫉妒沈傲霜在這上頭的才華,反而穆二胖還替他惋惜道:“史論只到會試、殿試才考,若是前頭也考,你的名次也就不會被我一頭了。”
沈傲霜挑眉好笑道:“我自己都不在意,怎麼你還替我可惜上了?”
他們說悄悄話的時候,勞不語已經看到了衛奚的卷子。
衛奚也沒有發揮失常,但因為原因——尤其是第一場大風大雨的時候,他的藥瓶子滾走了幾個,不知所蹤。后頭雖然被巡場的軍士撿到了,但那一片被吹走的東西太多了,軍士只當收撿垃圾似的收在一,并不會再去區分到底是誰的東西,然后一一歸還。在那場考試中,他的質很早就下跌了,靠著意志力堅持下來的。
所以總就是沒失常,但也不出彩。
他和穆二胖、沈傲霜的名次每次都挨的很,這次他當然同樣是不擔心考不上,只是可能就是三人中名次最差的那個了。
而衛恕,雖然在書院里各方面都不算出挑,但也同樣沒有需要人心的,勞不語和梅若初都一致認為他肯定能穩在二甲。
至于崔斐,他所求的跟其他人又不同了。
到評獎他的卷子了,他直接問的就是:“先生看……我的三甲還有希嗎?”
會試的名次并不是科舉最終的名次,最終名次得在殿試過后,由當今欽點。
但是三甲好幾百號人,當今也不可能個個把名次都重新調整,一邊也是只過問前頭幾人的。
也就是說若考不到前幾名,會試的名次就幾乎決定了最終績。
而崔斐一直心心念念的三甲,也就是同進士,跟進士出是有一定差距的。
一甲可直接翰林,二甲需要經過考核,而同進士則一般都不了翰林,都是做個外放的知縣那樣的小。
崔斐商戶人家出,本也不是目空一切、只喜好春白雪的格,務實的很。
當一方父母小,對他來說就很好了。
在他張目的注視下,勞不語思慮再三道:“這次你發揮的也不錯,比前頭鄉試的時候還出一些。”
鄉試那會兒畢竟是熱,這次是冷,崔斐這樣形壯碩的,還是更耐寒一些。
但會試總歸是比鄉試更難的考試,所以只比過去的自己發揮。
后頭還是沈傲霜開口道:“今兒個我醒的最早,正好回家了一趟,讓家人幫著打聽了一番,說本屆舉子里頭怨聲載道的,直說這次會試題目不難,難得是考試環境。尤其是考棚附近的茅廁出事,聽說有至一半的地方都多到了影響,所以……”
梅若初那種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強人,前頭鄉試坐了臭號,戴著系統出品的面巾,都被的提前卷,回來之后更是吐了個昏天黑地。
一般人哪有那麼強的耐力,又沒準備什麼防味的東西,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跟鄉試那會子一樣,崔斐能堅持考完三場,而且沒有失手,無形中已經超越了很多跟他競爭對手。
這京城中打聽消息講究的很,尤其是那些個舉子,防備心都重的很。
等閑人本打聽不到相關消息,不用說,自然是沈家人出馬,才能掌握這種向。
“但愿再坐一次紅椅子。若坐不上也沒事兒,我下次再來考就是,那時候你們可都是老爺了,可別拒而不見。”崔斐得知結果之后反而松了口氣,沒再追問下去了,更怕他們擔心自己,所以特地撿了玩笑話來說。
他們說笑起來,勞不語看了沈翠一眼,兩人靜靜地去了外頭說話。
照理說自家學生都發揮不錯,勞不語應該高興的,卻看他此時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對著沈翠,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就說:“阿斐暫且不論,若初他們必然是能考上的。但他們四人的籍貫挨在一,很有可能在最后判名次的時候,會被特地隔開來——畢竟我觀會試出題,龐次輔是力求不出錯的子,又是第一次主持會試,怕是沒有王尚書那種不怕人非議的底氣。唉,若是按著圣上的原意,讓沈閣老主持會試就好了。”
沈翠理解地點點頭,說道:“總之咱們是盡全力了,名次如何,也不強求。”
系統的通關標準,只是穆二胖進到考狀元這個環節,并且榜上有名,并不一定非是‘狀元’不可。
勞不語也豁達,把擔心的事項跟沈翠一說,便也不糾結了。
…………
跟翠微這邊平靜祥和的氛圍形對比的,是此時貢院張抑的氣氛——負責判卷的一眾員,個個都噤若寒蟬,戰戰兢兢。
外簾已經把幾千份考卷都謄錄完畢,可以開始閱卷了。
但本屆會試像了哪門子詛咒似的,又是塌了瞭臺,又是炸了茅廁。
皇帝都已經在宮中聽聞了,雖只派遣了的太監過來詢問有沒有人員傷,并未表出責怪的意思。
但君心難測,誰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呢?
更有甚者,京中百姓已經在傳什麼‘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屆會試不詳’之類的傳言。
科舉是為當今、為國家選拔人才的考試,自然不可能是不祥之事。
很有可能后頭這傳言被人捅開來,他們中就會有人被推出去定為引發災禍的‘不詳之人’。
副考、同考等尚且如此發愁了,作為主考的龐次輔就更別說了。
他本是有些中年發福的形,這一旬來就沒睡過一個整覺,形容憔悴極了。
若不是上還穿著服,只看他的臉,還當他也是今遭應考、吃了大苦頭的老舉子呢。
但再愁苦也無濟于事,龐次輔能四十歲就爬到眼下這個位置,自然也有他的過人之。
所以他雖然臉憔悴,但其他方面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異常,按部就班地和一眾副考、同考閱卷判卷。
讓他略為欣的是,本屆的舉子并沒有全部到那些那些個反常事件影響,起碼排最為優秀的幾份卷子,不論放到哪一屆會試里,都出挑的很。
可惜啊,這優秀出挑的也著實不多,整而言,這屆會試的舉子都是多到了影響的。
這事兒瞞不住皇帝,后頭必然要被問起的。
在最后拆掉糊名、謄錄名次的時候,忙完了正事兒的龐次輔其實已經魂游天外,開始打請罪的腹稿了。
雖然罪責肯定是不在他自己的,但主考嘛,這時候不站出來肯定是說不過去的,總不能等著百姓議論到皇帝頭上。為臣子,肯定得擋在前頭。
這會子他甚至懷疑沈閣老推舉他來主持這次會試,會不會是早有預謀?
不過也不大可能,瞭樓坍塌和茅廁炸之后,他都派了親信仔細盤查過,確認過不是人為。
不然他早就想著去抓‘兇手’了,也不至于愁苦到這份上。
前頭穆云川猜想沈家后人可能就在這屆舉子里頭,龐次輔不比人笨,后頭自己也咂出來一些。
甚至還做了二手準備,一邊派人去調查沈家的假戶籍,一邊想著不神地一這屆會試中姓沈學子的名次。
這會子是再不敢有那些想頭了,只想著后頭吃掛落,不要被罰的太厲害。
龐次輔兀自魂游天外,就聽負責拆卷的親信驚訝地‘咦’了一聲。
親信見他看過來了,便解釋道:“大人之前點出來的幾份最優秀的卷子,籍貫都是出自一個地方。您看是不是……”
按著龐次輔穩妥的子,親信想著他肯定是要調整一番的,免得旁人猜測他是不是從中賄了。
沒想,龐次輔看過拆掉的糊名,眼珠子一轉,立刻喜笑開道:“天佑我大耀啊!這青州府何年出過這麼多優秀貢士?必然是上天知道圣上求賢若,特地賜福。難怪考場出現那麼些異象呢,原是這麼些不世奇才將要出世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