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鬼兩殊途

　“就靠這些錢？”

　“人世間的力量莫過于‘權，錢’，我們在權力上于弱勢，那麼，就該在‘錢’上取得優勢，這做優勢平衡。”

　“你準備用這些錢做什麼？”

　“安置山東移民，結所有能結的人。”

　“這東西未必能讓所有人滿意。”

　“我知道啊，‘錢’是水，在平原上縱橫，在山嶺間穿行，發于高，奔騰到海，遇阻繞行，遇壑咆哮，雖卻無堅不摧。”

　霍去病搖頭道：“陛下的錢糧比我們多……”

　“不一樣的，國家的錢再多，陛下也不能用這些錢滿足所有人的私。

　我們能……我們能滿足那些對我們有用的人的私。”

　霍去病長嘆一聲，離開了弟弟的帳房，他不知道弟弟這樣做對不對，也不知道這樣做會引發什麼樣的后果，他只是單純的不喜歡。

　“既然不喜歡，干嘛要去看呢？”

　云瑯端起玉杯喝了一口紅艷艷的葡萄釀，有一滴葡萄釀就掛在角……

　“我還是不喜歡！”

　“你當然不喜歡，我也不喜歡，謀詭計本來就不是讓人喜歡才出現在這個世上的。

　是用來達到目的用的手段。

　明正大的手段最有威懾力，我們卻沒有辦法使用，那就只好用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了。”

　“你在用最壞的手段來達到最好的目的？”

　“這不可能，手段就是手段，謀詭計本就是帶有貶義意味，出發點就是錯的，怎麼可能達到最好的目的呢。

　只不過，我沒有追求所有人的好目的，只追求對我們最好的目的就行了。

　以有限的手段去博取有限的好，我想，這并不過份。”

　“真的對所有人都有用嗎？”

　“比如說……”

　“比如說董仲舒，比如說桑弘羊，比如說汲黯，比如……很多人。”

　“董仲舒一生所求者，不過是推廣儒學，為了儒學可以流傳萬世，他并不在意效忠誰。

　我準備資助董仲舒在大漢國開辦五百家儒學，并且提供支應這五百家儒學運轉一年所需的費用。

　當然，不是一瞬間提供的，準備用二十年的時間來達到目標。

　如此一來，二十年，董仲舒以及儒家將不會對我做的事做任何評論。

　至于桑弘羊，此人已經墜了金錢的魔道且不可自拔。

　上一次在收繳錢莊一事失敗之后，他就已經不是以前的桑弘羊了。

　我早在四個月前就上書陛下，希開辦我皇漢銀行，并且向陛下推薦了桑弘羊為主腦，張安世為輔。

　在開辦皇漢銀行之時，全力幫助他，讓他為銀行業的開山鼻祖，繼而名傳后世。

　想要讓皇漢銀行全面的接管大漢子錢，同樣需要很長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云氏與桑弘羊基本上是站在一起的人。

　只要我們沒有明顯的反叛機，桑弘羊就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至于汲黯……”

　云瑯把話說到這里，嘆口氣搖搖頭停住了話語。

　霍去病明了了云瑯的想法。

　忽然走上前，雙手按著云瑯的腦袋用力搖晃兩下道：“你到底要干什麼？”

　云瑯被霍去病搖晃的頭昏眼花，努力的推開霍去病道：“我只想我們兄弟一起快樂的老死！”

　“你這樣想，我那個弟弟可不這樣想！他野心十足！”

　云瑯哈哈大笑，用拳頭捶一下霍去病的膛道：”關我們屁事！

　我們把自己的一生好好地過完就算很用心了，誰能管得了那麼多。”

　霍去病怒道：“你不能管殺不管埋！”

　云瑯拉住霍去病的手笑道：“朝堂上，其實就是一個游戲場，也是一個廝殺場。

　自古以來就是有力者勝之。

　只要朝堂上的博弈不波及到百姓，其實啊，對大漢朝總上來說是有利的。

　霍如今是西北理工的大弟子，他對西北理工的學問研究，甚至超越了我。

　為一派宗師，他自然有責任將自己一生所學用到國計民生上去。

　而我呢，認為我西北理工的學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學說。

　也是對大漢國，乃至黎民百姓最有利的一種學說。

　既然如此，我當然要支持霍。

　不試一下，天下人如何知曉我西北理工才是大漢國學說界的翹楚呢？”

　“你如此大張旗鼓的拉攏人，就不怕陛下對你心生怨隙麼？”

　云瑯笑了，從桌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遞給霍去病道：“我做的所有事對陛下，對大漢國都是有利的，而且每一件事都是稟奏陛下之后才開始逐步實施。

　這是我能做到的所有謀了。”

　跟霍去病說這麼復雜的東西很麻煩，必須要解釋的通才，否則他很容易想偏。

　有時候云瑯就想不明白了，在軍陣上，沒人能騙得了霍去病，不論多麼狡猾的詭計他都有能力輕易破掉。

　可是呢，離開了軍陣，這家伙的智慧立刻就往下掉，而且掉的不是一星半點。

　好在曹襄明天就要到了，這些事還是跟他多商量一點，還能獲得一點支持。

　所有的事都讓霍去病不喜歡，他覺得所有人都在發生很大的變化。

　所有的人都讓他覺得陌生。

　雖然他本能的相信不論云瑯曹襄他們要做什麼，都不會害他，更不會欺瞞他。

　他還是想要知道所有的事，哪怕是將來倒霉了，也能知道為什麼倒霉，黃泉路上也好有話語埋怨云瑯跟曹襄。

　衛青，李息的大軍終于來了。

　鋪天蓋地的……

　只是，他們已經沒有了什麼戰斗力。

　三十萬人跋涉了上萬里路之后，能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皇帝一個人的錯誤，就活活累死了六千一百二十七個人，以及三萬四千八百多匹大牲口。

　至于耗費的糧秣，更是不計其數。

　一場超長距離的行軍，讓大漢軍隊浩浩的在草原上兜了好大一個圈子。

　場面是好大的，行軍是悲壯的，衛青，李息這一路上生生的在草原上開拓出來了一條貫穿整個草原的大路！

　云瑯跟霍去病見到衛青的時候，這位名將渾上下著濃濃的疲憊之意。

　一雙眼睛如同炭火一般通紅，短須也變了虬髯，白凈的面皮被草原上的寒風吹得皸裂，皮，一雙白玉般的可以彈奏出妙音樂的雙手上布滿了口子。

　一張，沙啞的聲音幾乎讓人分辨不出這就是衛青的聲音。

　云瑯遞上酒葫蘆，衛青夾手奪過，來不及拔掉塞子，一掌就劈開了酒葫蘆的頭，慢慢一葫蘆酒本就不能滿足衛青，霍去病拔出塞子把自己的酒葫蘆也遞給了衛青，衛青接著痛飲。

　一柱香的功夫，衛青喝了整整六葫蘆葡萄釀，這才打了一個酒嗝對云瑯道：“準備食，準備熱水，準備軍醫，準備取暖之，全軍修整！”

　這些事云瑯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疲憊至極的漢軍，在回到安全的城池，見到伙伴之后，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甚至來不及吃飯，就各自找了暖和的地方倒頭就睡。

　在荒原上行軍，衛青以及李息兩人率領的大軍，不斷地遭遇匈奴人的襲。

　就像霍去病襲匈奴大軍一樣，來去如風，飄忽不定，讓漢軍苦不堪言，需要隨時打起神準備應付匈奴人。

　最讓衛青，李息擔憂的就是匈奴人大隊，如果他們趁著漢軍在荒原上長途跋涉，神，力都到了極限的時刻，突然發起大規模襲擊，后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不僅僅如此，如果匈奴人狗急跳墻，突然進攻兵力薄弱的云瑯，霍去病部，偌大的河西四郡就會糜爛，如果讓匈奴人從河西四郡進大漢國，繼而進關中。

　衛青，李息，云瑯，霍去病四人百死難贖！

　自從衛青收到云瑯，霍去病的軍報之后，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趕路，如今能抵達關，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的力量。

　前軍衛青還有力氣喝酒，后軍李息則是被家將從馬上抬下來的，長時間的騎馬行軍，苦了許久未曾騎馬作戰的李息，他的大早就被馬鞍子磨得模糊。

　李息見到云瑯的時候，似乎就剩下最后一口氣了，掙扎著問道：“匈奴人真的已經向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