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現在是非常時刻,師兄你理解一下。”

　“你我夫婦一，無需在意男大防。”

　清螢口中念念有詞,深深吸口氣。

　一番話與其是說給謝卿辭聽,不如說是用于安自己的。

　和謝卿辭確實是未婚夫妻，可兩人甚至連接吻都沒有過——打最初就準備遲早散伙呢，誰能想到居然還有需要親手為他沐浴的一日。

　小姑娘耳朵因為害通紅,眼神卻漸漸堅定。

　這段時間來的遭遇,實在讓長很大一截。至心的崩潰不會影響干活的利索程度了。

　“得虧出發前準備了備用藥桶。”

　也是個病秧子,必不可的常規治療手段是藥療溫養，所以走的時候專門給芥子袋里塞了兩只大木桶。

　原以為是備用，沒想到了全家桶，與謝卿辭一人一個。

　清螢自旁邊湖中費勁的打來兩桶水，頓頭暈目眩，腳下發,不得不停下腳步,良久后才停止這陣眩暈。

　合理的鍛煉有益心,但今日的連番顛簸戰斗強度遠遠超出上限,的需要休息。

　但……

　師兄不行。

　清螢咬牙，是從咸魚軀里又榨出幾分氣力。

　普通的湖水擔心有毒，于是特地蒸餾取水，依稀記得，上學時老師說過蒸餾水能去除雜質之類的。

　這要是再有毒,也沒辦法了。

　接下來，便是去謝卿辭的外衫。

　他傷多日,本沒有得到良好的護養，傷害他的人只想他不死，因此只敷衍地用了必要金瘡藥,連服都不愿給他換一套。

　此刻衫被與皮黏連在一起，想要正常下來，勢必會牽連到謝卿辭的皮。

　這七日來，他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忍著心疼與不忍，以匕首劃開謝卿辭外衫，作盡快地將他剝出來。

　青年.自制，修煉得宜，那線條流暢漂亮的軀漸漸顯在眼前，可堪稱完的軀殼，此刻傷痕累累，令人心生憐。

　“嘿咻。”

　謝卿辭遠比高大，清螢只到他口，此刻強撐力氣，將謝卿辭打橫抱起，輕地放木桶中。

　是以靈力燒熱蒸餾水的，試過溫度，正合適。

　與污泥逐漸染臟了水，清螢覺差不多，再將謝卿辭抱出，以干燥棉布衫嚴實捂住，重新換水。這一次，在水中加了草藥，以靈力催藥混熱水中。

　整個過程中，謝卿辭始終無聲的靠在懷中，四肢無力，如昏睡般隨擺弄。

　藥水被靈力催，呈現溫潤的翠，生機，令人安心。

　他逐漸浸藥水，烏發在水中漂浮分散。

　有點累。

　清螢索跪坐在木桶旁，一條胳膊搭在木桶邊，臉頰枕在上面，歪著腦袋看著謝卿辭。

　自兩人重逢開始，現在終于能坐下稍稍休息了。

　“我稍微休息口氣哦，稍等下就幫你。”

　清螢緩緩的呼吸，恢復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謝卿辭。他真好看。

　謝卿辭散發閉目于翠之水中，愈發顯得溫潤，五清俊。

　逃亡的這段時間里，心中的茫然痛苦固然強烈，只要看到他此刻安然的模樣，便總歸能得到些寬。

　和煦的微風吹過，遠傳來阿呆撒歡的聲音，環境如此安謐。

　實在太累了。

　趴著趴著，眼皮子就有點不頂事。

　不行，師兄藥浴的半個時辰里，要查探清潔傷口，方便吸收藥力，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昏沉之際，的一縷長發被輕挑起來。

　“落到水里了。”

　一個激靈，陡然清醒，隨著的離，那縷漉漉的長發也迅速離開水面。

　“你在做什麼？”

　謝卿辭看起來十分冷靜。

　他第一時間分辨草藥分，從藥水的氣味判斷，這些草藥混合最終呈現的應是翠，并不明……這才能讓他維持冷靜，與清螢流。

　頭發上水珠滴滴答答。

　清螢的心稀里嘩啦。

　在給你藥浴。

　救命，這種話該怎麼才能自然地說出口啊！

　清螢稍稍沉默：“在急避險。”

　謝卿辭：？

　“現在況特殊……師兄。”

　清螢實在不好意思說，喚他一聲后，便可憐地瞅著他。以前每次想耍賴時候，都會這樣看著謝卿辭。

　這副軀殼確實不能就這麼死去。

　但更不能任由一個小姑娘給他……不行，絕對不行。

　謝卿辭淡漠道：“我自己來。”

　清螢口而出：“你怎麼來？”

　“雖然劍骨被剖，但并非正骨也被盡數剜去，我沒有全盡廢。”

　劍骨乃是長年以靈力劍氣淬煉全骨骼，蘊養的靈力華。

　哦，這時候又不說他是廢人啦？

　之前想趕走時候，把況說得那麼慘，還以為師兄全癱瘓，自己拿著不離不棄深友劇本。

　“那這是好消息啊。”由衷道。

　因為這個好消息，臉上出了淡淡的放松微笑。

　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關切謝卿辭狀態，此時忽然發現：“你耳朵好紅，水應該不燙啊。”

　謝卿辭：“我自己來。”

　恍然大悟：“哦，你害了！”

　謝卿辭面無表，只是耳垂越發紅。

　“莫要自以為是。”

　嘿嘿。

　謝卿辭本質其實沒有變化，依舊是悉的師兄，仍然那麼害且。

　清螢稍稍考慮，決定尊重謝卿辭個人想法。

　“那你自己先來，不要勉強，有問題我噢。”

　“回避。”

　“這個真不行，我轉過不看你，行麼？”

　“耳朵捂住。”

　清螢理直氣壯：“耳朵捂住，我怎麼聽見你我的聲音？”

　謝卿辭一字一句：“我不會你。”

　清螢語重心長：“你要是非得這麼逞強的態度，那我就必須幫你了。”謝卿辭氣上涌，深深呼吸。

　“咳咳咳。”

　隨后損的肺腑便因這樣的舉而陣痛。

　“哎！別生氣，別生氣。”清螢氣餒，“我無視你別的聲音不行麼？我真的會無視的。”

　“……好。”

　藥力順著水流，緩緩沖刷浸潤經脈，每一縷靈力的流，都會激起針扎般的刺痛。

　疼痛令他自省。

　冰冷的殺意在謝卿辭心中醞釀。

　此時此刻，他只想讓那奪走他腕骨的罪魁禍首暴斃當場。

　他為三界至尊，應天運而生，淡漠沉靜，極因外而心生波瀾，即使是天界三千仙班，也未能得他一眼回顧，更不可能在意區區凡俗，對其心生殺念。

　原來這便是渡劫。

　難怪此道劫可以作為最后一關，居然能影響他的心境，果真兇險至極。

　撲通。

　清螢聽到后傳來細微掙扎拍水之聲，口中喊了一句冒犯，連忙轉過來。

　師兄的比誠實，他沒有全廢，卻也不能完全獨立完。

　最后，終究回歸一個結局。

　“還是我來吧。”無奈道。

　謝卿辭反對無效。

　量纖細，只能將修長青年攬懷中，左邊肩配合，方才能在不痛的前提下穩住他，右手則輕快速的檢查清洗他的傷口，促進藥效和。

　謝卿辭僵住，有輕微掙扎傾向。

　“別搗啦，你就不能乖點嘛。”

　“以前你總讓我聽話，怎麼現在到你，就不聽話呢。”

　一句，兩句。

　應該閉耳塞聽的不是。

　是他。

　偏偏漆黑的世界里，一切都被放至最大。

　他格外清楚地知到，不同于這七日來的一切，著滿溢而出的惜溫。

　冷酷惡意的刑罰無法令謝卿辭半分容，的憐卻讓他不由蹙眉。

　“弄痛你了麼？”清螢張道。

　可因為擔心拿不好力度，甚至沒敢用浴巾一類的，只是用手輕水，指腹小心拭他的，方便規避傷口。

　“對不起，我再注意點。”

　謝卿辭從不說謊。

　面對的自責，他只能沉默。

　清螢越發專注地為謝卿辭清理傷口。

　指尖憐惜地他的，輕劃過每一寸傷口，靈力和的，帶來麻麻的刺痛，令心臟都為之疼痛蜷曲。

　但這份疼痛無法適應，反而隨著的溫越發強烈。

　他不解，卻只能忍。

　在清理部位蔓延向下半時，清螢的手被按住了。

　清螢看到謝卿辭這樣激烈的作就心疼。

　“好好好，我不，你別勉強。”

　謝卿辭：……

　琢磨了一下：不過下半一直泡在水里，確實比上面況再好些。

　“一會兒我打水給你拭部，避開那里，可以麼？”

　清理、拭、重穿。

　回憶，有時對仙尊來說是一種殘忍。

　把謝卿辭安置好，清螢才開始打理自己。

　“呼，終于好了。”

　等一切高定，已是月亮高懸。

　覺全輕松的清螢一骨碌栽倒在謝卿辭邊。

　下的床鋪干燥，氣溫和煦，暖呼呼的被窩使人安心。此刻的一切，好到讓人覺得不真實。

　很困，卻不知為何睡不著，便開口道：“師兄，你現在覺怎麼樣。”

　“一切皆好。”

　“那就好。”

　吸吸鼻子，眨去眼底的淚意。

　“何至于此？”

　清螢著漫天繁星：“師兄，如果你再說那些我不聽的，我就生氣了。”

　“……”

　“我是遲早要死的人，所以沒有別的追求，只想每天過得舒服。”

　謝卿辭輕嘲：“你現在覺得舒服？”

　清螢今日的掙扎、疲倦、忙碌，他無需看也能知到。

　然而——

　“嗯。”

　清螢悶悶道。

　謝卿辭輕嗤。

　“別不信呀。”

　小姑娘臉頰留地在枕頭上蹭了蹭，這種蕎麥枕頭和別月閣的玉枕沒法比，可在別月閣七日，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安心。

　“我當初很想把我娘親治好，即使賣掉家里所有值錢東西也無所謂。”

　可娘親還是去世了。

　這麼多年，除了娘親，謝卿辭是唯一一個尊重關心過的人。

　“……”

　“所以，謝卿辭……師兄……別這樣和我說話了好不好。”吸吸鼻子，低聲道，“我很難過。”

　“……”

　“這七天里，我很想你。”

　知道謝卿辭經歷了很不好的事，也尊重他的心，一直沒有主詢問。

　可他冷漠、抗拒，甚至想要殺了他。

　這樣的謝卿辭讓覺得陌生。

　“你當真考慮過？”

　謝卿辭平靜陳述：“如今的我無法給你任何回饋。你反而會被牽連報復，不怕麼？”

　“怕。但我有更想從你上得到的東西。”

　歷劫七世，這是他唯一喜歡過的孩。

　“你要什麼？”

　輕聲道：“我想你痊愈，像以前一樣，對我微笑，然后給我一個暖暖的擁抱。”

　咚。

　“謝卿辭。”

　清螢注視著他冷淡俊的側：“我們和好吧。好不好嘛？”

　咚咚。

　“夫妻哪有隔夜仇。”清螢絞盡腦地從過往經歷中尋找理由，“這不是你手札里寫著的麼？”

　謝卿辭轉過頭，他的眼睛被紗布包裹，但清螢能覺到，他正“注視”著。

　終于肯看了！

　小姑娘畔浮現甜甜的笑意，聲音輕快。

　“所以師兄，天亮以前，給我一個微笑嘛。”

　“還記不記得怎麼笑？我上次教過你。”

　清螢欣喜地發現，謝卿辭角微彎，當真出了淺淡笑意。

　“好。”

　嘿嘿嘿，就說撒肯定有用。

　謝卿辭最吃撒這一套了。

　“一切都會好的。”

　一直記掛的心事終于得以暫且放下，困意陣陣襲來。

　迷迷糊糊道：“所以師兄你不要故意說傷人的話……就用自己的樣子對我就好啦。反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走的。”

　迷蒙間，聽見劍修溫的回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