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主薄鬆了口氣，說出來也好，省得他老人家心裡老是掛心這件事，見著縣太爺老覺愧，沒臉見人。

大家將瓦片還回來，不可能的，都用了幾年了。

「我那時候都沒來，拿了就拿了吧，以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你告訴他們，往後不要再來縣衙拿瓦片，縣衙如今捕快衙役都有，抓住了，我也不好辦吶！我是按朝廷的律法，打他們板子，還是新上任三把火，拿他們開刀？馬主薄，你說呢？」

青雲眨眨眼，特別無奈地看他。

縣衙以前是無主的，拿了就算了，往後縣衙是私人的，可不想那些拿習慣的人，認為拿縣衙的瓦片是理所應當，不給，撂臉子給看。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啊，升米恩斗米仇。這句詞是不是這麼用，不管，就是這麼想的。

「大人放心，您來了，大夥不會再來縣衙拿瓦片。之前來拿瓦片，因為縣衙沒人，荒了可惜。」不知為啥，馬主薄突然覺到了涼意，下意抬頭看天，太很大啊，就站了這麼一會，都熱出汗了。

「那我就放心了！」青雲咧笑，順著梯子下來，另有人爬了上去，接替青雲的工作。

「找我什麼事？」

青雲一雙手烏黑麻漆的，抓瓦片抓的，用力拍了拍，沒用，又不是灰塵，還是一樣烏黑麻漆。

「大人，聽說您要找泥瓦工砌圍牆……」馬主薄說到這，一張老臉發燙，想想家裡面的拮據，又舍下臉皮問：「我家兩個兒子，閑賦在家，能不能來大人這裡幹活？」

這話，掉了馬主薄半輩子的勇氣，從前他老人家就沒這麼低聲下毯求過誰。

青雲一怔，爾後揚起了大大的笑臉，拍著杜淳安的膛說：「當然可以，馬主薄的兒子，也是我齊山縣的百姓。只要是我齊山的百姓，幹活，拿錢，天經地義的事，憑自己雙手掙來的錢，乾乾淨淨，有什麼不好意思。」

這湯燙得不好，可把沒喝過湯的馬主薄，得一塌糊塗，就差抓著青雲手喊，好人吶！好縣太爺啊！

齊山縣能有當縣令，是齊山縣老百姓的福，是齊山縣的百姓祖墳冒青煙。

杜淳安滿頭黑線，他今天雖穿的不是白長袍，是灰長袍，灰長袍照樣不耐臟，膛上幾個黑漆漆的掌印，就是青雲拍他留下來的。

青雲瞅了眼杜淳安的黑臉，又掃了眼他袍上的黑爪子，默默地收回了手，心慮什麼的，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淳安吶，大良去哪裡，一個上午沒看到他，死小子跑哪懶去了？」

杜淳安撇了眼縣太爺，大一級，忍了。

往旁邊移開了幾步，沒好氣地說：「我讓他去問苗老大，有沒有多餘人來做工？苗老大他們要建房子，一大攤的事，要打地基，要砍樹，要木工削木板，他們自己人都不夠，哪有人來做工？

大人念舊是好，就是看不明況，他們都忙不過來，大人派人去問，豈不是為難他嗎？苗老大是停下他們建房子過來幫大人，還是不過來幫？

停吧，一村子好幾百號人，老老趕了那麼久的路，又累又困又，都想最快要個家。不停吧，大人對他們恩重如山，顯得他們好像白眼狼似的。」

「他吃槍葯了，這麼大火氣？」

青雲挑眉，掃了眼杜淳安，手去拍白隊長膛，下來了，白隊長自然跟著下來，手還沒拍到他上，白隊長影一晃，躲開了。

白彥衡，天天穿的白錦袍，要不就是銀白錦袍，除了袖領口滾邊不一樣，長袍上繡的都是竹子。

這一要是被青雲拍上，呵呵……

杜淳安當然火氣大，這長袍是他媳婦熬夜，一針一線的，今天他穿頭一次。

頂了縣太爺一頓，杜淳安心好多了，也有點後悔，沒制住脾氣。

他是個事圓的人。以前在關山縣太爺手下討生活，事事謹小慎微，大概是平常看田多良瘋狼他們，跟青雲打鬧太多，把他帶壞了！

杜淳安只能將鍋，甩到別人上。現在又是那個事圓又完的主薄大人。

「瘋……」青雲張要喊瘋狼，餘掃了眼旁邊的馬主薄，立馬改口，「秦捕頭，派個人去告訴苗老大，不用他們來幫忙，讓他自己安心建房子。」

「好嘞！」瘋狼點了個兄弟去。

馬主薄目瞪口呆，看看縣太爺大人，又看看杜主薄，老人家捂著心口，又是一副要老命的樣子。

剛看杜主薄連諷帶刺的，頂縣太爺的，他還以為杜主薄不好了，結果啥事都沒有，連聲罵都沒有。

到底是這個縣太爺人太好了，容得下人，還是外面的縣令都這樣了，還是他外出，所以見識？田多良這時回來，青雲看到他喊，「大良，苗老大他們怎麼說？有沒有空？」

「我過去的時候，苗老大他們剛打地基，聽他們說地基要打兩三米深，建的房子才牢固。一個村的地基一塊打，打現在才打出半米深，地面，石子石頭多不好打，有得他們打幾天。

苗老大是個大忙人，沒聊幾句，老有人過來找他，找他抓主意，我哪好意思待下去。

整個村忙得熱火朝天的，臉上的汗水沒斷過，個個笑得開心。老人小孩，做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撿石子，撿樹枝，哪有空來縣衙做工。沒問苗老大我就回來了。」

田多良也是清楚青雲的子，才這麼做的。

「沒空就算了，也是我考慮不當。」青雲挑眉，斜了眼馬主薄，隨口問：「馬主薄，我要是在縣衙門口張招工告示，城裡的人會不會來？」

得，的意識還沒轉換過來，老將齊山縣的人忘記。苗老大他們是的百姓，縣城裡的人也是百姓，要一碗水端平，要一視同仁。

青雲覺得自己有必要強調一下，「我對齊山的百姓一視同仁，你問問他們來不來？不白做工，給工錢，不來我們自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