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是被前小太監林深送回來的。

　林深是王權的干兒子，在宮里有一定的地位。

　璟帝讓林深護送虞姝回到翠碌軒，可見對是重視的。

　虞姝跪在殿，上披了一件外袍，看上去像是臨時從旁人上下來的。殿冰鑒騰起涼意，揪了上的外袍，半垂眸盯著黑大理石地面。

　今晚就差一點了。

　且再等等。

　虞貴嬪走到跪地的面前，縱使不久之前落水，但依舊面頰染霞，再細一看，稍稍出的脖頸上還有紅痕。

　虞貴嬪眸一凜。

　皇上幾時會子的脖頸了？

　虞貴嬪看著虞姝姣好的面容，和凝脂般的，腦子里幻想出一副畫面來，氣翻涌，忽然抬手一掌扇在了虞姝臉上。

　“啪”的一聲，十分清脆。

　虞姝被打偏了臉，面上火辣辣的難。

　但知道，還是得忍。

　弱者沒有資格給自己討公道。

　不過，虞貴嬪的失態，倒是讓心中暢快。

　真是可笑啊。

　把送出去的人是二姐，嫉恨到失控的人還是二姐。

　所以，到底是誰輸了呢？

　虞姝抬起頭來，那張清中著幾靈氣的臉蛋，著實尋不出一瑕疵，還有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看著人時，很容易讓人產生好。

　虞貴嬪看著這樣一張臉，還有虞姝上的袍子，以及虞姝脖頸上的紅痕，忽然后退了兩步，似是苦笑了笑。

　人，是要送出去的。

　可還是嫉恨！

　春桃連忙走上前，攙扶住了虞貴嬪，“貴嬪娘娘，仔細著子啊，萬不可怒。”

　春桃嚇得心驚跳，貴嬪娘娘這一胎才兩個月，本就胎相不穩，加之虞貴嬪素來子剛烈急躁，萬一傷了胎相就糟了。

　可虞貴嬪心中還沒消氣，這樣的人在將軍府時就驕縱過度，不住氣。愣是找了借口辱罵虞姝，“三妹，你真是徒有好姿！機會送到你手上了，你竟還能錯過。你就跟你那個姨娘一樣！命里注定了低/賤！”

　“低/賤”二字罵出口，虞貴嬪只覺得通舒暢。

　總算是滿意的轉回殿歇息。

　夏荷神微變，走上前，對虞姝道：“三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虞姝站起，面無他，甚至于角還浮著淡淡笑意。

　直到回到廂房，這才緩緩攤開了手心。

　白皙細的手心已被的指尖掐出來。

　注定了低/賤……？

　不！

　才不是！

　的命數，由不由天！

　與姨娘不一樣，姨娘過于心善懦弱，這麼多年一直幻想著父親的憐惜與良心，可是看著姨娘的卑微長大，不會像姨娘一樣。

　更是不會相信任何男子的。

　要爭！要搶！要改命！

　至，皇上今晚為了跳荷花塘了。

　皇上對是有意的。

　虞姝腦中浮現出封衡不久之前低沉的嗓音和他強而有力的臂膀。

　雖不通男之事，可約知道，皇上他了。

　虞姝閉了閉眼，整理眼下的思路。

　無疑，虞貴嬪與淑妃表面上已經不和，而且，看得出來，虞貴嬪甚是嫉恨淑妃。

　淑妃與皇上乃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故此，淑妃的恩寵不是誰都能搶走的。

　淑妃楚悅兒，是楚家嫡，是京都城的第一才，才//雙絕，虞姝從年時，淑妃就已經名揚京城。

　淑妃敢三翻四次故意截胡，皇上不可能不知的目的。

　顯然，淑妃敢如此行事，也是皇上的寵與縱容之故。

　至于后宮其他妃嬪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虞姝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楚家與將軍府素來不和，淑妃的父親已經不止一次彈劾虞將軍。

　也就是說，無論是前/朝，還是后宮，淑妃與虞貴嬪都是于對立面的。

　就在昨年（去年），楚家更是將淑妃小產一事算在了虞家頭上，對虞家記恨不已。

　所以，無論是將軍，亦或是二姐，眼下都需要來固寵。

　虞姝心中了然。

　*

　藻宮，華燈高照，亮若白晝。

　除卻皇后的景元宮之外，藻宮是后宮最為富麗堂皇的宮殿，修葺的奐，足可彰顯帝王的恩寵。

　“阿——切——”

　淑妃又打了一個噴嚏，嗓音輕，已換上一薄紗，如若無骨般的倚靠在了封衡的胳膊上。

　眸看著男人，溫道：“皇上，臣妾并非有意的，只是游園子時忽然心神不寧，一心寄掛著皇上，這才失足落水。”

　淑妃素來以“”示人，無論嗓音、神態、作，都宛若弱柳扶風的病西施。

　封衡眼眸深邃，嗓音如常，“朕記得，妃會鳧水。你與朕十歲那年，曾在五臺山習過鳧水。妃在水中猶如水蛇，比朕游得還好。”

　封衡此言一出，淑妃的臉倏然就紅了，是京城第一人，又是才，豈能像那些山野婦人一樣鳧水。

　淑妃莞爾，嗓音更了，“皇上，兒時的事，妾都忘記了。”

　淑妃神尷尬之際，須臾又轉為一笑，“皇上，臣妾早就忘了自己會鳧水，再者……臣妾想皇上了嘛。”

　封衡把玩著一雙荑，不聲從他臂彎挪開，然后站起來，“妃，你已染風寒，今日早些歇息，別讓朕心疼。”

　說著，封衡的手掌放在淑妃頭心了，像對待自己飼養的寵貓兒。

　淑妃還想挽留，但見封衡已經抬走開，只好作罷。

　好歹，皇上今晚并沒有那個虞三姑娘。

　皇上還是更在意，不是麼。

　淑妃勾笑了笑，后宮的確不缺人，可與旁人不同，是皇上兒時的玩伴，這份義是旁人不可及的。

　封衡邁出藻宮，臉驟變，在一片與影的疊之中，顯得沉如水。

　王權心頭咯噔一跳，回頭了一眼藻宮大門外的奢華琉璃燈。

　人人都道淑妃娘娘寵，可這份帝寵究竟能持續多久？

　*

　當晚，璟帝沒有再踏足后宮，亦沒有宣見任何嬪妃去帝王寢宮侍寢，倒是特意命人給淑妃送了滋補藥材，讓好生靜養。

　景元宮那邊對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皇后倚著塌，由宮人輕捶小，聽聞稟報，噗嗤笑出聲來。

　這后宮里頭，誰被告知“靜養”，那就是皇上暫時不想看見的意思。

　皇上正當年輕，后宮也沒幾位嬪妃，難得到一個興趣的新鮮人，可不得嘗嘗鮮。

　這個淑妃，是恃寵而驕了。

　心腹宮杏兒問道：“皇后娘娘，那虞三姑娘當真會得寵麼？”

　皇后緩緩抬了抬眼，“你今日可瞧見虞三姑娘的容貌了？”

　杏兒點頭，“回娘娘，奴婢看過了，但隔著老遠的距離，看得并不清楚。不過，皇上差點就在荷花塘寵/幸了虞三姑娘。”

　皇后臉上笑意逐漸散去，輕嘆了一聲，“咱們皇上是何許人也，淑妃、陸嬪，哪個不是傾城國，皇上可曾失控過？可見，虞三姑娘的確讓皇上滿意了。”

　杏兒又問，“亦不知虞貴嬪日后會不會后悔？”

　皇后呵笑一聲，似是嘲諷，“虞貴嬪是個沉不住氣的，這宮里最先死的人，就是沉不住氣的。”

　用自己家中姊妹爭寵的手段，先帝在位時，已經屢見不鮮。

　可最終，誰又贏過？

　呵呵，人吶，要想活到最后，需要多讀讀史書。

　以史為鏡，錯不了的。

　*

　次日，虞貴嬪得知封衡沒有在淑妃的藻宮留宿，心還算好。

　的品階在淑妃之下，但也命人送了補品去藻宮。

　用意甚是明顯——

　膈應淑妃。

　用過早膳，虞貴嬪命人把虞姝了過來，因著淑妃昨晚沒有得寵，虞貴嬪對虞姝的態度也稍有好轉。

　可一看到虞姝穿著低領束裝，和那個姨娘一樣，是豆腐西施般的段，真正是婀娜有致，不該長的地方毫不長，該長的地方又甚是。

　虞貴嬪瞥了一眼，眸中掠過一鄙夷。

　玩罷了，再艷又如何？自古，玩都沒有好下場。

　虞貴嬪將虞姝視作自己可以利用的玩之后，心便就更好了。

　慕皇上，皇上若是當真看上了虞姝，開始逐漸愿意讓皇上暢快一陣子。

　果然啊，人只要往好想，一切煩惱苦悶都消失了。

　眼下，虞貴嬪也只能往好想。

　有孕在，虞姝是能拿出手的，對付淑妃的最好利刃。

　“三妹妹，一會你去書房給皇上送涼茶。”虞貴嬪笑著說道。

　仿佛昨晚扇耳，辱罵之人，不是似的。

　虞姝昨夜夢魘了，又是那場大火。

　此刻有些神恍惚，聞言，便直接應下了，“是，二姐。”

　虞姝面若桃花，眼角有幾分意，恍惚的眼神更顯迷離。

　夏荷端著涼茶遞給時，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被驚艷了。

　若是三姑娘日后得寵，哪還有虞貴嬪什麼事……

　這里是后宮，可不是將軍府。

　帝王的寵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夏荷只慶幸自己不曾當面得罪過虞姝。

　虞姝接過托盤，看了一眼上面的涼茶，到了此刻，已經再沒有任何猶豫了。

　臨走之前，虞姝笑著看向了虞貴嬪，“二姐，三妹不會讓你再失了。”

　明明是艷溫婉的笑意，可虞貴嬪卻覺到一涼意。

　待虞姝離開，虞貴嬪冷笑。

　將軍府的資源都在手里，縱使庶妹得寵，還不得倚仗著！

　虞貴嬪垂眸，輕著自己的小腹，等到皇嗣出生，必坐妃位！

　*

　虞姝守在書房外，王權稟報，封衡聞言后，手持銀狼豪筆的手頓了頓，抬首道：“讓進來。”

　王權心中一凜。

　看來，這虞三姑娘是當真了皇上的眼了。

　王權來到殿外，態度轉變，笑著說，“虞三姑娘，殿請吧。”

　虞姝垂首點頭，“多謝公公了。”

　王權笑而不語。

　這虞三姑娘要謝的人，應該是皇上。

　若無皇上允許，任何人都不得踏足書房，淑妃也不例外。

　后宮之中，起初也有妃嬪隔三差五過來送茶、送參湯，可皇上并不領，久而久之，再無人敢過來討沒趣兒。

　虞姝低垂眼眸，捧著托盤，強忍著懼怕，來到了前。

　封衡眸淡淡的看著，不多時，眼神愈發暗沉了下去，“過來。”他喑啞道。

　虞姝端著托盤繼續往前走，直至行至龍椅旁，駐足一不敢了。一只大掌握住了的手腕，道：“抬起頭來。”

　而就在這時，一立侍疾步走來，跪地，稟報道：“皇上，辰王殿下已啟程回京，再有半個月就會抵達京城。”

　“辰王”二字傳耳中，本就慌張的虞姝雙手一抖，托盤從手中落，一盞涼茶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封衡的小/腹/，漸了他玄龍袍下擺。

　“啊——”

　虞姝被自己嚇到了，抬首愕然的看向封衡。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比昨晚在水中的模樣還要俊朗，可他眼神無論何時都是冷的。

　下一刻，虞姝才想起來跪地，“皇上恕罪！”

　封衡垂眸，眼中暮沉沉，目掠過雪/巒/起伏之，忽然手把拉了起來，“隨朕去后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