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知還并不意外顧星辭會知道今天是自己父母忌日這件事。
因為這件事蘇全知道。
但意外的是,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其實今天一整天,沈知還都在想,如果有機會去墓地看看爸爸媽媽就好了。
沈知還一直沒什麼機會去見父母。
平時沒有自己決定行程的機會和時間。
今天天時地利人和。
既然顧星辭提了,沒有理由也不想拒絕。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沈知還父母的墓地是在他們生前就買好的,可能因為怕死了以后年紀還小的沈知還不知道怎麼理后事,所以自己把自己的后事都提前理好了。
這也是他們對沈知還最后的“照顧”。
墓地在江城的郊區,開車過去兩個半小時就能到。
到達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種大晚上來墓地的行為,總覺只會出現在電影里。
果然,除了他倆以外墓地空無一人。
銀白的月灑在略顯幽靜的墓地,冷風蕭瑟,落一陣凄涼。
顧星辭看著邊的沈知還問:“大晚上的來墓地,不會怕嗎?”
沈知還的表非常平靜淡然:“不怕啊,這里下面埋著的,都是很多活著的人朝思暮想的,做夢都想見人。”
顧星辭微愣,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嗯,我也覺得,還溫馨的。”
沈知還父母的墓地選在了墓地最深的地方。
當初沒有花太多錢買好的墓地,所以埋在最角落最普通的那種石碑。
雖然很久沒有來了,但沈知還對它的位置還是記得非常清楚。
來到了沈知還父母墓碑前面,沈知還看著墓碑前空落落什麼都沒有,心生難過。
作為他們唯一的兒,沈知還卻連來祭拜的機會都沒有。
墓碑上黑的筆墨都已經落,上面鋪滿了枯樹葉。
看上去蕭瑟而凄涼。
沈知還徐徐蹲下,用手把墓碑打掃干凈。
然后看著開始發呆。
顧星辭沒有打擾,他看著墓碑上的字。
先父沈清
先母張蓮
之墓
旁邊寫著過世的日期,和沈依這幾個字。
顧星辭之前聽那個鬧事的群演喊過小依。
那時候還以為這是的小名或者昵稱。
原來,沈依才是的真名。
“爸,媽,依依來了,”沈知還看著墓碑上的字,眼神里慢慢被霧氣浸,“對不起,一直沒機會來看你們。”
由于沈知還父母前有很多債主和仇家,怕死后都不被放過,墓碑上的照片都沒有放。
沈知還父母死后沒幾天,以前的房子就被抵押拍賣了,那時候毫無征兆被趕了出來,連一張照片都沒來得及帶走。
父母的樣子僅存于的記憶里。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樣子逐漸模糊,記憶像是被洗去的布,完全忘了曾經的鮮艷和生。
顧星辭也蹲了下來,看著墓碑非常真誠地說:“叔叔阿姨好,我是沈知……沈依的朋友。”
沈知還輕輕轉向他,看著他一臉的認真,覺自己的心被化了不。
一直很害怕別人知道的本名沈依,因為那個名字有太多不彩的和過去。
但是,被顧星辭知道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很踏實。
有一種即使最后連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本名,他都不會忘記自己的踏實。
月下,顧星辭的臉渡上了一層半明的銀芒,猶如圣一注,天神降臨。
沈知還一次次的告訴自己,要遠離他。
因為自己的靠近,會給他帶去不幸。
但是又一次次,在要離開的時候,被他拽了回去。
想要徹底遠離顧星辭的想法一直在搖,而搖的原因就是。
一次次不由自主地會被他吸引。
可能想靠近他,是的本能。
刻在DNA里的本能。
沈知還還是想對前段時間的失禮道個歉,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很艱難地才開口:“之前故意避開你,是因為怕連累你,因為……”
沈知還說話的語速越來越慢,能聽出每個字都說得非常艱難。
顧星辭知道想表達什麼,直接把話接了過去:“沒關系的,我不在意這些。”
沈知還其實不知道他指的不在意,到底是不在意什麼。
不在意被避開。
還是不在意連累。
亦或是,不在意與有關的全部事。
不過每次沈知還心里有疑的時候,顧星辭都會主把話補全,給一個心定的確切的答復:“我不在意所謂的那些你牽連的事,被取消了代言和合作、被黑被網暴、甚至被封殺,我其實都不介意,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這些都與你無關,也不是你造的,我只是想做個演員,其他的事,我真的沒有那麼重視,不過我理解你,我怕他對你不利,如果你覺得為難,你可以繼續對我保持冷漠,我不介意,只要你一切都好。我只希你記住,從今以后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是一個人,你有蘇全,和我。”
這段話終于讓沈知還破防了。
他真的是太好的一個人了,哪怕是這種況下,都先為別人著想。
他擔心的并不是自己,他擔心的是沈知還為此于兩難的境地。
那樣的話,他愿意讓步。
如果保持冷漠會讓沒有那麼困擾,那他可以也愿意配合。
他在告訴,他理解,他不會責怪。
這樣的人就像冬日里的火焰,太過溫暖,讓人不由自主想靠近。
可能是自己的父母正在邊看著,沈知還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馨。
像是一家人坐在這里說著心里話。
沈知還埋頭低聲泣起來。
的肩膀不停的,時不時吸鼻子。
沈知還只是覺得很難過,為什麼的人生,從來都是如此不由己。
好像很有選擇的權利,一直都在妥協與承。
的人生過得太抑,有時候覺得需要發泄一場,把心里積的郁結都宣泄出來。
而今天似乎是個好時機。
的父母在邊,在一個沒有外人的地方,想怎麼樣都可以。
沈知還一開始還咬著牙不敢發出聲音,但漸漸開始控制不住,哭出了聲。
的哭聲就像是個小孩,帶著那種讓人心疼的。
哭聲越來越急,聽上去像是個得不到玩而無理取鬧的小孩兒。
這樣的哭聲和的形象有很強烈的反差。
不過顧星辭覺得,現在這樣的哭,應該不是完全的難過。
可能帶著更多的其他緒。思念、委屈、、無助、發泄。
顧星辭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的后背。
用一種非常舒緩的節奏,像是小時候母親給自己唱的搖籃曲。
沈知還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這輩子都沒在父母以外別人面前這麼哭過,但不覺得丟人。
反而覺得哭過之后舒爽不。
徐徐抬頭,對著空氣輕呵一口氣。
白的云霧繚繞在空氣中,融化在夜中。
再吸一口氣,聞到的空氣都是新鮮清的。
“謝謝你今天陪我過來。”沈知還出一個笑,眼角還帶著淚。
哭得梨花帶雨,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顧星辭差點忍不住想上手去的臉。
顧星辭沒有直接回答沈知還,而是偏頭看向墓碑,態度非常認真地說:“叔叔阿姨,我以后每年都陪依依來看你們的。”
沈知還的心晃了一下。
恍神間,有一種自己帶男朋友來見家長的覺。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爸爸媽媽能見到自己和顧星辭這樣的人在一起,應該也天上也會放心的吧。
那這樣,也算善意的謊言了吧。
沈知還沒有拆穿,只是模棱兩可地對著墓碑說:“爸媽,不早了,今天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們。”
似乎是因為不舍,兩個人回去的路上走得特別慢。
沈知還覺得應該跟他介紹一下自己才比較禮貌:“我父母在我初中的時候就意外去世了,后來我錯差有機會進娛樂圈,就給自己隨便取了個名字沈媛,也是那時候認識的蘇全,再然后……沈知還這個名字,是陸先生給我的。”
雖然多有點好奇和陸晉之間的事,但顧星辭怕回答起來會不自在,也沒多問:“嗯,那是不是只有我,現在知道你原名沈依?”
沈知還本來想說陸晉也知道,但覺得這時候說會有點煞風景。
這麼好的時候,不想老是提到陸晉。
還是把氣氛稍微往溫馨的方向發展吧。
“對呀,被你知道了,”沈知還略帶調皮地輕描淡寫道,“你不會出賣我吧。”
本來并肩走,突然顧星辭停住了腳步。
沈知還回頭,看到他站在原地,面凝重地看著自己。
沈知還還以為是不是剛才自己說錯話了,剛想道歉,卻聽到對方開口道:“以后私下里,我可以你依依嗎?”
沈知還的心跳了一拍。
顧星辭垂了垂眼皮,一臉的心疼和深:“你爸爸媽媽走了以后,應該沒人這麼你了吧?”
沈知還覺得嚨口發,咽了咽口水,眼皮猛烈地跳了幾下。
和心跳一樣的頻率。
“可以嗎?”顧星辭似是在祈求,但更多的是期待。
沈知還抿了抿,覺口涌上一陣暖流,包裹至全。
實在是覺嚨發痛,再怎麼努力都發不出聲音,只能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顆殘敗不堪的心一次次被他合。
每次對這個世界失絕的時候,都會被他化。
原來,世界這麼好。
有他的世界,這麼好。
的眼眶里又突然氤氳起了氣。
顧星辭朝走近一步,低頭凝視著:“怎麼突然發現,你這麼哭。”
沈知還這輩子都沒這麼哭過。
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人面前,會卸下所有的防備。
又或者是他打開了自己喜怒哀樂的開關。
原來不是沒心沒肺,只是沒遇到一個讓能敞開心扉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人在你哭的時候能安你,便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
兩個人繼續往外走,夜比來的時候更深了,這里很多都是小路,一腳踩下去是的泥。
沈知還雖然很小心,但依然還是很容易打。
夜幕中,顧星辭回過頭,朝出一只手:“依依,這里不好走,我牽著你吧。”
月亮孤懸天際,晝夜暫停替,眼前的人是世界耀眼的中心。
男人逆著,即使只有約可見的模糊廓,沈知還也能臨摹出他盛世的。
沈知還知道,自己現在的境,意在心頭泛濫、滋生。
無法控,只能任由它將自己淹沒。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面對的是什麼。
但此時此刻,可以直視眼前的那道,直視自己的心。
人總是要在烏云周圍尋找微而活下去。
握上了眼前人的手,到一溫熱而堅實的力量。
那力量告訴,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放手。
知道,過了今晚,的世界再也不復從前。
但無論從今以后會發生什麼,要面臨什麼,都不會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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