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城短暫休整之后, 寶船又重新出發北上。
北方的雨季已經過去,運河上風平浪靜,他們行船也行得十分穩當。
因著沒有來時那般繁重的任務, 他們也不趕, 一路上且行且停,遇到風景別致之, 還會停留徜徉一兩日,待游玩一番, 再行上路。等正式進帝京領界, 已經是十月中旬。
去的時候還盛夏炎炎, 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霜雪滿天。
家家戶戶都燒起了地龍, 碼頭上鮮紅的榴花也謝干凈,換了偏淺淡的木芙蓉。薄擁著霜白,像浸過水的琉璃,煞為可。
丹郡主坐在木芙蓉樹下,挲著懷里的暖爐,一面聽丫鬟同講今日婚禮籌備到了哪一步, 一面慵懶地打著哈欠。
余掃見旁邊踱來踱去, 如何也不肯消停的皂靴,丹郡主嗤聲一笑,“別走啦, 你便是把這塊地都給踏平咯,你兒也是馬上要當皇后, 改不了了。”
“皇后”兩個字眼, 無疑是兩把尖銳無比的飛刀, “咻咻”扎得慕鴻騫太直。
“我又沒說不讓當皇后, 我就是覺得、就是……唉!”
他磨了磨槽牙,恨聲吐出一口不甘的濁氣。
老父親對兒的心,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了的。他也不是不希讓兒出嫁,有個好的歸宿,就是覺得,自個兒才離開多久,他的寶貝兒就又被男人拐走了,且拐得比上次還徹底,他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戰場上玩突襲,也不興直接把人老巢端了,還不讓人知道的啊!
況且找誰不好,偏偏要找個皇帝,日后讓人欺負了可怎麼辦?之前那個婁知許,他尚且還能敲打上兩句,這回這位可真是……
現在再去想那道突然將他們夫妻倆都急調離帝京的圣旨,怎麼看怎麼像調虎離山。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縱橫沙場一世,兵法玩得爐火純青,臨到最后竟被一個頭小子給將了一軍。
慕鴻騫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跟牙疼一樣。
但他到底還是知曉分寸,心里頭再不樂意,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可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寶船徐徐靠岸,劉善讓船夫將踏板擺好,哈腰拱手,攙扶兩位主子下船。
衛長庚卻揚了揚手,讓他退下,預備自個兒親自挽著慕云月的手下去。
上回那道去通州的圣旨,他雖不后悔做此決定,但用這法子把人家寶貝兒拐走了,畢竟不怎麼彩,他心里多是有些虛的。
眼下面對人家夫妻倆,他便想好好表現一番。至讓他們知曉,他雖貴為天子,但絕不會因勢而強取豪奪,更不會欺侮了他們的心頭去,他們盡可放心將兒付于他。
況且今日一別,他再想同親近,就要等大婚之后,好要好久呢!他可不得趁眼下,多和小姑娘溫存片刻?
然衛長庚手才剛出去,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就越過他,搶先一步扶住慕云月的手,笑盈盈喚了一聲:“小阿蕪,你可算回來了。”
邊說,他邊眼疾手快地將人拽到自個兒后,牢牢擋住,一點兒都不給,跟老母護崽似的。唯恐慢一小步,慕云月就會惡狼給叼了去。
周圍人呆了一圈,沒反應過來。
慕云月也愣了片刻,仰頭向來人。
但見燦燦秋日下,白翩然如風。清冽的輝勾勒出一張含笑的俊容,狐貍眼里頭沒什麼溫度,然一撞見的視線,便立時綻起春天般的笑。
慕云月眼角眉梢頓時飛揚起來,抱住他的腰,便歡喜地喊:“哥哥!”
這一聲實在太過甜膩,都能擰出來。
兩個男人俱都愣了一下。
衛長庚瞇起眼,打量面前這位白翩翩的俊秀公子,目復雜。
能被慕云月喊一聲兄長的,只有汝侯府的世子,名喚“慕知白”。
不了解他的人,都以為他只是一個侯門貴公子,模樣清俊,為人親和,相起來讓人如沐春風,一襲白更是恍若謫仙,天生就應該在溫富貴鄉里頭烹茶煮酒,詩作賦。
跟金戈鐵馬的沙場完全挨不上邊。
連戰場上的敵軍,也曾被他那張過分出眾的容貌欺騙,以為只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大枕頭。等到被他帶領的鐵騎踏平尸山時,卻已是后悔都來不及。
坊間這才給了他一個“玉面閻王”的稱號。
“閻王”渾上下都是不得的,尤其是他心中最大的肋——他的寶貝妹妹“慕云月”。
那當真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里怕化,誰敢讓慕云月掉一滴眼淚,他就能笑瞇瞇地讓誰留一海子的。
慕云月和婁知許的事剛鬧出來那會兒,這位閻王就曾經把婁知許揍掉半條命,若不是慕云月以“斷絕兄妹關系”相威脅,只怕婁知許早就已經喝上孟婆湯。
兄妹之間嘛,親近一些也無可厚非。且小姑娘前世還經歷了那樣家破人亡的悲劇,眼下好不容易和兄長重逢,比往日親昵些也實屬人之常。
可衛長庚還是控制不住,心下泛酸,都沒這麼依賴地喊過他呢!
慕知白則有些飄飄仙。
先前,他一直在南邊忙著剿匪,家里頭出事了,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干著急。好不容易把匪患都給清理干凈,他總算可以回家,卻接到了自家妹子被封為皇后的消息。
旁人都在跟他道喜,他卻只覺晴天霹靂,怎麼自家的翡翠白菜,又“豬”給拱了?!
回京的路上,他都沒睡好覺。趕慢趕好幾個日夜,終于達到帝京,卻發現,白菜不僅給“豬”拱了,還被“豬”帶去了金陵老巢連鍋端,連片菜葉子都沒給他留。
當時給他氣得啊,險些提槍就要殺去金陵。
若不是害怕慕云月生氣,又不肯搭理他,慕知白還真能干得出來。
今日來碼頭上接人,他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疏導,方才忍住自個兒的拳頭。適才把人拉過來的時候,他心里也忐忑著,唯恐慕云月會跟他著急。可現在聽這話茬,竟一點也不排斥。
這般親昵地喚他“哥哥”,都已經是多年之前的事了,慕知白都快記不清。
原以為自個兒這輩子都不會再聽見,沒承想……
淚熱有些盈眶了,慕知白激地吸吸鼻子。
看來這次這頭“豬”,在慕云月心里也沒什麼分量,很好,也總算知道“世上只有哥哥好”,其余男人都是狗屁,哪怕是天子也一樣。
慕知白心里總算平衡許多。
衛長庚才偏頭,瞧一眼慕云月,慕知白便立時側過,將他視線擋了給完全,拱手行禮道:“舍妹頑劣,一路上有勞陛下照顧,微臣在此謝過,日后一定嚴加管教,婚之前,定遵循禮法,不讓舍妹再多叨擾陛下清凈。”
他俊臉堆著謙和的笑,瞧不出一不敬,可眼底惻惻的,又分明在警告他:“離我妹妹遠一點!”
饒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天樞,心肝也不住哆嗦了一下。
衛長庚聽著那句“不讓舍妹再多叨擾”,心里便覺不妙,下意識就想說“不必”,可這禮法都搬出來,他也委實沒啥理由反對。
畢竟依照北頤的習俗,現在的他們,別說似船上這般朝夕相伴了,便是見面也不合規矩。
可要分別這麼長時間,衛長庚如何甘心?
抿琢磨了會兒,他終于給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借口,可還沒來得及張口,慕知白就已經拉著慕云月,轉往自家馬車去。
覺察到衛長庚不舍的視線,他還特特往慕云月后移了移,將人擋了個完全。慕云月茫然抬頭瞧他,他還面不紅,心不跳地說:“今兒日頭太大,別曬著你。”
衛長庚臉當下便有些不好,側眸問劉善:“朕的婚期定在了何時?”
劉善拱手答:“啟稟陛下,欽天監給您測了幾個好日子。太后娘娘瞧過以后,親自定在了明年三月。屆時春回大地,萬復蘇,諸事皆宜,可謂上上大吉。您和皇后娘娘一定能攜手白頭,恩到老。”
衛長庚卻皺起眉頭,“太晚了,務必挪到年前。”
“啊,這……”劉善有些為難,“懿旨都已經頒布下去,禮部和欽天監也已經辦起來,現在更改婚期,恐怕……”
衛長庚眸幽幽去。
劉善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頓時啞了聲。
心里直嘆,不過是未來國舅懟了一下,至于嗎?不讓見面,他就要改婚期,那日后了婚,人家要進宮省親,他還要把坤寧宮給封死不?
可帝王之命,誰又敢反對?劉善只能道:“奴才遵命。”
著頭皮,領人辦去。
作者有話說:
星星哥:“萬萬想不到,婚路上最大的阻力不是敵,是未來大舅子!”
昨天出場的那位是九皇叔(蜀王)的兒子,也是星星哥的堂兄,本來應該直接公布名字的,但由于我還沒想好他應該什麼,所以就只能暫時這樣啦╮(╯▽╰)╭
不要怪慕哥哥不敬天子呀,他就是個超級大妹控,別說星星哥,就是玉帝下凡,慕哥哥也覺得配不上自家白菜。
以及這章也有紅包~
十四年情深似海,癡心交付,換來的是他江山穩固,她家破人亡。 當她踏著鮮血步步重生,回歸血債的開端…… 「狠毒?你可知親眼看著雙親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這個世家與皇族共天下的浮華亂世,她是華陵鳳家最尊貴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淺笑,藏住滿腹陰謀。 一襲紅裳,七弦著墨,結交天下名流。 當她智鬥族男,顛覆祖製,成為有史以來唯一一位女少主; 當她躋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為一代領袖; 鳳舉:「灼郎,我心悅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護的江山!」 巍巍帝闕,誰將興舉盛世風骨?
【本書又名《我假死後,冷冰冰的王爺瘋了》假死追妻火葬場後期虐男主白蓮花女主又美又颯】一朝穿越,蘇馥竟成了臭名遠昭醜陋無鹽的玄王妃,還帶著一個四歲的拖油瓶。 玄王對她恨之入骨,要挖她的心頭血做藥引,還要讓她和小野種為白月光陪葬。 她絕處逢生,一手醫術扭轉乾坤,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一心盼和離時,誰料玄王卻後悔莫及。 曾經冷冰冰的王爺卑微的站在她身後「阿馥,本王錯了,你和孩子不要離開本王,本王把命給你好不好?」 等蘇馥帶著兒子假死離開后,所有人以為她們葬身火海,王爺徹底瘋了!
#古代言情 #重生 #甜寵 上輩子,溫凝被囚在裴宥身邊,做了他的籠中鳥,掌中雀,每天不是在計劃逃跑就是正在逃跑的路上,最終被他折斷雙翼,鬱鬱而終。重活一世,溫凝決定藏好身份,掩住性情。尖酸刻薄,目光短淺,愚不自知……關鍵還愛他愛得不得了。總而言之,他怎麼討厭她就怎麼來。果然,這輩子的裴宥對她厭惡至極,退避三舍,看到她都恨不得洗洗眼睛。溫凝身心舒暢,終於可以安心地擇一門夫婿。溫凝定親的消息傳遍全城那一日,與裴宥不期而遇。溫凝決定站好最後一班崗,演好最後一齣戲,抱着裴宥的大腿聲淚俱下:“哇,大人,小女不想嫁,嚶嚶,大人,小女對您的真心蒼天可鑑日月可表,嗚嗚嗚,大人,小女此生癡心不改非君不嫁!”在溫凝的劇本里,此刻裴宥該是無情拔腿,決然離去,一個眼神都不會施捨給她。卻不想他巋然不動,在她都要演不下去的時候徐徐彎腰,溫熱的指尖擦掉她眼角未掉的淚,從眼神到聲音,都透着一改往日清冷的蠱魅:“既是如此,那便嫁我,如何?”溫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