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沈傲霜最知道自家祖父不過的,隨著年歲漸長，沈老太爺這幾年的子已經往老頑的方向發展了。

　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祖父，又年事已高,而且沈老太爺也有些執拗，沈傲霜若是不應,他肯定還會再想別的招。

　總之他今天打定主意想見沈翠，如何也是能見上的。

　所以沈傲霜雖然心里發臊,卻還是順水推舟的當了這‘幫兇’。

　沈傲霜紅著臉對著沈翠作了個揖，“我祖父確實不通岐黃之,只是他想見見山長，又聽我說您抱恙,大概是不見客的,所以……”

　不用他解釋,沈翠自己已經想明白了，笑著擺手道：“我是真沒事兒，就是水土不服而已。不過傲霜說的不錯，今兒個若是來的旁人,我大概是不會見的。不過若是你們家里人，則肯定另當別論。”

　而且沈老爺子在他們到達京城當晚,就能想著過來跟面，沈翠不止是愿意見，心里其實還高興——非親非故,人家想著法兒來見,自然還是因為沈傲霜是翠微學生。

　可見沈傲霜在家中的境況比之前設想的好很多,起碼他這位祖父是十分關心他的。

　“你看吧。”沈老太爺轉頭看了沈傲霜一眼，“你們山長本來就是會見我的。”

　沈傲霜一陣無語，又不好頂,只能可憐地用眼神抗議——他們山長說是這麼說，但是有眼力見兒的人肯定不會非要在人家病中求見啊！

　這祖孫倆看著是真不錯，沈翠不由也跟著彎了彎角，讓沈傲霜別杵在這兒了，給老爺子端碗茶水來。

　“不用，我坐會兒就走了。”沈老太爺擺擺手，又正端詳了沈翠一陣，說了一句：“目清正，態度磊落，倒是難得。”

　說完他又把屋子里的人都給端詳了一遍，然后還分別點評了兩句。

　或許是他年紀大，亦或是他氣度不同，他給人點評卻不會使人不悅，只會覺得得到他的肯定，與有榮焉。

　端詳和點評完畢，沈老太爺自己站起了，提出告辭。

　這還真是沈翠始料未及的，畢竟在的設想里，學生家長和學校負責人見面，總得先客氣寒暄兩句，說我家孩子給你添麻煩了，然后便要說沒有，隨后把沈傲霜這二年在書院的表現說給他聽，再考贊沈傲霜兩句。

　說完這些，沈老太爺再問問書院后頭的安排章程，亦或是提出沈家本來就在京城有基，在尋書院新址方面可以提供幫助。沈翠肯定是要謝絕對方的好意的，說自己先想辦法，實在沒招的時候再去求幫助。最后寒暄一二，結束這場談話。

　一肚子的話已經打好腹稿了，結果他老人家的見面就是見一面就完事兒了？

　沈翠頗有些對他老人家的行事作風不著頭腦，但看沈老太爺已經往門邊去了，也沒說什麼，讓穆二胖也跟過去送送。

　穆二胖趕站起，跟著沈傲霜出了門去，卻看沈老太爺已經噔噔噔健步如飛地下了樓梯。

　“我祖父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的，腳程快的一般人追不上。寒山別送了，留下看顧山長要。”

　沈傲霜說著，趕小跑著去追沈老太爺。

　也得虧他如今五恢復了不，不然不可能這般輕松地下樓梯。

　但等他追到驛站門口的時候，沈老太爺都已經坐上馬車了。

　“祖父不是來帶我走的？”沈傲霜著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沈翠或許不知，但沈傲霜自小在祖父的教養下長大，對沈老太爺的秉和想法還是頗為知道的。

　他老人家有時做事看著沒有章法，但一生明強干，毫無章法的行為下都是有目的的，今日他們剛到城外，老太爺便特地撥冗過來了，又一定要見到沈翠，肯定是有事兒要跟沈翠面談。

　至于談的是什麼事兒？沈傲霜猜著是沈老太爺要讓自己回沈家，從翠微退學。

　畢竟前頭在外面的事兒京中并無甚人知曉，若沈傲霜回了京城還留在翠微，就等于把翠微納沈家的保護傘之下了。

　也是因為猜到了這層意思，所以沈傲霜前頭才想著托詞，想阻止沈老太爺去和沈翠見面。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翠微一下子出了這麼幾個績優異的舉人，后頭肯定會惹來多方關注。

　這些關注不見得都是善意的，沈傲霜不想離開翠微，既是舍不得他們，同樣也是想保護他們。

　沈老太爺在馬車里道：“本來是想帶你走的，但如今改主意了，你在這兒待著吧，等后頭考完再說。考完之前……”

　沈傲霜說自己省得，“考完之前我不會歸家。”

　沈老爺子應了一聲，而后便讓車夫駕車，很快便離開了這驛站。

　他老人家走后沒多久，沈家又來了一些人，送來了一些常用的東西，隨行的還有一名老大夫。

　那老大夫看似隨意地搭了一下沈翠的脈，之后看了前頭那村里大夫的藥方，指出其中兩味藥道：“這藥見效是快，但若是元氣不穩之人服了，也容易埋下禍。不若換上我新寫的這兩味，效用溫和一些，晚上個一二日見效而已。”

　眾人自然都聽他的。

　這老大夫不止修改了藥方，大概出來之前也已經知道是什麼病癥，所以連相應的藥也帶了不。

　他把一應藥攤放在眾人眼前，洗手之后徒手配藥，再讓小用戥子復稱，竟是跟藥方上寫的劑量毫不差！

　沈翠和年們在一旁見了都嘖嘖稱奇，心道這京城的大夫就是不同凡響，隨便來一個，都跟演雜技似的。

　衛奚和崔斐兩個通醫理的去幫著熬藥了，老大夫洗過了手，讓小把東西收拾完畢，就準備告辭。

　沈翠已經緩過來不，正準備起去找掌柜要房間安置他們休息。

　老大夫道：“山長留步，不用相送，我們這便回了。”

　沈翠奇怪道：“城門不是已經關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宵比其他地方更嚴格。

　城門關上之后，莫說等閑百姓，就算是普通員都不可能自由出。

　老大夫含糊了應了一聲，說自己有法子，之后又請留步，便帶著小走了。

　等屋里只有自己人了，穆二胖他們便不用拘著不說話了。

　穆二胖驚嘆道：“這位老大夫不止醫厲害，一眼看出前頭那位大夫藥方上的不對，手上的功夫也好生了得。”

　梅若初亦是微微頷首，“此等厲害的大夫，我也是生平僅見。”

　衛恕道：“京城能人異士多，很多名不見經傳的，放到外頭都是響當當一號人。不過論出名，京中最出名的大夫姓黃。說來跟我家也有些淵源。”

　早先衛奚子不好，衛家父母請了好些大夫，都束手無策，便想去請那黃大夫。結果就是拖遍了關系，使盡渾解數，都沒能見上人。

　倒不是說黃大夫拿喬或者銀錢，非要讓人三顧茅廬，三催四請，而是他雖是京城人士，但行蹤飄忽不定，在外四行醫，常年不回京城。而他何時回京，他家里亦是諱莫如深，讓人不好捉。

　而且這老大夫也有些古怪，鉆研疑難雜癥，那些常見的病癥，隨便一個大夫都能治的，他就不喜歡沾手。

　聽說只有宮中貴人才能知道他的向，和驅使的他。

　衛奚那種娘胎里帶來的不足，雖可能會影響他往后的壽數，但在黃大夫眼里都算不得什麼疑難雜癥了，眼下沈翠這種水土不服，更不可能有人能請的黃大夫出馬了。

　所以大家都未把兩人當做一人去想，轉而只問沈傲霜說：“這位大夫姓什麼，在哪家醫館坐診？應也很出名吧？”

　沈傲霜面復雜地搖了搖頭。

　其他人一想也是，他也好幾年沒回京城了，也就沒有接著再探究下去。

　他們輕聲說了會子話，沈翠就讓他們先下去用飯，用完飯后各自回屋看書去，沒必要因為這一點不舒服，就都拘在這兒陪著他。

　等他們都走了，沈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問系統說：【這個大夫就是那個黃大夫，所以這個沈家就是那個沈家對吧？】

　這話問的像繞口令似的，但系統跟心意相通，因此立刻知道的意思，說：【宿主自己都猜出來了，確實是這樣。】

　沈翠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原書劇——早先大家談起過沈閣老，那會子知道的還不如勞不語他們多。

　就是因為原書劇里，沈閣老的戲份并不重。

　穆云川剛仕的時候，跟地位尊崇的沈閣老自然沒有什麼接的機會。

　等穆云川的職升上去了，了閣，他老人家也就致仕了，為穆云川騰出空兒來接著升遷。

　書里的沈閣老家更也未曾出現過有走上仕途的子孫，整個沈家在他致仕后也直接搬離了京城，連宅子都騰給穆云川了。

　如今在毫不知的況下，保著沈傲霜一路考上來了，等他仕，沈閣老自然不會像書里的劇那樣早早地致仕辭。

　雖然沈閣老讓沈傲霜藏份和普通人一般靠自己才學科考，往后大概也不會利用職權為沈傲霜鋪路，但為人長輩的心是一樣的，他老人家起碼得看顧到沈傲霜能獨擋一面以后，才會安心地從那文之首的位置上退下來。

　也就是說無形中，又跟位面法則杠上了。

　但左右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跟法則本就是對立關系，也就暫時不去想后頭的事兒，只想著趕把子養好了，進城找宅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