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到門外,我忙不迭地大大呼吸了一下,想把心中那些醃臢氣都發泄出去……心裡暗暗下決定,這鬼地方說什麼也沒有第二次了。
隨在四福晉後走著,繞過一座假山,眼瞅著就要到了二門,門外約有燈火正朝著這邊兒行進過來。
到了臺階上,那拉氏停住了腳步:“妹妹別送了,快回去吧,今兒你也累了。”
八福晉一笑:“行,那我就不送了。”
話音兒未落,轉向躲在四福晉後的我:“側福晉……”我使勁地閉了閉眼,這人終是不放過我……我慢慢地自那拉氏後轉了出來,淡笑著看著八福晉。
“哼,今兒真是招待不周了。”
我一笑:“您這是哪兒的話,這兒……”我頓了頓,看了看四周,“什麼都好。”
二門外突然人聲鼎沸了起來。
可人人都盯著眼前,誰也沒去在意。
“哼哼,說得好,老十三雖年輕風流,不過這也要看你的手段了,那‘側’字兒說不定就去了,不過下次再換了人來也未可知呢。
真不知這嫡福晉的名號會落在誰上,那可真是天差地別呀,是不是,側福晉?”八福晉哼笑著對我說。
我只覺得腦子裡一熱流過,話已沖口而出:“是,小薇明白了,向您學習也就是了。”
話音兒剛落,人群中已傳出了悶笑聲,眾人的臉都怪怪的,想笑又不敢笑,那拉氏也拿手帕子捂住了,又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
誰都知道,八福晉脾氣大、好妒忌是出了名的,不許八爺納妾,連康熙皇帝都看不過眼,嫌自己兒子畏妻如虎。
後世也有史學家認為,八阿哥之所以未能繼承大統,他的妻子給他帶來的影響,未嘗不是一個阻礙。
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這等於當眾揭了八福晉的面皮在地上踩,可未等我再想些什麼,臉紫漲的八福晉一個步走了上來:“死丫頭,你說什麼!!”說完手揮來,仿佛是要給我一掌,又好像是要推搡我。
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啊……”我不尖了一聲兒,後就是臺階,我一腳踩空了下去,向後栽崴了下去……“小薇……”“福晉!”“小姐!”一串兒的呼喊聲兒響了起來,有四福晉的、鈕祜祿氏的,還有小桃的等等。
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回應了,只是揮著手掙紮著,正害怕中,突然旁邊有人手扯了我一把,雖沒拽住,卻延緩了我下落之勢。
急中我用手掌重重地在了地上,“喀啦”一聲,我的手腕劇痛,還未及喊出來,子又翻滾了一下,“嗵”的一聲兒,撞了一個人懷裡,被他抱住。
天旋地轉中,我看見一個清俊的男人正站在臺階上,愣愣地瞅著我,手臂還展著,看來方才是他拉了我一把……“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八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甚聽見他如此氣急敗壞的聲音,我心裡竟有些好笑起來,沒人能在看見自己的老婆撒潑時,還能冷靜得下來吧。
也不知方才撞到誰了,剛想從他懷裡掙紮著起來,“啊,好痛!”一陣裂痛從我手腕燒了上來,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別!”……這三個字像炸雷似地震懵了我,我僵在了那裡一也不敢。
一只手過來,萬分小心地把我傷到的手腕抬起來檢查,我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去,子一抖,四爺狂怒的眼正死死地盯著我……我就那麼傻傻地愣在那裡,心裡已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兒了,手腕上的傷痛仿佛沿著脈絡直燒心,痛得就像被按在了燒紅了的烙鐵上,吱吱作響,卻偏偏又不能喊出來,一口氣就這麼悶在當間兒。
見我面青白起來,四爺眼中的怒氣稍退了些,“怎麼,痛得厲害嗎?”他皺了眉頭,臉鐵青地又去查看我的手。
“啊……啊,痛的……我沒事兒。”
我囁嚅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目卻不能從四爺臉上移了半寸兒,總覺得一切恍如夢中一般……“小薇,你沒事兒吧,傷得很重嗎?”八爺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我一個激靈,仿佛如一陣寒風吹過,眼前的迷霧迅速地消散開來,我垂下眼瞼定了定神,強扯開了角,抬頭看去。
八爺正立在一旁半彎著腰探視著我,臉鐵青的樣子跟四爺有一拼,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眸子,此時閃現著我看不懂的芒,仿佛憐惜,卻更像是惱怒,他剛才我什麼……九阿哥、十阿哥就站在他旁,一向大大咧咧的十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頭探腦,他旁邊九爺卻仿佛一切已了然於,素來沉的角竟帶了幾分嘲諷似的看著我們,心下不有些警惕。
可沒等我再去猜測九爺的心思,四福晉的聲音響了起來:“爺,我看小薇可能是傷著骨頭了,還是趕宣太醫看看要。”
“嗵”的一聲,我自覺心髒停跳了一下,不知何時那拉氏還有那些個人們,已經來到了我邊,那拉氏甚至還屈膝半跪在我邊,檢查著我的手,而我這時還半倚在四爺懷裡。
手腕疼不疼我都已經顧不得了,忙挪一下位置,靠向那拉氏那邊兒,四爺子一,我突然發現自己另一只手不知何時正握著四爺的手,大驚,好在袖子寬大蓋住了,燈影兒底下也看不分明。
暗自想松手,剛剛放開,四爺的手已反握了過來,地握住。
我一僵,也不敢再用力,只覺得得仿佛是要斷了我另一只手,下意識地看了四爺一眼,蒼白的臉,細薄的有幹裂,專注看傷的眼,心裡一痛,就任憑他握著。
可我這會兒心中已是大,今兒這事兒要是一個弄不好,我、胤祥、四爺,以後的日子就都別過了,心裡立刻下定決心,這地方人多口雜,不宜久留。
“十三弟呢?”那拉氏突然開口,我一僵,對呀,胤祥呢。
他不是和四爺一起出城去了嗎?為什麼他不在這兒。
“胤祥和老十四都留在臺大營了,那有些軍務要他們理,明兒才回來呢。”
四爺啞聲答道。
我心下一松,胤祥不在這兒也好,若是他在,眼前的曖昧氣氛不說,就是八福晉對我的所作所為,他也定不會忍了下來的。
憑空再生出些是非的話,於他也無半點兒好,八福晉的背景就已經不好惹了,而就聖眷而言,八爺也是遠在他之上的。
抬頭看向那拉氏,正靜靜地盯著四爺看,的表讓我一愣,有人說越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往往卻都含著湍急的暗流。
我原以為像那拉氏這樣的貴婦,出既高貴,又是皇帝親自指婚,位為正室嫡出,應該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而不是男。
又並非像年氏李氏那樣,份地位就擺在那兒,若是沒有丈夫的恩寵憐,那在暗流滾滾的王府深宅裡就別想有出頭之日了,可現在看來,那拉氏對四爺並非就是貝勒福晉那樣簡單的。
餘掃過一旁,李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只是遊弋在我和四爺之間,鈕祜祿氏卻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睛只是放在四爺抓著的我的手腕上,就那麼一不。
年氏早就白了臉,手裡的手帕攥得死地著,跟的眼不期然一對,我忙垂了眼皮。
好可怕……心裡忍不住苦笑,那條手帕八兒被當作了我的脖子了吧……這一切的念頭都只是電火石之間,我略定了定,偏頭對八爺說:“我沒事兒,是我方才沒站穩,才一個不小心從上面跌了下來。”
我強迫自己臉上帶出淡淡的笑意,仿佛對眼前的心暗湧一無所知。
“嗯……是嗎,那就好。”
八爺看著我瞇了瞇眼,突然微微一笑,臉上已是恢複了平常的和氣。
他直起來:“沒事兒就好,不過還是太醫來看一下最好。”
說完眼仿佛不經意般往臺階上掃去,八福晉正背脊直如雕像一樣地站在那裡,原本有些恍惚的臉,見了八爺的目,竟又豎了眉頭,變一副驕縱模樣。
我心裡有些奇怪,這對夫妻的相模式看來也是大非常人,難道說史書裡寫的並非全部嗎……想到這兒不自嘲地搖搖了頭。
自己眼前的事兒還搞不定呢,居然還有心思去想別人。
“不用,別找太醫了,我回家去休息一下就行了,今兒已經是打擾了,各位福晉格格們也都累了,還是各自回家的好。”
我沖八爺他們咧了咧,寧可手腕兒斷掉,也絕不想在這兒多留一分鐘了,說完我就想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哎喲!”腳踝兒也是一陣麻痛。
見鬼了,我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算什麼,黃鼠狼專咬病鴨子嗎?“你的腳好像也扭到了。”
四爺低聲說。
“啊,小事兒,真的,我回家養養就好了。”
我轉頭看向四爺黢黑的眼,低低地說了聲兒,“我想回家。”
說完不再看他,回過頭跟那拉氏強笑著說:“嫂子,個太監來,把我弄上車就行了。”
我看著四福晉,袖子底下卻地握住了四爺的手,無聲地請求,求他放手……“來人呀。”
四爺淡淡的一聲呼喝,他的太監秦全兒跑了上來,一個千兒打了下去,“主子——”“你去把十三福晉抱上馬車,手腳輕著點兒。”
四爺放開了我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喳。”
秦全兒走了上來,“福晉,奴才抱您起來,您別使勁兒就是了。”
我攥了那只已被麻了的手,輕聲說:“好的,多謝。”
秦全兒一怔,忙說:“這奴才可不敢當,來,您把手搭過來。”
我使勁把手往袖子裡了,生怕有人看見上面的指痕,那拉氏在一旁扶著,鈕祜祿氏也上來幫忙,秦全兒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了起來,轉向外走。
八爺突然走上前一步,低聲說:“今兒對不住了。”
我一愣,還未及回話,他已揮手讓秦全兒繼續往外走。
我回頭看過去,那拉氏們就跟在我們後面往外走,路邊兒跪了一群人,方才拉我的那個男人不知什麼時候也在其中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他正好抬起眼來,目一對,我一怔,這眼神我認得——趙初……我略點了點頭以示謝意,就不再去看他了,這時八爺、九爺他們跟四爺說了些什麼,四爺淡淡地點了個頭,也跟著出來了,我忙得回過了頭來。
門口的馬車已經備好了,鈕祜祿氏和李氏上前一步幫我進了馬車,我慢慢地靠在了車窗前,這會兒才發現冷汗早就沁了裳,四福晉不知在吩咐下人些什麼,四爺走了出來。
那拉氏迎了上去,我不自地豎起了耳朵,“爺,我已經找人去宣太醫了,還是讓小薇先去咱們府吧。
老十三又不在,把一個人放家裡,一來咱們不放心;二來,十三弟那兒也不好代,他一不在,難道連個照顧的人兒都沒有了嗎?”四福晉微笑著說,我心裡一怔,讓我去四貝勒府,那就是現在的雍和宮了……四爺沉默了一下,臉和緩了起來:“倒是你想得周到,十三弟明兒也就回來了,今兒就辛苦你了。”
那拉氏抿一笑:“瞧爺說的,小薇雖說是我弟媳婦兒,我看卻跟親妹子似的,又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四爺點了點頭,一旁的從人早就牽了馬來,四爺翻上馬,看了馬車一眼,我下意識地往後一閃,他已揮鞭而去。
四福晉朝我坐的馬車走來,我趕忙收回視線,閉了眼靠在那裡,心裡卻想著,為什麼要讓我去四爺府上呢,就因為我了傷,以示賢惠,還是說……車簾子一掀,那拉氏坐了進來,我張開眼看去,還未及說話,微笑著搖搖頭,我一愣:“小薇,今兒你就聽我的吧,到我那兒住一晚,反正十三弟明兒也就回來了。”
頓了頓:“你那裡奴才不多,你病著痛著,他們未必盡心,到時候真有個什麼事兒,老十三還不得瘋了。”
一笑,又說:“難道你還嫌棄四嫂那兒不?”一開口就把我想說的推辭全堵了回去,我輕笑了笑:“四嫂哪兒的話,我是怕給您添麻煩……”“那就了,你就安心休息吧,太醫就在路上了。”
說完也放松地往後靠去,臉上的笑容卻不自知地淡了下去。
我沒再說什麼,只是向窗口靠過去裝作假寐,眼卻向外去,京城裡的燈火早已黯淡了下去,影影綽綽的,自聽見馬蹄聲“哢噠,哢噠”地敲擊在路面上。
地歎了一口氣,四貝勒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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