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珠盡量調整呼吸，手臂，往左前方的石壁游。

堪堪幾個自由泳的甩臂作，就靠近了巖石。

然后，盡量放松雙，緩緩地踩著海水，將整個腦袋探出海面。

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水珠，仔細察看石壁。

越往石壁凹進去的地方游，水、藻類和死貝殼織在一起的咸腥味，就越重，填塞了周遭的空氣。

但這種極不愉快的嗅覺驗，很快被驚喜倒。

鄭海珠看到鄰一凹的巖石，近水線的地方，有一個三尺見方、但邊緣很不規則的。

就是它！

上輩子，被劇組花五百塊錢雇為臨時工，進到海水中給一號做替鏡。

結果戲拍得還是很不順利。那個流量小生男一號的經紀人，不滿意小生在鏡頭里的形象太狼狽，不斷給導演施。

鄭海珠也沒有傻到泡在水里看他們吵架，而是溜著石壁游一圈，發現了一個可以佝僂背脊擺下屁的礁石，便躍出水面，坐在石沿上暫歇，保持力。不想，回頭察看時，驚覺，自己的“寶座”后面竟然是個，估著縱深三四米，倒是可以一眼看到底，但怪異的是，壁似乎頗為，像有人工開鑿打磨的痕跡。

當時，鄭海珠猜測，這里頭不會原來是古人放棺材的地方吧？

拍戲結束后，為十八線編劇的好奇心，促使鄭海珠在漁村里打聽了一回。最后，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翁告訴，那個，據傳曾是明朝嘉靖年間的大海盜汪直的藏寶地，到了清代，滿人的水師將里的東西挖走，岱山當地人才知道，原來家門口就有個聚寶盆。

而此刻，眼前的場景，與鄭海珠的記憶中的畫面，絕不僅是重合那麼簡單。

五百年后的，在這個時空里，是被兩塊石板封住的狀態！

鄭海珠覺得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仿佛蓋過了海浪的輕卷慢。

努力抑制激之，足底一使勁，稍稍抬高水中的上半，抬臂攀住一不那麼尖銳的石壁，慢慢形一個猴子吊樹枝的姿勢，支撐住大半個的重量，然后傾斜右邊肩膀，用右手去探究石板。

鄭海珠很快肯定，這絕不可能是天然卡在此的礁石。

兩塊大半浸海水的石板邊緣，間隔分布著五六凸起。即使在水中索，也能到凸起和石板之間，有隙。

顯見得是人工雕琢的合頁，那麼這兩塊石板，便是的門！

鄭海珠士氣大振，左手推一把礁石，靠反作用力移軀，右手住了石門的上緣。

現在有些明白此的蔽了。

早晨海水比較低的時候，約莫三分之一的石門才會出來，但由于石壁的方位，從早晨到午后，都是逆，人離得稍遠些，看這石門就是黑乎乎森森的一片，與周遭的礁石渾然一。

只有日頭完全偏西之際，才會照到兩片門板所的石壁，然而那時漲，海水淹沒了它們，無人能看見。

海寇汪直，死于嘉靖年間朝廷的捕后，大明仍維持海八九年，后雖有隆慶開關，岱山島卻始終荒蕪，直到數年前思齊占領此島，移民曬鹽、墾荒。

但思齊的大海船，都停在岱山島的別港灣，環島打魚的零星漁船就算路過，也會到線與汐的干擾，加之海藻貝殼的掩蓋，故而至今無人發現這兩塊對稱的石板門。

鄭海珠一面沾沾自喜于自己上帝視角的推衍，一面將鼻子在石門上、瞪圓了眼睛試圖辨別出隙后的中的形。

突然，到，始終令子左右輕晃的海水，似乎一下子改變了流向。

驟然襲來的推背，令立刻警覺起來。

剛要轉察看，只聽頭頂上有人大吼：“阿珠，爬上礁石，快！”

那是思齊的聲音。

鄭海珠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后就“噗通”一記響，四散飛揚的雪白浪花中央，是那個高大魁梧的影。

思齊跳了下來。

鄭海珠滿面都是海水，視線剎那模糊，與此同時，浸在海水中的下半卻分明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掃過，令霎那間手，從石門被完全撞到了海里。

踩水的節奏被打斷，迅速地往下沉，但會游泳的人，自有記憶，幾息之后，的雙手已本能地劃起來。

往海面上竄的過程中，看到了骨悚然的一幕：充滿了氣泡與細小海藻的水幕后，紡錘型的巨大灰影如一枚放慢了速度的魚雷，游弋趨近。

鯊魚！

有如錐刺般尖銳的恐懼，箍頭腦，鄭海珠冒出水面呼吸到氧氣時，人卻短暫地懵了。

然而很快，面前，出現了思齊的寬闊背影。

“別怕，往后爬上礁石！”

思齊第二次發出了簡短但清晰的指令，卻是頭都來不及回，直接舉起了手中的利刃。

鄭海珠的思維仍是凝凍狀態，但大腦僅剩的反應能力，令在聽到思齊的大喊后，掉頭就拼力劃水。

人在逃命中有如神助，鄭海珠游回、蹬踩水，左手就上了比方才借力探的小礁石更高的石壁，從未學過攀巖的，無師自通地用肱二頭和大發力，一掙、一抬之間，右往上，腳后跟鉤住了巖石的坑槽，“啊”地一聲猛吼，終于讓整個子如翻墻般躍出海面，落到礁石上。

雙手抱著冰涼的石頭，大口氣，太過猛烈的驚懼和驟然襲來的虛，令無法再彈。

只能像個蛤蟆似地，趴在石頭表面，回海中。

青藍的海水里，已如畫筆洗墨般，泛上幾團深紅。

思齊的半截子仍醒目地直立在水面上，手中的尖刀在下閃著刺眼的寒。

他前是被團圍繞的鯊魚廓，很快，廓又模糊變得清晰，水聲喧嘩，怒極發狂的鯊魚，用強勁的后頸發力，猛揚起頭，顎骨張開到極致，和刀刃一樣耀目的白森森利齒，向思齊的頭顱咬了過來。

思齊形毫不，迎著那副盆大口，左手舉刀，待魚迫近時，猛地側騰起，刀鋒直刺鯊魚最敏的——鼻子。

刀尖扎進去的同時，思齊的右手，準確地了鯊魚的左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