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該不會,就是為了回來顯擺一下他的新車吧?”
趙桂花默默無語:“……”
老娘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呢。
不過明倒是點頭附和:“有可能有可能。”
買車哎,當然要顯擺的呀,買這輛新車的時候,騎車在他們家屬院兒轉了三圈兒呢。
趙桂花再次無言:“……”
倒是忘了,現在自行車是多麼的難買。除了攢錢不容易,票更是難,那是一票難求的。像是他們機械廠這樣的首都國營大廠,每年下來的票兒都不是很多。就更不用說別的地方了。
所以買自行車還是很值得嘚瑟一下的。
“咱們今年瞅一瞅機會,如果能弄到票,也買一輛。”趙桂花開了口。雖然小兒媳明陪嫁了一輛自行車,但是上班也要用的。
莊志希瞬間回頭,驚悚的看著他媽,簡直不敢想他老娘能說出這個話,要知道,他媽可是很能算計著過日子的,這幾年不管誰添了車,他老娘也沒一點心。
現在竟然能說出這個話?
趙桂花睨著他:“你這是什麼眼神兒?”
莊志希:“媽,你讓黃皮子上了啊?”
明沒忍住,又噗嗤一聲噴了。笑著嗔道:“媽,您別手,我幫您教訓他,讓他胡說。”
的小手兒照著莊志希就擰了一下,莊志希嗷了一聲,做出一副巨疼無比的樣子,委屈的看著媳婦兒。倒是趙桂花冷笑說:“就給我裝腔作勢,哪里下狠手了?”
大冬天的,那棉襖厚的要命,估著都沒到人,這就裝上了。
瞅瞅小兒子和小兒媳,說:“你倆還在我眼前演,當我看不出?”
明立刻說:“還是媽眼力高。”
小馬屁拍的噠噠的,說:“您這麼厲害,怎麼可能看不出呀,我都知道肯定瞞不過您,那您原諒我好不好啦?”
趙桂花:“去去去,我什麼時候怪你們了。行了,這巷子也轉了一圈兒了,回去吧。”
娘三個正準備打道回府,就看到幾個眼的大娘興高采烈的往回走,手上都提著魚,其中一個老遠就:“桂花,快回家拿錢,副食品商店供應魚了。”
趙桂花一秒不用就進了狀態,搶購麼?這種基因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二話不說就往回跑,可記得這個年頭兒資多俏,這次不買下次就不曉得哪天來,很快的跑回院子。快的莊志希和明面面相覷,明真心慨:“跟飛似的。”
莊志希失笑,說:“走,咱們也回去。”
兩人還沒進家門就跟趙桂花迎面遇上了,明趕問:“媽,我陪您一起吧?”
趙桂花擺擺手直接就竄出了門,相當的麻溜兒,莊志希笑著推著媳婦兒進屋,他家三間半房,父母一間大屋,自己間隔了里外兩間兒,外間就是他們一家子吃飯的地方。
莊志遠一家四口占了一間半,莊志希是一間。
莊志希這邊地方不算大,不過他仍是做了個一米多高的珠簾子半隔斷,里頭兒放了雙人床還有柜,外間則是放了桌椅,又置辦了一個九斗柜一個儲柜墻擺放。
雖然東西不算是頂頂多,但是看著井井有條又溫馨。
夫妻兩個一進門,莊志希就給他媳婦兒倒了一杯熱水,他說:“天冷喝點熱水會暖一點。”
這單獨相,兩個人多還有點小局促的。明看了莊志希一眼,抿抿,說:“你也喝點熱水。”
莊志希嗐了一聲,笑著說:“我沒事兒,我是男人,火力旺。”
兩個人四目相對,莊志希似乎想起來什麼,趕起,他先是鳥悄兒到門口眺了一下,這才回來從九斗柜里拿出一個鐵盒子,小聲說:“給你吃糖。”
明配合他一樣小聲兒,說:“你干嘛神兮兮的?”
莊志希:“這讓兩個小崽子看見了肯定跟我要,這可是我私房錢買的。”
明輕聲笑了出來,長長的睫像是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輕聲:“你做叔叔的還計較這個啊?”
“那咋能不計較?”莊志希還理直氣壯的,他說:“我大嫂也不是沒有私房錢,不會給孩子買啊。再說了,我媽最疼大孫子了,虧不了他們。”
明又眨眨眼,莊志希看的俏模樣兒,沒忍住又手握住了的小手兒,的小手兒弱無骨的,莊志希聲音很輕:“你的小手兒好……”
明臉紅了,白皙的臉蛋兒嘟嘟的,糯的說:“大白天的,你注意點……”
莊志希:“那我鎖門?”
明瞬間把手了出來,嗔道:“你胡說什麼,鎖門也不行的。”
生怕他大白天的來,這都能聽到院子里有人說話的聲音呢,竟是胡來!不僅出了手,還挪了挪椅子,強行轉移話題:“吃糖吃糖。”
打開盒子,見到高粱飴,撥開一塊遞到了莊志希的邊,莊志希眼睛一亮,看著媳婦兒,明嗔道:“吃呀。”
莊志希笑了出來,低頭一口將糖吃在了口中,認真:“特別甜。”
明又剝了一個放在自己里,點頭嗯了一聲,果然很甜。
只吃了一塊兒就把盒子蓋好了,重新放回柜子里,喜滋滋的說:“慢慢吃。”
重新坐下,八卦兮兮的湊到莊志希邊,問:“志希哥,沒想到你家還有家庭會議這種高端上檔次的東西哦。你猜婆婆開會要說什麼呀?”
別看明做夢已經夢到了趙桂花的一生,但是人的一生哪里是一個夢就能夢的清清楚楚的?說到底了哦,其實就是走馬觀花。發生什麼事,都完全不清楚的。
明格外的好奇:“你家家庭會議,是要大家都發言嗎?”
立刻作起來:“如果每個人都要發言,我寫一個發言稿,畢竟我可是新媳婦兒,不能掉鏈子。”
莊志希立刻按住了明,搖頭說:“我家的家庭會議,就是我媽的一言堂,你就聽就行了,不需要你的意見也不需要你的發言。”
明:“……哦。”
失落,竟然不用發言啊。
莊志希看這個小模樣兒,失笑說:“你還想發言的?”
明立刻點頭,十分直白的跟自己男人說:“我錯過了一次明正大拍婆婆馬屁的機會。”
還想發言的時候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夸贊一下婆婆呢,唉!
莊志希角再次了一下,真誠的說:“你不用為了我一直拍我媽的馬屁,我媽是老虎屁不得,都不吃這一套的。我都不行,你就更不行了。”
明揚了揚下:“嘿,你不行,可不代表我不行!我也是很會拍馬屁的呀。”
莊志希幽幽:“誰不行啊?”
明:“你唄~哎哎哎,你干嘛別……”
莊志希作勢就要做點什麼不能描述的事兒,明一下子反應過來,做出大大的叉叉防,笑著說:“別瞎鬧哈,我說的又不是那個……你能不能正經點啊。”
莊志希看害的小臉兒紅撲撲的,也笑了出來,他本來也就是開玩笑,不過很快的,他就收斂笑意,故作兇狠說:“那你說,我行不行?”
明:“行行行,你很行,行了吧?我們說的明明是拍馬屁呀!!!”
這個人還趁機來哦。
明眼睛瞪的圓溜溜兒,說:“再鬧我可手哦,我是武林高手!”
莊志希:“噗!你咋這麼能吹牛呢?”
明眨眨眼:他,不知道咩?不是吹牛呀?
可現在不同了,他一個月工資三十五塊錢,因為他是專門跑廣東線的長途列車,每個月還有格外的外出補助,差不多每個月小四十了。上去十塊錢的生活費,他手里還能拿到三十塊。
至于他媳婦兒手里沒有錢……莊志遠覺得沒有也好,有了這娘們就想著補娘家。那個弟弟只會借錢,有借無還那種。莊志遠頗為不待見。
所以這次會議,他并沒有不高興。
眼看他媳婦兒抹眼淚兒,他還多一句:“往后不要讓你弟弟上門了。”
梁芬捂住了,泣不聲。
這些人咋就不能諒呢?老三夫妻兩個雙職工啊,怎麼就不能把錢拿出來給大家一起花呢?弟弟多難啊,幫襯弟弟有錯嗎?就這一個弟弟啊,嗚嗚嗚~
梁芬心里難的不行,凄苦又難,只覺得自己一顆心泡在了苦瓜池子里,滿滿的苦,從里到外的了。
相比于大房這邊的哭泣,三房夫妻兩個倒是高興的,還是趙桂花那句話,小年輕兒的,誰不想自己把著錢啊。明此時盤兒坐在床上,跟男人商討大事。
明:“你爸媽兩個,是誰管錢?”
莊志希挑眉:“這話你還用問嗎?你瞅一眼就知道我媽了啊,我爸在家沒地位的。”
明認真點頭,隨即說:“我家,我爸媽也是我媽媽管錢。”
揚了揚下,看向了莊志希。
莊志希:“所以?”
明臉微微紅潤,不過還是脆生生的說:“你爸媽還有我爸媽都是同志管錢,可見一個家庭想要過的興旺,就得同志管錢。我們兩個要延續我們兩家長輩的優良傳統。”
停頓一下,出甜笑容,說:“我們倆,也由我來管錢吧!”
莊志希忍著笑問:“這就是你的總結啊?”
明昂首:“那當然。”
微微瞇眼,看著莊志希,問:“怎麼?你不愿意?你不想發揚優良的傳統?”
開始拳頭了。
莊志希:“……”
這就,你這分明是想要“談判”不,就手哎。
而他吧,剛好,他是一個識時務為俊杰的俊杰,他立刻含笑說:“那我們當然要發揚優良傳統,媳婦兒啊,我一個月的工資是二十八塊五,給我媽十塊我來出,剩下十八塊五,我能不能留一點做零花錢?”
他又看了一眼的咔咔作響的拳頭,趕解釋:“男人出門在外,有時候有些人往來的,如果手里一分錢沒有,其實也不方便。你說對吧?”
明想一想,點頭,問:“你爸有多零花錢啊?”
莊志希:“………………”
這句話,問住了他。
沉默,這里是無盡的沉默。
明疑:“怎麼???”
莊志希艱難開口:“他……沒有。”
這一時刻,明也沉默了,輕輕的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那,就跟著我爸來吧,我爸一個月是五塊錢。哎不對,你不能跟我爸爸比呀,我爸是要出車去外地的。他手里確實不能沒有錢,你不一樣呀,五塊錢都夠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明猶豫起來。
莊志希立刻:“媳婦兒,我親親好媳婦兒,你就給我五塊吧,我保證不花錢。你看我攢點錢,咱們也能一起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要不然那日子多干啊。你說對不對?”
眼看明有些搖,他繼續再接再厲:“我的工資肯定也要再漲的,以后就算是漲了,我也只要五塊,絕對不多要。”
明眨眨眼,說:“那,好的吧。”
莊志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到手的錢,還比他媽當家的時候多了。他媽當家,他只有三塊,現在都升到五塊了。莊志希表示很滿意。他好奇的問:“媳婦兒,你掙多錢啊?”
明驚訝的看著莊志希,好半天才幽幽嘆息,說:“你是笨蛋嗎?對我一無所知就跟我結婚。”
不知道會功夫,不知道掙多錢……
莊志希:“你長得好看啊。”
他真誠的說:“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比你還好看的,我當然樂意了。”
明:“哼。”
不過,也沒有不高興啦。
也相中他皮相好了,他們兩個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
說:“那好吧,雖然不知道你對我知道多,我還是要詳細再跟你說一下我的況的,你個棒槌。”
莊志希笑了:“洗耳恭聽。”
明:“我們公車售票員走的是服務崗工資,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是三十一塊五。”
莊志希:“比我多哎。”
明得意一笑,說:“所以你要努力了呀,小同志。”
莊志希神兮兮的湊到明邊,說:“那你有多存款啊,跟我說說唄?”
明挑挑眉,哼哼著:“打聽不該打聽的,還沒到那個份兒上呢。”
莊志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沒到那個份兒上?我怎麼覺得我們相當親了呢?”眼看小媳婦兒臉紅了,他立刻化大狼狗撲了上去,說:“現在就讓你熱烈的一下我對你的熱……“
明被他按住了,輕聲笑:“唔,你干什麼?”
“你猜,來,我幫你服……”
“你干啥,不用你,哎哎哎,別咬我耳朵呀……”明嗔的聲音很快就低了下來,這麼冷的寒冬里,總要做一些暖和的事兒吧?沒一會兒,床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
今天是莊家的家庭會議,莊志遠夫妻一個樣兒,莊志希夫妻一個樣兒,老兩口兒也盤兒坐在炕上閑話家常,他們家三間房,只有他們這邊盤了炕,且暖和呢。
小年輕啊,就是不懂得火炕的好。
莊老蔫兒坐在暖和的炕上,回味著今晚的魚,覺得實在是太味了,不過他也說:“這麼吃,過年咋整?”
趙桂花早有打算,說:“我手里也攢了一點錢的,我打算去黑市兒看看。”
這一說,真是生生嚇了莊老蔫兒一跳,他趕說:“不行不行,這也太不安全了,這黑市兒哪兒是咱們這樣的老實人能去的。如果被抓到……”
趙桂花白他一眼,說:“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數兒。我也不是個傻子。”
莊老蔫兒:“哎這……”
趙桂花安男人:“就你是個老實人,咱們院里,誰想吃點好的不想辦法,那好的東西指著指標買,才多?誰家不去啊,咱們也不用太老實。老實人到哪兒都吃虧,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莊老蔫兒:“……這倒是,也不怎麼想吃。”
趙桂花:“……”
眼睛一瞪,說:“你抬杠是吧?”
莊老蔫兒立刻作揖告饒,趙桂花哼了一聲,說:“你也甭擔心,我先去河邊看看,如果能釣到魚,我就不去黑市兒了。釣不到再說,反正距離過年還有半個來月呢。”
“釣魚?”莊老蔫兒瞅著他家老太婆,覺得可真能吹牛。
他門結婚三十年了,他還不知道?
啥時候也不會釣魚啊。
趙桂花一打眼兒就知道這老頭兒想什麼,說:“你啥意思?看不起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莊老蔫兒趕賠罪:“沒沒,我哪里有這個膽子。”
莊桂花哼了一聲,說:“你就瞧好兒吧。”
莊老蔫兒低聲笑,大聲都不敢,生怕這老娘們說他笑話人。不過笑夠了,他倒是說:“桂花啊,這次的事兒,我看老大媳婦兒心里不熨帖。”
“呸,還好意思不熨帖?我今天沒把話說明白了都是給臉,今天是老三夫妻兩個都在,等明天你們都上班了,我肯定是要再跟說道一下的。你可別覺得我是偏心老三。我這可夠不偏不倚得了。咱們就說老大夫妻,他們兩個是高中同學,他們自由要在一起,一畢業就要結婚。那個時候兩個人都剛剛上班,才掙幾個錢?你別看老大現在工資劃拉劃拉有將近四十了,但是第一年沒轉正的時候才十三,他媳婦兒也是十幾塊錢,還要給娘家一半兒,自己還要留幾塊錢作為人往來。前幾年,一個月給到我手里的才多錢?也就三四塊,夫妻兩個也就十幾塊。可是你可別忘了,他們一畢業就結婚,家里柜子床什麼的,我們缺了一個嗎?就這,娘家要三十彩禮呢。那可是七年前,旁人家可都是要十五二十的,我們也給了吧?后來他們一點點的工資漲了,但咱也的說,結婚第一年就生娃了,隔了兩年又生了一個,養孩子不要錢嗎?生小燕子的時候水不好,我們都省吃儉用的買得。這些年,他們夫妻的錢都不夠自己花的。現在還跟我耍這個心眼兒,我能慣著?我現在這樣已經是很厚道很給臉了。也別說進門的時候弟妹還上學,那也不是供的啊,那是你的工資不錯。再說,老大我供到了高中畢業,老二老三沒道理厚此薄彼。咱們再說老三,老大當年一畢業就結婚,但是現在可不是早幾年,現在結婚這事兒管得嚴,都要到年紀,老三高中畢業去了廠衛生所,這可是干了三年了。這三年的錢,他也都上了。他就算是開始掙的不多,可是他是一個人啊,再怎麼都剩的。說到底,老三沒占他們夫妻一點便宜。老三那小子你也知道,個尾就是猴兒,心眼兒多的像篩子,這三年他不發作是他沒結婚,如果結婚了我們還按照以前的法子來,你看他鬧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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