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X會所門口, 隔著一條馬路,一輛重型機車停在對面的路燈下。
穿著黑篼帽衫的年, 此刻正單屈膝, 姿勢懶散地靠在機車前。
他的里斜叼著一煙,帽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他微瞇著眼睛,盯著會所大門的方向。
眼神不屑一顧,
又無所畏懼。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很久。
他輕輕吐了口煙圈, 拿出手機,低頭瞥了眼屏幕。
所有彈窗都來自同一個名字。
一輛白埃爾法緩緩停在會所前。
會所大門拉開, 里面的黑保鏢魚貫而出。
他們分別站在商務車的兩側,為迎面走出的男人拉開車門。
男人醉意現, 和側的同伴正侃侃而談。
他一手撐著車門,哈哈笑著,笑聲約飄進風中。
馬路對面的男孩沉默地把煙掐滅。
手機重新塞回口袋。
他轉, 拎起地上的酒瓶,仰頭喝了兩口。
難喝,他又吐了出來。
地上的微被攆滅。
同時,他的角輕輕上揚。
酒融, 他的眸子逐漸沸騰。
他站直子, 將衛的拉鏈拉嚴。
從下到上, 緩緩遮住下。
只有眼睛在外面。
男孩驟然的瞳孔, 宛如黑夜最亮的星。
而瞳孔里的火種, 此時此刻, 已經被點燃。
……
五秒鐘后,綠燈亮起。
源野大步邁向斑馬線, 筆直走向對面。
他走得很快, 一酒味, 一頭撞在男人上。
同伴驚呼,“沒事吧李公子?”
“沒事,這人喝多了。”男人被撞的后退兩步,又被年一把拽了回來。
保鏢同時上前,出聲呵斥,“滾開,走路看著點!”
年抬頭瞬間,男人盯著他的眼睛,忽然愣了一下。
下一秒,藏在年袖口里的刀子猛地掉在掌心,源野對著李瀟瀟微微一笑,刀尖抵著他的心口,毫不留地捅了下去,“去死吧!”
……
游湉正睡的迷迷糊糊,手機突然響了。
皺著眉,抓起手機,看了眼屏幕,還是源野?
這會兒天都快亮了,源野走后,好不容易才睡著,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
不知道這小孩又在搞什麼鬼。
游湉下意識按了拒接。
……
路邊的孩崩潰到尖。
“怎麼辦啊怎麼辦啊!電話打不通!”
剛剛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暴行。
一個腹部流不止的男人被車子迅速接走,去了就近的醫院。
而他臨走時,只留下一句狠話,“不必報警,打死為止。”
年被一群保鏢圍在地上拳打腳踢。
他本不是這群人的對手,兩招過后,就被一腳踢中肋骨,直直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瞬間,角還掛著輕蔑的笑。
下一秒,他的臉就被皮鞋鞋跟踩在地上狠狠碾。
男人們的鋼鐵肘擊,向著年的小脛骨狠辣砸去。
數不清的拳頭,像是要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搗碎。
不多久,年的五就已經模糊。
鮮順著他的鼻子和不斷外涌,雙手手腳好像已經沒了形狀。
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敢報警。
路邊孩著地上的灘,眼睜睜地看著已經快被打死的年被那群保鏢拖進了后巷。
看到了他們從后備箱里拿出的長刀。
不敢報警。
所有人都不敢報警。
年被拖走的路上,形一條長長的痕。
他的手機掉在地上。
已經變了紅。
……
游湉不知道,源野的手機里通訊錄里,從來都只有一個人的名字。
他給的備注是舅媽。
第一次見面,他就在心里給備注了這兩個字。
那天他在酒吧胡鬧,他舅舅坐在正對著舞臺的沙發上,抱著肩膀盯著臺上的他胡鬧。
而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位穿著一黑,一手撐著下,表不滿地著對面的男人。
他目去,認出那男人是蔣湛。
蔣湛此刻,正坐在背對他舅舅的方向,和黑長發的面對面聊天。
他注意到,他舅舅的目,不聲地落在了那個姐姐的上。
從姐姐的大一路打量到了的臉。
他注意到,他舅舅的眼神里,快速閃過一簇明亮雀躍的火種。
真的好不禮貌。
然后他就笑了。
轉天,他來到了姐姐就職的銀行,要到了的電話號碼。
他給的備注是舅媽。
從一開始就是。
……
手機再一次響起,游湉突然睜開眼睛,心口莫名跳了幾下。
接聽電話,“喂?源野?”
喊了幾聲,都無人回復。
聽出有人在尖,有人在喊著救護車,嘈嘈雜雜,聽起來極度混。
“喂?通了通了!!”有個陌生孩的聲音傳來,“你是機主親戚嗎?你快!快來x會所!!快一點!他要不行了!”
“喂?喂??”誰要不行了?
電話掛斷。
游湉愣了幾秒,才從床上站了起來。
那一瞬間,差點沒有站穩。
越來越覺得不對,于是迅速換好服,抓上鑰匙邊往樓下跑。
那個孩的聲音一直在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誰要不行了?
是打錯了?還是惡作劇?
肯定不會是源野,絕對不會。
“x會所!”攔了輛出租,一路上,不停回撥著源野的電話,可卻再也沒有接通過。
的心臟在狂跳。
一下車,游湉立刻沖了過去。
會所門外圍著好多人,大多都是里面的工作人員。
經理打扮的男子一臉焦急,他一直在打著電話,來來回回,不知在說些什麼。
游湉問了幾個人,大家全都搖頭,緘口不談,沒人告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看到了腳下目驚心的泊。
立刻拿起手機,剛要撥打源野的電話,下一秒,有人從后的巷口路過,發出一聲劃破耳的尖。
游湉的手指僵在那里。
回過頭來,這一刻,才注意到地面上的那條,通往小巷的斷斷續續的痕。
才注意到,所有人臉上浮現的恐懼,目的躲閃,全部來自那條小巷。
聽不到那條小巷里發出的任何一點聲音。
連路人都加速腳步迅速離開了現場。
了口氣,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條巷子。
沒有任何人出來阻攔,卻也沒有任何人與一起向前。
腳步聲停下的時候,的心跳也仿佛停下了。
有個淋淋的年蜷在泊里。
他彎了一只蝦米的姿勢,牢牢地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他一不,連呼吸似乎都停滯了。
就在不遠,一瓶散開的木糖醇散落在泥土里。
游湉看到了。
扶住石墻,大腦空了兩秒。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源野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被手忙腳的醫護人員猛地到了外面。
“姐姐……”昏迷中的年里不停地重復著兩個字。
單架上,模糊的手指了。
是源野嗎?
已經看不出來是他了。
完全看不出來了。
游湉被這兩個字,猛地拉回現實,跟著跳上了救護車。
游湉干了眼淚,表明份,事態急,醫生讓留在上面。
“快快快!!快止!!”
“上心電監護!!!”
游湉抓著源野的手,把他抱在懷里。
強忍著淚水,“源野,源野,你堅持一下……”
“姐姐,姐姐……”
“我在,源野,我在,你堅持住……好不好……求你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姐姐,我為你報仇了……
游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別過頭,不忍再看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氧氣罩戴上,他用盡全力睜開眼睛,卻只剩了一條線。
當他看到游湉的臉時,角艱難地揚了揚。
他笑了。
他了小指,輕輕勾住的角。
游湉劃著通訊錄的手都在劇烈發抖。
醫生讓迅速聯系病人家屬,游湉試了四五次,才把霍文肖的名字從黑名單里解出來。
源野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姐姐,不要告訴舅舅……”
“好,我不告訴,源野,我不告訴。”
別過頭,把手機在耳邊,鈴聲一聲聲的響,在心中瘋狂大喊,快接啊!!快接啊!!霍文肖你快點接電話啊!!
響了無數遍,對方傳來的都是不在服務區。
游湉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恐懼過,恐懼到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沒有意識到拽著角的小手漸漸沒了力氣。
因此也就沒有看到那只小手正在一點點地向擔架外落。
年的眼睛突然越撐越大,瞳孔再也沒有了亮,像塵埃,也像灰燼。
他的膛劇烈起伏,氧氣面罩下的抖著。
他在說著什麼,一字一句,游湉把耳朵上,似乎才聽到了模糊的幾個字眼。
“媽媽……我痛……我好痛……救救我……”
“媽媽……救救我……”
“媽媽……”
淚水從男孩的眼角落……
后的心電監護發出刺耳的警報。
滾燙的手機從游湉手中垂落。
被瞬間圍擁過來的醫生到后面。
除儀迅速啟。
游湉看著AED的兩個手柄強烈電擊著源野的。
看著眼前的年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一下,一下,又一下。
看著他因痛苦而青筋暴起的額頭。
看著他在強烈的求生下,死死攥一團的拳頭。
又眼睜睜地看著那拳頭,像是只泄了氣的小皮球。
攤開的手腕從擔架上落。
啪的一聲。
耳邊所有聲音全部都消失了。
游湉覺眼前一片模糊。
萬籟俱寂中,有個一頭黃的小鬼不知從哪里突然冒了出來,嚇了一跳。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柜臺前的椅子上。
清了清嗓子,問道,“請問您有什麼業務需要?”
小鬼饒有興趣地打量兩眼,隨后出一張理財介紹單,拍在面前,“姐姐,我想跟你做一筆純粹的金錢易,好不好?”
眨眨眼:“嗯?”
小鬼雙手撐著下,笑的像朵初生的向日葵,又燦爛,又朝氣蓬。
“姐姐今后的業績我都承包了,而姐姐只需做我一年的朋友。”
什麼鬼?小小年紀就霸總上,游湉都開始好奇這小鬼的家長是什麼樣了!
答案當然是不行!
小鬼看一臉惶恐,哈哈笑了兩聲,趕補充了兩個字,“假的。”
emmm……假的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畫面一轉,又來到了家客廳。
小鬼的黃變了黑。
看起來乖了不。
他地搖著的胳膊,淚珠在大眼睛里悠悠地打著轉兒,“姐姐,求求你了,你就重新給我做碗面好不好?”
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好,那個小鬼又突然間消失了。
“源野……”向四周喊他。
“源野,源野,你在哪?”
“你快回來,我給你做面,做你吃的,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你快回來好不好……”
“姐姐,我走了哦……”他的聲音像是從遠飄來……
離越來越遠。
“不,不要走!”看不到他,只能朝那聲音大喊。
“你走了我拿什麼賠給你舅舅……不要,源野……源野……不要走……”
……
榕城國際機場。
候機廳里,登機廣播響起。
貴賓休息室的大門被推開,隨后一行人大步走了出來。
就在準備登機的前一秒,Davies掛了電話,從后面匆匆跑了過來。
“Boss!”他大喊一聲。
霍文肖回過頭,面沉如水地盯著他。
“源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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