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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 第138章 第 138 章

 第138章

 太后六月里殯天,皇帝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等急著做的大事都基本做完,停下來口氣的功夫,才想起來把那位冷宮里的老太嬪放了出來,才有了尋找淑寧公主那個謊稱夭折了的孩子的事。

 皇帝把這個事給了東廠。

 東廠是皇帝設立在錦衛頭上用來轄制錦衛的機構。東廠的番子是從錦衛中遴選出來的。且還不同于錦衛,東廠的權限比錦衛更大。

 錦衛辦案需要走流程辦手續,東廠不需要。

 所以這等事給東廠更方便。

 老百姓哪分得清東廠的錦衛和錦衛的錦衛,在他們眼里都是錦衛。

 這兩個番子接了這樣的任務,一看就樂了。

 尋找一個死去的公主失在民間的兒,而且還不是特別能見得的。這種差事就不是急差事,而且不是必須要求績效的。

 就是一趟舒服的差事,差不多公費旅行了。

 兩個人收拾包袱,出發了。這時候,太后殯天的消息還在路上跑著,還沒到金陵。

 兩個人也不著急,不必像以往的急任務那樣趕路,只坐著船悠哉南下便是了。

 到了地頭上,按照老太嬪給的信息,找到了應天府轄下的陵縣轄下的一個鎮子附近的一個村子,找到了宮娥杜蘭的家。

 兩個番子一個瘦高,一個矮壯。

 此時他們在杜家正上下打量一個:“就是?”

 杜家這個男人瘋狂點頭,一口咬定:“就是!”

 兩個番子對看了一眼,忍住耐心道:“你再看看家里還有沒有別的孩子,別弄錯了,我們也不好代。”

 路都給到腳底下了,有些人就豬油蒙了眼,一心想做發財夢,頭似鐵地道:“就是,沒有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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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的還有兩個年紀更小的,才到半腰高,實在對不上。這個勉強,他們若問,就一口咬定個子矮!

 瘦高德別過頭去,了眉心。

 矮壯的已經握了拳。只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拳頭,再看看男人的板,因為擔心自己可能一拳就把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鄉佬打死了,后續不好辦事,最后還是忍了。

 他拔了刀。

 繡春刀倉啷出鞘,劃過一道亮,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你個熊!”矮壯的番子破口大罵,“爺爺對你客氣點,你當爺爺是傻子!”

 因為想著杜家可能對貴人的孩子有育之恩,兩人到了之后,說話舉止間都還比較客氣。

 沒想到這鄉佬聽說杜蘭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是貴人的孩子,竟敢隨便拿個矮冬瓜來充數。

 他們要找的貴人之今年及笄了都,這矮冬瓜有十二歲嗎?

 或者是當他們瞎?

 不去撒泡尿照一照,矮冬瓜這眉眼睛鼻子,和他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似的。

 本都無需拿出包裹里那副臨摹的貴人畫像來對。

 真是誰的種一看即知。

 的確他們說話的時候,含糊了貴人的別。讓這男人可能誤會了那孩子是杜蘭和男貴人生的。

 但是膽敢糊弄廠衛,也的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要是早亮刀就好了,早亮刀早就把事辦利落了。

 在刀鋒之下,聽到的就都是實話了。

 “蘭娘、蘭娘跑了。”男人說。

 瘦高個問:“剛才不是說死了?”

 男人咽了口吐沫:“沒,沒死,我們兄弟想讓嫁人,就帶著孩子跑了。”

 矮壯哼了一聲,一刀削掉了一個桌角,木屑紛飛。

 男人把脖子了起來。

 瘦高個拎著他的領子:“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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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期期艾艾地待了當年的況。

 當年他們到找,后來堂弟說杜蘭打聽過杜菱的去

 瘦高個:“那又是誰?”男人道:“我堂妹。蘭娘、蘭娘從小跟親,可能是去投奔去了。”

 瘦高個不耐煩地晃了晃男人:“到底是不是。”

 男人愁眉苦臉地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堂妹在金陵,太遠了,我們也沒去過。”

 金陵有什麼遠的,番子們估算一下,離這里也就三四天的路程?

 只他們是辦老了差事的人,常出門,又有錢,自然不覺得遠。

 對小村落里這種鄉下人,日常也就是去去鎮上,有些人一輩子最遠也就是去個縣城,能吹十年。

 去金陵要三四日的路程,路上搭車搭船的花費可能都不夠賣杜蘭得的彩禮錢。而且不一定能追到杜蘭。也沒有膽子去敲金陵凌家的門。

 杜菱那個死妮子,富貴了之后就翻臉不認人,一文錢也不肯給家里,又狠又潑。

 當年叔叔去那一趟,就是賠本的。差點活活氣死。

 兄弟兩個合計了一下,就算了。

 兩個番子是里長陪著來的,當下喊了杜家的堂弟過來詢問。

 堂弟:“菱娘?在金陵的凌家做妾。可富貴了!”

 番子問:“哪個凌家。”

 堂弟把兩個手臂開比劃:“就是宅院這——麼老大的那個凌家。”

 番子:“……”

 杜家人本就說不清到底是哪個凌家。

 且知道凌府地址的杜菱的爹已經死了,過去這麼多年,杜菱的親兄弟本說不清是哪個坊,哪條街。就只記得他老爹說,整條街沒有別的人家,那條街好長好長,走不完似的。

 “我爹說了,得有好幾里地那麼長。”堂弟信誓旦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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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不識字的鄉下人通真痛苦,經常同鴨講。

 兩人費了一番老勁,收集了足夠多的關于這個金陵凌家的信息,離開了偏僻小村落,坐了三天半的船,到了金陵。

 一城,繁華大都市的氣息撲面而來,頓時渾都舒服了。

 直接便去了應天府詢問。

 這些關于“金陵凌家”的信息都擺出來,應天府的人說:“這樣的凌家在金陵城里只有一家。”

 便是金陵的凌尚書府。

 他的長子在京城至侍郎,他的一個孫子更有名氣,大周最年輕的探花郎。

 小凌探花。

 看吧,大城市里跟識字的人講話多麼順暢,辦事多麼迅捷。

 番子們便找上了凌府。

 東廠沒有怕的人,在鄉野里常不表份,因為容易嚇到人驚到人,一村子鄉下人圍觀看稀罕,反而不容易辦事。但遇到做人家,又正相反,便是尚書府又怎樣,去到門子上,大剌剌出示了份令牌。

 門子的臉都變了,因天下的做人家,就沒有不怕廠衛登門的。

 適逢凌昭又往族學里講學去了,凌六爺滿頭是汗地趕過來接待,戰戰兢兢。

 結果,對方詢問,某年某月,是否有個陵縣下面某村的杜姓子,府給一個被稱作“三爺”的人做妾。

 凌六爺:“……”

 凌六爺親自帶了人往三房去。

 這個時候,凌十二已經被發往云南。因他的緣故,三房婆媳特別低調。

 三夫人被嚇了一跳,還好秦佩瑩冷靜,使人立了屏風,隔著細紗屏風與廠衛答話。

 一番詢問之下,杜蘭、杜菱都能對的上,找對人家了。

 再問,都死了。們不重要,那個孩子才重要。

 “嫁了。”三夫人道,“是與相識的肖氏把帶出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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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答對,廠衛們還算客氣有禮,既不是關于凌延的事,三夫人也冷靜下來了。

 好奇心起,問:“找是做什麼。”

 們又不是杜家人,廠衛只說:“夫人不合問這個。”

 如此,凌府這里便算過去了,下一移到了肖氏。

 凌萬全大管事親陪著去了凌府后巷,找到了肖氏。

 肖氏也是驚訝,也是曉得廠衛的可怕,戰戰兢兢,問什麼答什麼,不敢多說話。

 兩個番子問林嘉嫁到何,肖氏倒知道的清楚,將街巷地址告知了。

 肖氏這里便過去了,下一,要往那個張家去。

 多麼順暢,眼看著這差事就要輕松完了!

 到了張家,院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鄰居:“他家把宅子賣了,鋪子盤了,人搬走了。”

 番子們:“……”

 俗話說九十九步半五十。

 就沒想到金陵城一路順暢,最后卡脖子了。

 只能去詢問鄰居,鄰居說:“他家兒子賭,把家敗了。”

 問,鄰居們也不知道。

 張家人忽然就消失了,隔了幾日,有人來理宅子。鄰居磕著瓜子湊過去,聽見那些人閑聊說“果真是不能沾賭,好好的家業,這張家小郎就給賭沒了,妻子老娘都賣了”。

 鄰居八卦心起,湊過去想細問,那人卻又不肯說了,辦完割就趕走了。

 其實那是凌五的仆人。

 因凌五的事也不是那麼能見得,故而也要遮遮掩掩。

 只張家人就這樣消失了,兩個番子傻眼了

 再問鄰居可知道那張家兒媳,鄰居道:“張家兒媳生得可還是大戶人家里出來的閨,唉,張小郎把賣了,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

 這里就出現了一個信息差。

 因番子在凌府、在肖氏都亮了份。在廠衛面前,誰個不是戰戰兢兢地回話,問什麼答什麼,多一句不敢說。

 三夫人尚如此,何況肖氏。

 真是問一答一,問二答二,決不會多說一個三。

 番子出來凌府到肖氏那里,問肖氏的問題是林嘉嫁去了哪里。

 據已有的信息,杜蘭和杜菱都死了,林嘉就是孤零零一個人,沒有娘家。

 廠衛問嫁哪,肖氏就回答了嫁哪。

 廠衛沒問娘家,肖氏自然也不會多說林嘉嫁之前還認了個干親。

 這里鄰居說林嘉是大戶人家里出來的,所謂大戶人家指的其實是曾家。

 因張安虛榮,吹噓個媳婦是舉人家的閨

 舉人家,在小戶人家來看,就已經是大戶人家了。

 可番子心里想的“大戶人家”是凌尚書府。

 都對得上,林嘉可不就是從尚書府這種大戶人家出來的嘛。

 再拿出畫像來。這畫像三夫人看過,肖氏看過,如今再給張家的鄰居看。

 鄰居驚嘆:“畫得可真像,沒錯,就是張家媳婦。可惜男人給賣了。”

 那畫像是臨摹的。

 老太嬪邊留著一副淑寧公主的繡像,這副是照著那副臨摹的。

 凡看過的,都說像。可知這個嫁到了張家的子,就是他們要尋的那個人。

 只現在,線索斷了。

 因從始到終,沒人提起曾家。

 但凡有人提了,番子也能找到,偏這些人,要麼是有一答一,沒問的不說;要麼就是說的含糊,說的人和聽的人各自有各自的理解。

 番子們再往鋪子里去,那鋪子盤出去了,新東家正修整門面。

 問從前的掌柜,新東家沒看上,辭退了。一路追到掌柜家,掌柜把宅子賃出去,回老家養老去了。

 鄰居們也不知道他老家哪里。那麼大的區域,誰也不可能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去找。

 倒是尋到了原先的兩個伙計。

 伙計只知道東家娶了,跟凌府有關系,別的不知道了。

 但林嘉跟凌府的關系一開始就擺明了,不是什麼新信息。

 番子們又往應天府去,因他們有權限要求當地府衙配合。

 便緝查金陵的牙人,有無收買到年在十五、相貌極的婦人。

 把全城的牙人弄得飛狗跳地,找來了好幾個十五歲的子,都不是。

 兩個人合計:“莫不是沒從人牙子手里過,直接賣給什麼人了?”

 有可能賭桌上直接就抵了錢了。

 便又去凌氏族學與他的同學們打聽。同學們都不知道,只有人道:“有段日子有個白瘦的人來找過他幾回,后來也沒有再來了。”

 因后來張安癮大,已經不需要人來了,都是自己去。白瘦之人也無人認識。

 線索又斷了。

 凌五自得了張安之后,便把他們母子先藏著。等理好張家的產業,兩兄妹便稟報祖父:“金陵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還是想回云南去讓父親給做主。”

 十二老太爺不得把凌五嫁到云南永遠不回來呢,當即就許了他們上路。

 兄妹兩個帶著張氏母子便回云南去了。

 張安從金陵城絕跡,番子們自然找他不到。

 又盤桓了兩日,這時候已經是九月中旬了,番子們確定,是真的找不到這一家人了。

 “咋辦?”矮壯的問瘦高的。

 瘦高的回答:“涼拌。”

 還能怎麼辦,本來出發之前就也沒想著是一定能找到的。

 那麼小就帶離京城,很可能十幾年前就夭折了。

 上傳達上意,也是說“如果還活著,便帶回來”。可知上面的人其實也沒報什麼期

 就是盡力一下罷了。

 “那就回去吧。”矮壯的說。

 瘦高的答道:“行。”

 兩個人在館子里嘗了當地的名吃,這南方的東西吧,致量。等結賬出來,矮壯的說:“我還。”

 瘦高的:“嘖。死鬼投胎吧你。再買點什麼?”

 兩人四顧,看到街上一個挎籃子的小姑娘賣點心,招手過來,買了幾塊。

 咬了一口,矮壯的說:“這個張安也是神奇,賣了房子、布莊,就這麼消失了。”

 瘦高的想說“不稀奇,因他可能自己也被抵債了,也被賣了”,卻見賣點心的小姑娘原本正在低頭用布蓋籃子,聽見了矮壯番子的話,訝然回頭。

 那驚訝太明顯了。

 兩個人的目過去。

 小姑娘閃過一慌張,強作鎮定地扭頭走了,一鉆進人群,就加快了腳步。

 奈何跟蹤原就是番子的長項。

 小姑娘一扭頭,兩個番子就對視一眼。待一走,便跟上了。

 一路便盯梢跟到了一宅院。

 小姑娘拍門,有個婦人來開門:“小寧兒,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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