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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螢觀察謝卿辭細微表變化, 字斟句酌道。
“那師兄,你能告訴我當日發生了什麼嗎?”
在離去之前,歸古劍宗還普遍不清楚如何——掌門夫婦公布的事, 清螢本不信。
需要知道當日真相,如此才能更了解當前況。
“他們沒有公布實麼?”
“他們說你走火魔為墮修,但如果是真的, 我早就該被你殺死了。”
在那些人口中,謝卿辭簡直是無惡不作殺人如麻的妖邪,可眼前的師兄, 修為盡廢, 雙目失明,全重創,哪里符合他們的說法?
清螢將外界污蔑之詞簡略陳述, 十分義憤填膺。
謝卿辭原本不打算告知此中實, 倘若在劫中牽扯過深,自命數也必然遭影響。
他不再瞞清螢:“此為我命中劫數。”
“哦,師兄你是渡劫期,那你找到自己的劫數啦?”
他淡聲道:“嗯,所以不要問, 不要關心,不要牽扯其中。”
清螢視線無聲在謝卿辭上打了個轉。
修為盡廢,雙目失明, 走到哪里都要推椅……
“哎呀,我這不是琢磨, 一人得道犬升天嘛。你只要渡劫功, 那就會是萬年以來第一個仙人呢。”
“渡劫期不止我一人。”
“謝無言那種老頭子也配跟你這樣的年輕人比?都不知道渡劫失敗幾次了。你才一次, 潛力無窮呢。”
見堅持, 謝卿辭也不刻意瞞,他平靜地陳述起,十五日前那場腥的謀。
“當日經商議后,我們疾行趕赴九幽,準備速戰速決。魘惡狡詐類人,知到我的存在后,便多日潛伏。”
謝卿辭微微闔目。
他雙目失明,眼前卻浮現九幽被魘力侵擾,終年灰蒙的天穹。
“我魘氣侵擾,道心起伏不定,有失控突破征兆,魘惡趁機現。”
可那狡詐畜生竟不攻擊任何一位修真者,只肆意屠殺九幽平民。
“娘親!”
“仙君救命!”
“老天,為什麼!”
與死亡充斥整座九幽城。
這里是被四大宗門棄的邊疆,生于九幽的人注定終生與魘氣為伴,不得踏出界門進四大部洲,否則便會被視作魘道,斬殺當場。
生于九幽,困于九幽,死于九幽。
目睹如此人間煉獄,素來冷清淡漠的劍修霎時震怒,邊同伴卻不分毫。
他制即將失控的突破難以出手,而其他擔負斬妖除魔,滌四方職責的修士,卻為何無于衷?
“為何不出手!”
“師兄,它又沒攻擊我們,如此良善溫和,為何要手,平白累到自己。”
“師兄如此強大,你能者多勞嘛。”
“不過是些草芥,死便死了。”
所有人都在睜眼說瞎話,態度嘻嘻哈哈。這些天之驕子個個面如冠玉,正氣凜然,此刻卻又個個神猙獰,仿佛磨牙吮的厲鬼。
被魘氣侵蝕,提前到來的突破期。
狡詐殘暴的魘惡。
仿佛早有預料,好整以暇的同伴。
樁樁件件,猶如綿蛛織就的大網,將謝卿辭束縛。而他從不選擇袖手旁觀,振劍而上。
“最終,我將魘惡困,決定以靈力祓除,卻為人襲,臨場突破失控。”
再度清醒,便是在水牢中。
被剖去劍骨,廢去修為,剜去雙目,當做活材料而辱。
隨著謝卿辭講述,清螢表漸漸變得皺的。知道師兄吃了很多苦,但沒想到過程這麼慘烈錐心。
能被他挑選同行的,那必然是視作臂膀,十分信任的才俊,被他們背叛,目睹他們的冷……謝卿辭該有多失痛苦?
“那師兄,我們的敵人是誰?”
謝卿辭糾正:“不是你的仇人,是我的。”
“夫妻一。”清螢催促,“快說,我要氣死了!”
“謝無言,秋憶夢。”
“——謝天。”
是他們一手布局,只為囚困謝卿辭,將他的天賦實力也換給謝天,真正實現“歸原主”。
清螢配合地出詫異,心里多出現復雜緒。
兜兜轉轉,他們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步。謝卿辭與男主為敵,而亦是如此。
從已知來看,這條路注定灰暗無,他們是與命運的主角為敵,謝天的同伴是凰,是上古神,是各路天之驕子。他們相同陣營的同伴,卻多數以炮灰、小丑、白癡構。
但這些都不要。
“好。”
清螢輕輕握住他的手。
“我們先治好你,然后……”
清螢卡住,抵爭斗,毫無進取心,后面的詞語對來說全然陌生。
謝卿辭接過話頭,平靜開口。
“債償。”
手指發涼,心里張到絞痛。
清螢說不出話,鄭重地握住謝卿辭的手。
抵爭斗。
可無論如何,都會堅定站在他邊。
*
清螢在云夢天里認認真真翻閱了一天的籍,終于搞明白謝卿辭的況。
師兄如今脈絡阻滯、氣不足,在飲食方面,可以吃些通養氣補,養肝強腎的食,類似于藥膳補品。
“阿呆,這里有沒有能吃的?”清螢掰著指頭數,“比如鯽魚,鹿,豬肝,羊啊什麼的。”
這些材料里,強腎通經補一應俱全。
阿呆不挑食,什麼都吃。為云夢靈,它把此能吃的東西都啃過一遍。
云夢天什麼寶貝都有,就是被魘氣污染徹底,沒有人類能吃的食。
“嗷嗚。”阿呆連連搖小腦瓜。
那為了給謝卿辭治傷,他們得得到外界的材料。
這種大事,得和謝卿辭商量決定。
“師兄,我們可能得先出去。我芥子袋中的丹藥品種太了,不夠用。”
云夢天步步殺機,還沒有草藥補給,只能作為臨時庇護所。無論如何,他們都得走出此,收集更多補給。
謝卿辭聽陳述完提議以及緣由:“按你想法行事便可,我沒有意見。”
清螢心里悄悄嘆氣。
覺得,重傷后,師兄上不說,自尊其實還是有挫的。
“加油!”
大聲為兩人打氣。
沖鴨!
不就是敵人的封鎖網麼,看一拳一個!
心里指點江山,可真到時刻,清螢還是很謹慎,與謝卿辭反復核對準備工作。
他們的中轉目標是別月閣。
別月閣是謝卿辭巔峰期以自靈力創造的獨立境,即使是謝無言這樣的渡劫期強者,也無法破開層層結界。
最重要的是,別月閣境十分完整,可以讓他們獲得足夠食草藥,等謝卿辭過這段日子,他們就正式離開歸古山。
小姑娘腦袋淺淺冒出巨石一截,快速左右觀察。
懷里的饕餮鼻子。
“嗷嗚。”
“沒埋伏?那就好。”
清螢從石頭后面推出謝卿辭,再度檢查兩人上的匿法沒有失效,這才謹慎地向外走。
這一路來他們都是如此走下來的,速度不快,但躲過了許多次嚴搜索。
——遇到理不了的包圍,饕餮就會打開通往云夢天的口,過段時間再出來。
“有網絡了。”
“網絡?”
清螢擺弄手中天樞令。
“我意思可以進臨水茶室了,之前在云夢天里,天樞令一直打不開。”
還好歸古劍宗沒有搞定位ip之類的技,倒是不怕被追蹤。
“好多人給我發消息。”
繁花、明月還有容如玉,都發了十多條消息關心的行蹤。
看來沒被掌門懸賞通緝,只在暗中進行搜捕。
清螢念他們的關心,卻沒法回復,決定等回家再說。
快速瀏覽帖子,了解當下輿論況。
“哼。”
清螢不忿地冷哼。
當初在臨水茶室發起大調查,近千人說喜歡謝卿辭,結果如今進臨水茶室,居然一派歲月靜好。
仿佛這片土地上,絕世天才隕落的事從未發生過。
了解小姑娘的不平之心,謝卿辭道:“此為人之常,況且謝無言不會放任旁人為我說話。”
他只怕恨不得讓謝卿辭為三界唾棄,永世不得翻。
“我知道……可還是覺得不舒服嘛。”
當初謄抄了很多人的表白小作文,有好些名言警句現在都能背誦。
什麼黃昏見證真正的信徒之類的,假的,都是假的!
謝卿辭淡淡道:“旁人喜惡目與我無關,我從不在乎。”
清螢口而出:“那誰是人?”
“……”謝卿辭平靜道,“你多看些有用的。”
“哦,我看茶室都在說,歸古演武要開辦了。”
那場宴會上,掌門夫婦裝模作樣地請謝卿辭主持演武,還說要在演武上澄清一切。
清螢義憤填膺道:“現在他們讓謝天主持演武,而他的祭品是那只魘惡。”
但眾所周知,魘惡原本是謝卿辭的獵。
實際上,那狡詐惡最后也是被他斬殺的。
可現在的流傳說法卻是——
【屋主:我聽我師兄說,離火師兄犧牲后,事態其實還未解決。多虧謝天主察覺不對及時趕到,方才斬殺了魘惡,并驅逐謝卿辭。】
【一座:那他為什麼不當場擒下謝卿辭?】
【二座:說得輕巧,謝天主機敏,孤趕赴當場,救下眾人已是不易,怎能苛求更多?】
【三座:那歸古演武的主祭,確實公推謝天。】
而在屋主出的畫像上,謝天志得意滿,微笑與旁幾名說話,全然天之驕子的模樣。
清螢憤憤不平。得虧已經被言,否則讓對此保持沉默,簡直比打一拳還難。
除此之外,便是些討論歸古演武的三天休沐大家要做什麼,以及討論修行疑之類的常規話題。
一切都很正常,甚至以前便是這片平和中的一員。
“無妨。”謝卿辭態度很平和。
清螢自知失言,及時住口,不提其他讓人冒火的容,讓自己的語氣重新輕快起來。
“其他就沒什麼啦,我們先回家。”
“你很期待歸古演武?”
期待過。
當初真的以為一切都能變好。
“怎麼可能?這種背景的祭祀肯定晦氣,狗看了都想搖頭。”
因為的俏皮話,謝卿辭邊浮現淡淡笑意。清螢一直瞧他表,發現師兄沒有難過,這才釋懷。
見椅上的劍修轉過頭來,面朝向,認真聽言語。便繼續漫天胡扯,逗謝卿辭開心。
“沒有師兄這明月點綴,這本來就晦氣的祭祀,只會更加黯淡無。”
“正經人誰看謝天?看臉大家也……”
清螢瞥見青年蒙眼的白紗,聲音不漸弱,心里微微一酸。
即使這幾日努力照料,可條件艱苦,劍修形依然清減了許多,出的蒼白,與記憶中耀眼奪目的灼灼風姿形鮮明對比。
師兄吃苦從來不說,但不會撒謊。
察覺到小姑娘的低落,謝卿辭輕輕拍了拍的手背,著安之意。
“看臉大家也會選你!”
清螢咬牙切齒道:“謝天和你沒有半分可比。”
“現在你不喜歡歸古演武了麼?”
小姑娘發出惡毒詛咒:“我希祭祀那天下大暴雨,連下三天最好。”
“好,那便不辦。”
哎,師兄也開始說胡話了。
好,說明他學會樂觀看待問題。
……
別月閣結界遙遙在。
“到家了!”
清螢眼前發亮,心中油然而生萬里長征的喜悅與安心。
仿佛已經看到別月閣穿過楹窗的月,與的床鋪。
清螢欣喜垂首,與謝卿辭說話:“師兄,你去開結界吧。”
別月閣結界只能謝卿辭本人開啟,沒有他的印記,誰都進不去。以前謝卿辭開啟別月閣,只需虛空打出一枚“啟”符箓,如今經脈盡毀,還不知要如何痛苦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